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阿姨所賣的小吃,在這景區(qū)里好像也并不算生意最好的那一類。也許在大多數(shù)游客眼里,這些本地的冰粉涼蝦,也就跟南方的糖水,跟其它地方的燒仙草、奶茶一樣,并沒有什么特色或勝人一籌的地方吧。
余冰跟菊到到了她的小攤子以后,她把兩人讓到了店里,不知從哪里變出了兩張凳子,讓兩人坐下。
她熱情地給兩人各打了一碗小吃。食物是用塑料碗裝的,用的勺子也是一次性的。在這人流量巨大的地方吃東西,其實如果對方端出來的是重復(fù)使用的不銹鋼碗,那吃的人才要擔(dān)心衛(wèi)生問題了。
其實這些山城的本地小吃,以前余冰也吃過。不過這次張阿姨所端出來的,是一個涼蝦、冰粉都混合著的綜合版,余冰倒沒吃過這樣的吃法。
“其實這樣很好吃的?!睆埌⒁陶f道,“很多本地人也都這么吃。就是一碗里面,什么都可以加一點。只是賣給外地游客的時候,很多店主賺麻煩、賺不到錢,都不愿意向客人推薦這樣的搭配?!?p> 張阿姨既是委托人,也是一位異能者。她擁有什么樣的異能余冰不太清楚,但她應(yīng)該是選擇去過普通人生活的那種類型吧??粗谶@小吃攤前忙前忙后,真沒想到她能放下異能者那種光鮮的生活,然后做這些小老百姓的小生意呢。從這一點來看,余冰對她產(chǎn)生了敬佩的感情。
他吃了一口碗里的食物,大為驚人。連著又吃了幾口。一口接一口,轉(zhuǎn)眼之間,一碗冰粉和涼蝦的混合體,就讓他給吃得七七八八的。
菊以前沒吃過這種小吃,問道:“這東西這么好吃,為什么在全國火不起來?”
余冰苦笑著說道:“等你多吃幾家,就知道了。不是這種小吃好吃,而是張阿姨做得好吃。其它攤的冰粉和涼蝦,你去吃一吃,就知道這小吃為什么在全國火不起來了?!?p> 張阿姨笑了笑,說如果覺得好吃的話,兩人要不要再來一碗?
余冰跟菊又痛快地每人吃了一碗。這冰粉挺填肚子的,這下兩個人估計連中餐都不用吃了。
幾個人終于說回了任務(wù)的事情上面來。
張阿姨還請了一個年輕人幫看攤子,現(xiàn)在的人流量也還不算多,她便跟余冰、菊三人在店里面坐了下來。這里雖然人來人往的,但如果音量不要太大,應(yīng)該不會被打擾。
張阿姨先是嘆了一口氣,道:“我那女兒的事情,就麻煩兩位了?!?p> 余冰還沒知道這任務(wù)是什么情況,聽著張阿姨跟菊互相聊著,他才慢慢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呀,這張阿姨雖然是異能者,但她一直想過普通人的人生。生活也的確如她所愿,在她在這景區(qū)里做餐飲的同時,也給了她體驗普通人生活瑣碎和艱難的全部經(jīng)歷。
“一開始,我一店生意很差的。”張阿姨笑了笑,說道,“那時我也不敢在這種租金太貴的地方開店。那時找的是一條巷子,那里店租便宜。我就想,如果味道好吃的話,就會有附近的居民來光顧。而且只要東西好吃,現(xiàn)在外賣什么的這么方便,店開在哪里都是可以的?!睆埌⒁绦α诵?,道:“我這人開店呀,跟別人的思維就是不太一樣。別人都想怎么宣傳,怎么經(jīng)營之類的,我倒是還好啦。我覺得只要成本我自己還能負(fù)擔(dān),只要賣出去還能賺錢的前提下,把東西做好吃,做得健康一點,這才是比較實在的?!?p> 張阿姨說,她覺得一個餐飲者,不僅要考慮自己賺不賺錢的問題。
“我們這么辛苦工作,如果只是為了把不健康不干凈的東西賣出去,然后自己賺那么點小錢,那有什么意義呢?”張阿姨的臉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道:“我是想呀,既然我們把食物賣給客人,就是希望客人能吃得開心,吃得放心。吃得安心。每當(dāng)我看到一大家子人,或者兩夫妻、兩情侶,甚至是獨自一人的客人,來到我的店前,默默地吃了一份食物,然后帶著滿意和幸福的那種感覺離開。食物一點也沒剩。那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地方?!?p> 沒錯,雖然是經(jīng)營一間小吃店而已,但張阿姨這里賣的不僅是食物,而是一份關(guān)心,一份小幸福。
這才是她所向往的人生。
了解到這里,余冰不禁暗自反省自己。似乎自己在傭兵這一行當(dāng)?shù)木辰?,都還沒有這張阿姨高呢。
