第二十一章 怎么是他

　　一幫畢業(yè)生在派出所等著父母來領(lǐng)，一開始的緊張甚至好奇，都在漫長的等待和對家長到來的恐懼中消磨殆盡，一個個都沒精打采的。

　　屋子里安靜地似乎都能聽見心跳的聲音。盧小南蹲坐在地上，心想：“媽媽能來嗎？八成是舅舅來。那也躲不了一頓臭罵了……唉，外婆在的話就好了，雖然免不了挨罵，但會比舅舅溫柔許多。好想外婆，要是外婆知道我進(jìn)了派出所，估計也生我的氣……”旁邊的徐白鷺也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不停地唉聲嘆氣。

　　這時，有人開門進(jìn)來，說：“哪個是徐白鷺？還有杜繁。出來吧，你們家長來了！”

　　杜繁和徐白鷺面面相覷，似乎對這個信息十分地抗拒。

　　“怎么？不想走？想住這兒？”警察敲了敲門說道。

　　徐白鷺說：“出去肯定是兇多吉少了……”然后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來。

　　杜繁說：“你說是來的是你媽還是我媽？”

　　徐白鷺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你媽來你死，我媽來咱倆都得死……”

　　警察聽了他倆的對話，又見兩人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禁不住笑了，說：“既然知道犯了錯要惹父母生氣，回家要挨罵甚至挨打，那為什么遇事不冷靜對待呢？吃一塹長一智，走吧！”

　　“南瓜，那我們先走了，估計會死得很慘！”徐白鷺彎腰摸了摸盧小南的頭。

　　盧小南點點頭，說：“那你保重！”

　　徐白鷺站起身，做了個深呼吸，然后大義凜然地向門口走去。剛一出門，就聽見有一位中年女性氣急敗壞地吼道：“徐白鷺！杜繁！你們兩個長本事了是嗎！打架都打進(jìn)派出所了！過來！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們！”然后又十分溫和禮貌地說：“警察同志，真是給您添麻煩了！”緊接著又是震天吼：“走！今天誰都不許吃飯！不讓人省心！……”

　　始終沒有聽見徐白鷺和杜繁說一個字，顯然兩人還是非常識時務(wù)的。之后小屋里的氣氛更加凝重了，大家仿佛提前感受到了一會兒自家父母到來之后的嚴(yán)峻局面。

　　“南瓜，我真希望我媽今天值夜班，最好是我爸來?！眲⒂粽f。

　　“我擔(dān)心我爸一會兒被我氣高血壓了?！绷撼空f道，“本來這會兒應(yīng)該輕松快樂地享受美食，沒想到啊，居然蹲在了派出所的小黑屋里。”

　　“以后有緣再見的話，我請你們吃大餐，就當(dāng)我給你們賠罪?！迸赃叺膯虓樥f道。

　　“可別，我們消受不起，您這發(fā)揮也太不穩(wěn)定了……”劉郁沒好氣地說。盧小南抬頭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此時的喬崢倚著墻，頭也靠在墻上，仰著脖子，眼睛一眨不眨不知在看什么，右手搭在曲起的膝頭，完全沒有了在飯店找茬兒時的戾氣，頂多那頭黃發(fā)和那亮亮的耳釘讓他看起來像個青春期沒過完的叛逆少年。

　　喬崢也不再辯解，屋里又陷入沉默。

　　隔一會兒就會有警察進(jìn)來叫人出去見家長，出去后無一幸免的都是劈頭蓋臉一通罵，然后是家長客客氣氣代自家孩子向警察道歉，之后趕緊帶回家，仿佛生怕警察突然改主意不讓走了似的。

　　陸陸續(xù)續(xù)地，屋子里居然就剩下盧小南和喬崢兩人。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盧小南站起來伸展了一下四肢，走到門口聽了聽，又頹喪地坐在門邊地上，頭埋在膝頭，肚子一陣陣咕嚕?？棺h。

　　“你爸媽為什么還沒來接你？”喬崢問道

　　“我媽媽很忙?！北R小南抬頭看了看他，發(fā)現(xiàn)他還是之前的坐姿，一動未動，說話的時候也并沒看她。

　　“呵，跟我爸媽一樣，我一直很納悶，他們既然這么忙，為什么要生孩子？生了又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何必呢？”

