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币谷哒f道。
洛輕鴻搖了搖頭,道“不,現(xiàn)在不走,才有一線生機?!?p> “你有那人想要的東西,他此刻正把你盯的死死的。你覺得現(xiàn)在離開,有幾成機會逃脫?”
夜三七怔住了,他不是傻子,方才情急才沒有思考清楚,如今一經(jīng)人點出,立馬就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
暗市不似殷都,這里是不禁斗的。此時走出去,能逃脫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只有留下來,夾雜在人群當(dāng)中,才能趁混亂溜走。
而且,此時留下來,更顯得有持無恐,讓對方摸不清情況,出手之時也會多幾分忌憚。
這一系列思索看似漫長,實則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何況洛輕鴻伸手阻攔之際正是夜三七將起未起之時,加上拍賣場內(nèi)光線昏暗,竟是沒有一人看出夜三七欲起身逃跑的舉動。只道是這位公子被人落了面子,正與同伴商量如何找回場子。
莫云自是也沒發(fā)現(xiàn),他本來已料定夜三七不過是個好幸的落魄散修,但見他此刻這般氣定神閑,有持無恐的模樣,突然對自己的推測起了幾分懷疑的心。
但也只是懷疑,富貴險中求,大不了就是得罪一個勢力,自己一個半入土的人,到時用命賠罪也就是了。料得一個頂尖的勢力,總不至于和一個小輩計較吧。
夜三七自是莫云心中的這番思量,如今一副悠哉游的樣子坐在下方,時不時高聲喊價,儼然高足子弟的模樣,真是好不悠閑。
不多時,拍賣會結(jié)束。夜三七和洛輕鴻交了錢,取走東西,混雜著人群走出拍賣場中。
夜三七回頭見沒人跟來,心里已定下大半。但保險起見依然和洛輕鴻選擇了僻近的小路。雖說如此路程會繞上一些,卻鮮少有人來,與莫云撞上的機會也會少上不少。
可就當(dāng)他們即將走到暗市的走口時,步伐突然停住,前方已經(jīng)多出了一個人。
來者灰袍枯發(fā),整張臉都被一張滑稽的豬臉面具遮住。可無論是夜三七還是洛輕鴻亦或是場上的所有人卻一個也沒有笑出來,他們只感到一股凝實如山岳的殺機將每一個人都牢牢鎖定。
這一種感覺,以張凡最為強烈。在這種強烈的殺氣下,張凡覺得就連拔劍的勇氣也沒有。
夜三七的腿肚子有些發(fā)軟,這與膽識無關(guān),在絕對的氣勢面前,一切膽識都是空談。但夜三七依然上前拱手道“在下七色獄林燚,不知閣下攔路有何目的。”
雖然不清楚來者的身份,但夜三七有九成把握可以確定,這人就是莫云。
夜三七不知道莫云用了什么辦法找到他們,但現(xiàn)在,打,絕對打不過,只能虛張聲勢??上惹暗男袕绞沟靡谷呦雮卧斓纳矸菀呀?jīng)說不通,所以他必須給自己找一個圓謊的借囗。
莫云聽到夜三七的話,隱藏在豬皮面具下的臉有些掛不住。對于夜三七的這話,他是真有些拿捏不住真假。
與其他四域相比,七色獄可算是最臭名昭著的魔門勢力了。
無比,自羅永夜門下,一個個臉皮都厚得出奇。
你說他張揚拔扈吧,碰到硬碴子比誰都跪得迅速,自然。但是,你若饒了他,只不定以后就在哪蹲著下毒陰你。
七色獄最厲害的是那些殺人于無形的毒藥,但七色獄的門徒下毒的功夫與無恥的程度卻是并列位居第二。你只要惹到了他們,以后都蒙想睡安穩(wěn)覺了。
而且,其它勢力,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門,都講規(guī)矩,但七色獄不講規(guī)矩。你今日傷他一名弟子,說不定羅永夜哪天腦子一抽就親自出馬毒殺了你全族,至于以大欺小的事,自是不會在意。
可以說,七色獄的人,江湖正道沒幾個愿惹。
但莫云沒有退。他此時的身份雖然沒有暴露,但魔道出身的人,有幾個講證據(jù)的。只有殺光所有人,自己和兒子才有存活的可能。
待莫云想清楚這一切,夜三七的躬方才剛剛敬完。
從始至終,莫云從未說出一句話,待到輕盈劍鳴劃破長空,莫云方才發(fā)出了來到這里的第一回聲響。
只見細(xì)長銀白的劍劃破空氣,好似雨夜中的閃電驚炸而出。原本和暢的天兒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在狂風(fēng)中又夾雜著雨點,夜三七細(xì)看之下卻驚悸的發(fā)現(xiàn),那雨竟是銀色的,光芒閃亮,就像是劍。
“小心!”
張凡大喝一聲,整個人已經(jīng)擋在了夜三七的前方,隨即用力一推,夜三七已經(jīng)倒飛出數(shù)丈有余。
“跑!”
張凡又是一聲大喝,胸前卻突然開出了一朵花。血紅的花瓣在他的衣襟上蔓延,很快就連成了一片。
“為什么?”
莫云看著張凡,說出了迄今為止的第一句話。
“為什么?”張凡心里暗嘲。
夜三七這人,薄情寡恩,為人處事處處都透著股邪氣,邪氣中又憑生出一股唳氣,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張凡身為繡云山莊的少莊主,自小便在正氣浩然中熏陶,與夜三七根本就走不到一路去。
但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卻是徹底的顛覆了他的三觀。他自小被告知人性本善,但這數(shù)月以來的所見所聞卻無不在張顯著世俗的污濁。
背叛,追殺,誤解,這一切都是對他認(rèn)知的一種沖擊。
堅持的信仰被顛覆不是什么好滋味,張凡這一段時間一直很痛苦。
他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桿天秤,善與惡分立在兩側(cè)。他不知道究竟應(yīng)該為了復(fù)仇而論為他人手中的殺人刀,還是應(yīng)該堅守自已心中的道。
夜三七看著張凡,此時張凡的嘴中已經(jīng)被鮮血占滿。他的嘴唇每蠕動一下,便有一口血從口腔內(nèi)流出,蠕動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口一個字。但他依然做著每一個字的口型,模樣虔誠得就像是朝圣的教徒。
夜三七雖然不知道張凡在說什么,但卻看出了他要說的話。
“這條命是你給的,現(xiàn)在還給你,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欠你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