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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燦的生活

第二章

崔燦的生活 長安有燦 3800 2019-07-25 22:47:03

  油墨的味道日益消弭,發(fā)亮的屏幕前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就像一分鐘沖好了一杯咖啡,半個小時就能看完一本短集。2010年的九月初,大概我們都還能如饑似渴的追一部1Q84。

  “等你們進到社會上,再回想起來覺得美好的時候,還是高中這段時光……我現(xiàn)在說你們也不聽,以后你們就知道了。”八月的溫度似是要把人體內(nèi)的焦躁情緒以蒸汗的形式逼出來,頭頂吱呀亂叫的扇葉一旁鼓吹,講臺上的年輕班主任,已是有十年教齡了,高大的身形,配上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眼睛里掩不住的輕視。臺下這群懵懂無知的孩子們他已經(jīng)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同樣的話他也從苦口婆心到如今隨口捻來,他們不會懂得,老師清楚,學生也清楚,清楚老師都這么啰嗦。

  “還有哪道題需要講?”

  “第八題”鴉雀無聲的教室突兀的冒出一個聲音,本就安靜的教室又多了絲尷尬的隱忍氛圍

  “我這就一腳把你踢出去!”老師臉色鐵青,像是一尖麥芒刺破了鼓足氣的氣球,接連著滿堂哄笑。

  “就七道小題!”耳畔憋著笑的微弱提醒,讓聲音的來源—一頭毛絨短發(fā)的腦袋不敢抬起來,怕臺上的目光太強烈,更不愿看那目光中顯而易見的無可救藥審視。毛絨短發(fā)—崔燦有著尖下巴的娃娃臉,齊眉的劉海下是橢圓的杏仁狀眼睛,不算大,都說眼小聚光,她眼里的光大概都獻給夜里被窩中的小說了,小巧挺直的鼻連著微薄的唇,一個偏科嚴重,成績倒數(shù),除了二尺一的腰,確實不太清楚更詳細的優(yōu)點的姑娘,她本意是好的,沒有人回答哪道題沒聽懂,更從來不會有人主動要求講哪道題,反正她也是個倒數(shù),大概是多少練就了些表面的無動于衷。

  下課鈴聲響起,鮮少的沒有拖堂,下節(jié)課是最好相處的語文老師的課,滿堂嘰嘰喳喳的打鬧聲,夾雜著微弱的討論,或許是在討論題目,又或許是在討論討厭的同學……這都不重要的,因為體育委員站到了講臺上,開始拿起黑板擦用力的摔打著,口氣里是難掩的興奮

  “記得下午午休回來直接去操場,運動會開幕式兩點正式開始,都穿校服,不穿的扣分!自己帶凳子,都必須去,不去扣分!有學生會的檢查,下午先到教室,然后排隊統(tǒng)一進場!”,嚷喊完又刺溜一下跳了出去,體育委員一米八二,班里極少數(shù)可以站在班主任旁邊不會被襯成小矮人的存在之一,到底是少年,語氣里的熱血,笑的再傻氣也掩不住,真是個美好的年紀,班里大部分同學都興奮的歡呼起來,仔細還能聽到幾句

  “我不想去,試卷還沒做完”……

  “能不能不去啊,在宿舍睡覺”……

  “那下午能不能逃課,不想來了”……

  “誰哪兒有撲克,下午帶著”……

  “憨妞,下午記得叫上我,咱們站一起”短發(fā)被睡的凌亂,前額的劉海因為太熱,被汗水浸透結(jié)成一縷,眼睛困頓著睜不開,鼻端的熱汗似是永遠擦不完,兩頰熱出了兩坨玫紅色

  “不叫你,你還睡,下節(jié)課馬上上課了。還有!不許叫我憨妞?。 被卮鸬呐虾嗬锏募庾由?,成績在第一名到第五名之間徘徊不定,性格直來直去,就像她與肩齊的中長發(fā),薄薄的齊劉海,這個年代的小姑娘們,都留著類似的劉海,長發(fā)或短發(fā),直發(fā)或卷發(fā),總之不同樣式的,都有劉海,非主流的潮流還沒來的徹底,長至眼瞼的劉海也已經(jīng)隨處可見了,理發(fā)店門口站著一群穿著廉價彩色緊身褲和豆豆鞋的青年,一頭高聳的豎直發(fā)型,在嗆人的旱煙味的云霧中,擺出自認為深邃迷蒙的眼神,觀望著路上的行人。