　　盧小南心中一動，“他叛逆大概和家庭有關(guān)吧?！闭f：“也不能這么說吧，比如我媽吧，雖然比較顧不上我，但我一想到她懷胎十月生了我，一個人忙于工作也是為了給我好一點的物質(zhì)生活吧，想到這些我就不介意她平日里沒時間陪我了?！?p>　　喬崢看了看盧小南，問道：“你是單親家庭？”

　　盧小南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嗯，可能我之前也抱怨過，覺得命運對我不公，但是隨著長大，覺得蕓蕓眾生之中，我這點不幸又算得了什么？畢竟我吃得飽穿得暖，有學(xué)上，沒有爸爸，我還有媽媽、外婆和舅舅。”

　　喬崢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雖然有爸爸，和沒有也差不多?！?p>　　盧小南笑了一下說：“我從來沒見過我爸，也從來沒人跟我說過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只知道他在我剛出生沒幾天時就出意外離世了。長大一點每次問起，都會惹媽媽不開心，索性也就不問了。既然我媽媽會為爸爸傷心，那至少說明他應(yīng)該是個好人吧?！?p>　　良久，喬崢說：“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事?！?p>　　“沒關(guān)系，都是很久遠(yuǎn)的事了，現(xiàn)在想起來已經(jīng)翻不起多大的浪了。真是奇怪，突然跟你講這么多?！北R小南尷尬的笑了一下。

　　這時門又開了，有人厲聲喝道：“喬崢！出來！”

　　盧小南就坐在門口邊，被這叫聲嚇得魂兒都快飛出來。她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站在門口的并不是之前的警察，這位要年長一些，而且看起來比較嚴(yán)肅，鐵青的面孔，不怒自威，犀利的目光盯著喬崢，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旁邊的盧小南。

　　“媽呀，這是誰啊？難道喬崢還有其他更加嚴(yán)重的情況？怎么來了這么一位厲害的角色來叫他？”盧小南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往里面挪了挪。

　　喬崢一臉的無所謂，站起身，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叩介T口，看了一眼盧小南，就出去了。

　　“你怎么回事？你屢次進(jìn)來是什么意思？好日子過夠了是嗎？你有本事去做點大事，打個架還打不過別人，你自己覺得有意思嗎？”門沒關(guān)，樓道里聽見那位老警察對喬崢的一系列問話和訓(xùn)斥。

　　盧小南偷偷探出頭去，發(fā)現(xiàn)喬崢背對著他，面對厲聲職責(zé)他的警察，他好像一點都不膽怯，高昂著他那顆頭顱，絲毫沒有認(rèn)錯悔改的意思。

　　盧小南心想：“可真是個怪人！難怪說是慣犯，看來需要更厲害的警察叔叔治治他?！边@時之前那位年輕的警察哥哥走過來，她趕緊縮回腦袋，老實站在屋里。

　　“你叫盧小南？就剩你一個人了，我看你一個小小女生，應(yīng)該沒跟人動手，以后離壞孩子遠(yuǎn)點，趕緊跟你哥回家吧！”年輕警察說，還面帶著微笑。

　　“哦，謝謝叔叔，哦，不不，謝謝警察哥哥！”盧小南沖著警察鞠了一躬趕緊出門。剛走出兩步，突然停下來。

　　警察見她又停下，問道：“怎么不走了？”

　　“您是說我哥來領(lǐng)我？”盧小南一臉的疑問。

　　“對，說是你哥，說是家里委托他來的，我看著你哥也比你大不了多少。走吧！趕緊回家吃飯去，餓了吧？你們都走了，我也好下班回家?！?p>　　盧小南跟在警察后面走，心里還在嘀咕著：“我哥？那就是盧帆了。他一直沒回學(xué)校？”

　　來到外面大廳，盧小南四處張望了一下，發(fā)現(xiàn)在門口的辦公位旁邊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背對著他們，盧小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看著不像我哥啊……”又往前走了兩步，她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感到一萬分的詫異：“怎么是他？！難道說自稱我哥的人是他？尚晗，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