  “沒事,語文課不用聽”

  “得了吧你,120分的題你能得119呢,還不用聽”

  “119考不上,109還是不成問題的”

  “睡你的吧,我不想跟你說話”

  “哎!你聽說了沒,教導主任的兒子在理發(fā)店給人洗頭當學徒”

  “??!真的?你聽誰說的?”

  “上次池悅?cè)ソ鸺舻独戆l(fā)的時候,給她洗頭的就是教導主任的兒子”

  “天啊,不會吧,我還以為老師的孩子都是考重本的呢”

  “誰知道呢,不管他,我再趴會兒,老師來了叫我”

  “滾!”

  “站好了!四個人并排!高矮個對齊!對齊!對不齊一會檢查的來了扣分!好了,走!”中氣十足的指令回蕩在教學樓下的空地上,幾個班級穿插在一起,很容易混亂,前一秒還整齊的隊形,一動一起就懶散成了被熱化在凳子上的蠟燭油。

  “燦丫!燦丫!我看見陳秒了!快來,我?guī)闳タ?!快點,再不看來不及!走遠了!”一道嬌小的身影言語間就已經(jīng)從遠處沖了過來,拽著女生的胳膊開始嚷,周圍的人一臉了然,嬌小的女生—池悅,身材嬌小,長相甜美,每天像個炮仗一樣噼里啪啦,典型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性格直來直去,心眼……大概是無吧。

  “我不去,別拉我,也太明顯了!他在哪兒???”

  “崔燦,你也太虛偽了,跟我去看不就知道了!一邊說不去,一邊又問在哪兒”

  “去你的,我就不去,我是那么不矜持的人呢!偷看還是可以的”

  “你真不去?嗯?真的不去?”

  “不去!”

  “沒意思,不去算了,我去找王樂,對了!下午幫我去跑一百米吧!”

  “不去,就我!還跑一百米?我跑五米都是墊底的”

  “好燦丫,你去嘛,我難受,一會就上場了,沒事,只要你不跑倒數(shù)第一,跑第幾都行,我在終點等你”

  禁不住軟磨硬泡,十分鐘后崔燦站在了起跑線上,隔壁是池悅的朋友,還主動和崔燦聊天

  “你短跑行嗎?”

  “不行,我沒怎么跑過步”

  “沒事,我也跑不快,待會咱倆一起跑,反正也跑不到第一名,別跑太快了,等等我啊”

  “好啊,就是怕是你要等我了”……

  崔燦是個體育廢柴,這大概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格外清楚自身特點,當由于用力過猛導致虛浮的腳步跨過終點站,倒數(shù)第一名的名次成了定局的時候,心里愧疚的想和池悅道歉,抬眼正看見不遠處正和王樂站在一起的嬌小身型,喉間的鐵銹腥甜氣還沒有散盡,四目相對,兩個人已經(jīng)面無表情手挽手離開了操場,心里的愧疚變成了夏日里最刺骨的冰水,澆出了一頭冷汗。

  稍微走動著歇了過來,下午天氣不好,絕大部分人已經(jīng)回了教室,空曠的操場上,零散的分布著幾個凳子,崔燦找到自己的,彎腰拿起凳子的一瞬間,一滴雨打在凳面上,盯著這顆雨水呆滯了片刻,崔燦抱著凳子回了教室,不是急雨,從操場到教室的距離也很近,教室外的樓道里空無一人,正適合偷偷的脆弱一會,眼睛干澀,鼻尖泛酸,或許這種時候人總是會最想念最想依賴的人。

  一個人在教室外調(diào)整了片刻,抱著凳子回到教室,她的桌子在最右排,同學們的柜子也都在右邊的墻邊靠立著,放下凳子,假裝整理柜子,回到安全的地方人反而變得更脆弱,眼淚就像雨滴一樣啪嗒一聲滴在凳子上,一旦有了開始,事態(tài)就不太容易抑制了,直到同桌—林森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樣,林森看似瘦弱,衣衫下都是硬邦邦的健子肉,夢想是當一名特種兵,每天都會在宿舍做一百下俯臥撐,性格憨厚,成績中上,常被崔燦拐帶著上課開小差,此刻發(fā)現(xiàn)了崔燦的不對勁,彎下腰趴在桌洞前偷偷問她

  “你怎么了?”

  “我沒事”

  “沒事你怎么蹲在這里?哭了?”

  “我就是想蹲一會”

  “那不還是難受嗎,怎么了,跟我說說,我開導一下你,還是誰欺負你了,跟哥說,我去揍他!”

  “沒有,沒人欺負我,我就是突然情緒來了”

  “什么情緒,每個月總有幾天的那種情緒嗎?”說著壞笑了起來

  “滾蛋!林森你是不是個流氓,也就長了一張?zhí)搨蔚拿嫫?!?p>  “哈哈哈哈現(xiàn)在好了嗎?來,跟我說說怎么回事?我好幫你開導一下,體會人生的樂趣”

  “也沒什么,算我識人不清,想不開吧”

  “你倒是說什么事呀,吊人胃口”看著同桌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索性便從頭講了事情的始末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明明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突然這樣了,她不把我當回事,我也沒必要為她傷心了”

  “你們女生就是事多……哎喲,你掐得我疼!本來就是!一點小事就這樣那樣,還冷戰(zhàn),也是夠有意思的”

  “你個糙漢子懂什么,這叫細膩”

  “喲喲喲,細膩就是躲在桌子底下哭啊”

  “我還不能脆弱一下了!”

  “不是我說你,這種事有什么好哭的,你要是真覺得她冷落你了,你就去問她……”

  “我才不去!我也不問,愛什么樣什么樣”

  “對啊,要是她真的是那種不珍惜朋友的人,你就沒必要為了她傷心,早點看清不是更好”

  “我知道了,我等她會不會主動跟我說話,她要是跟我道歉我就原諒她,她要是就這樣下去,我也沒必要為了不珍惜我的人難過”

  “嗯,想開不就行了,還哭,你丟不丟人”

  “你能不能閉嘴!你再說話我就掐你”

  “潑婦……哎喲!”……

  記憶里的某一天可以當成例子,天上下了點小雨,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灰蒙蒙的天空,還有濕潤的霧汽,灰色總代表著陰郁,所以正因為這樣壓抑的天色里,還有人和你笑鬧,工作后,某個偷閑的瞬間,回憶起來,這平凡的一天就變得格外溫暖。雖然你當時還沒能從郁悶的心情中緩解過來。

  陰郁的天氣愈發(fā)暗沉,云群一層壓著一層,活像是要把倔骨頭的雨滴推更多下來,約莫一刻鐘的時候,路上開出來一朵朵顏色各異的花,崔燦撐著林森男生氣十足的棕色格子雨傘,站在操場門口,5000長跑項目已經(jīng)開始了,門口稀稀拉拉的站了幾個人,她并不顯眼,圓形的操場邊上,圍了一圈班級座椅,人已經(jīng)沒有幾個了,除了主持人,志愿者,還有班級里自發(fā)留下來等待選手的人,多是關系好的朋友,細緲的雨絲里摻雜著黏膩的風,槍聲響起,比賽開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一圈一圈……約莫是十多圈,直到那個穿著灰色半袖的少年面色潮紅,遠遠看著都感覺到呼吸沉重,步履虛軟的沖過終點線,被等待已久的朋友急忙攙扶著回到了休息處,身后還有個女生拿著毛巾和水隨時等著遞上,風有片刻突然大起來,為了握緊雨傘,需要用上兩只手緊緊握著,不一會手腕就開始酸疼,心尖上的酸脹感沖擊著鼻頭,直到視線模糊又變得清亮

  “我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看著你,就覺得更難過了?!?p>  像是電影設計好的情節(jié),雨勢漸微,突然涌來一批人,操場入口處的空間一下變得擁擠,那不可聞的喃語粘附在格子傘面上,隨著微不可聞的嘆息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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