張阿姨又說道:“后來我們家賺錢了,我便存了一點錢,把店開到景區(qū)這邊了?!?p> “開在這里,應(yīng)該也有不好的地方吧。景區(qū)人流量雖然大,但是租金高?!本照f道,“而且來來往往的都是外地游客,就算口味做得特別好,回頭客也仍是挺少的吧?!?p> 張阿姨笑了笑,喝了一口自己旁邊保溫杯里的白開水,道:“對呀,像我們這種老店來說,在景區(qū)里肯定是比不上在以前的地方的。但是我樂意呀。我喜歡整天面對不同的人群,然后為他們提供便宜、美味、健康的食物。以前老店那邊,雖然來來去去都是基本固定的客人,那樣大家都認(rèn)識,也挺好。但是我更喜歡景區(qū)這里呀,偶爾還能跟一些游客聊聊天,聽聽他們從世界各地而帶來的故事,那可是在這里開店的隱形福利呀?!?p> 看得出來,張阿姨很喜歡她的工作。
而講到了讓她頭疼的地方,她皺起眉頭來,輕輕地捂著胸口。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因為我女兒的事情,這一切倒也沒什么變化。”
她悠然地說道,然后打開話匣子之后,她繼續(xù)說了下去。
原來這張阿姨有一個女兒,今年剛剛讀大一。張阿姨的愛人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患癌癥死掉了,所以她獨自拉扯著女兒長大,很不容易。這些年過去了,張阿姨也沒考慮再找個人再婚,就這么與女兒相依為命。
為了方便照顧女兒,也方便盯著女兒,她只讓女兒報考了本地的大學(xué)。
女兒雖然有挺大的脾氣,但是兩人爭了好多次之后,她終于仍是聽了母親的建議。在高考志愿填寫的時候,她全部都只填了本地的大學(xué)。
既然大學(xué)都是張阿姨選的,那專業(yè)就由女兒選了。女生最終選了英語專業(yè),好像她的志向是要做一個翻譯。也許她覺得那種出入光鮮場合,如意自如地在英文和中文間來回轉(zhuǎn)換,為各種商務(wù)人士提供最流暢、貼切翻譯的那種感覺,會很好吧。
“女兒讀了大學(xué),前面第一學(xué)期的時候倒也還算正常?!睆埌⒁棠樕弦褞е鴳n愁之色,道:“但她明顯跟我說的話沒那么多了。一開始還會很不耐煩地跟我說一些,后來直接說,老是打電話給她,會讓她很難堪。她說學(xué)校里沒有人打這么頻繁電話的。以前我們是每天都通話的,后來變成幾天打一次,后來一周打一次,最近呀,也就一個月才打一兩次電話呢?!?p> 如果只是打電話的話,應(yīng)該還不至于要委托傭兵。
余冰便聽著張阿姨說下去。
張阿姨又道:“最讓我驚嚇的是,我上個星期,趁著她回家的時候,在她洗澡的時候,偷看了她的手機。她手機的密碼我是知道的,因為用的就是她的生日而已,很容易猜的?!?p> 偷看別人手機,往往不是看到驚喜,就是看到驚嚇了。
果然,張阿姨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她跟一個男人拍了好多照片。好像他們?nèi)チ撕芏嗟胤铰糜?。有兩人的合影,也有我女兒的自拍照。更為要命的是,這男人看起來起碼有四十歲了。這是不是已婚的人,我都還不確定呢,萬一我女兒就這樣做了別人的小三,給別人占了便宜,那不得虧死嗎?”
余冰聽阿姨講到了這里,他低聲問菊,道:“所以,這就是你接的任務(wù)?”
要幫這老阿姨調(diào)查她擔(dān)心的女朋友,在大學(xué)里談的中年男朋友,到底是已婚還是未婚?順便再調(diào)查一下人家的一些隱私信息,然后回來一一報告給這位阿姨聽?
如果是這種簡單的任務(wù),似乎沒必要出動S級的異能傭兵吧。
也許是常年做生意的關(guān)系,張阿姨好像很懂得察顏觀色。她好像察覺到了余冰的想法,趕緊說道:“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自然不會麻煩兩位的。我當(dāng)時知道我女兒談了男朋友,還是那么大年紀(jì)的男朋友之后,先是請了一個初級的異能傭兵幫我去做偵探,調(diào)查相關(guān)的事情。但你們猜怎么著,沒出三天,這人拿著我女兒男朋友的照片回來了,他驚嚇地跟我說,這活他不接了。”
“他說呀,對方在異能界里,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K窃谖覀兩匠抢锒寄芘诺蒙咸柕娜?,名叫成方,?jù)說在非正式的實力排名里,他能排進(jìn)全山城前十名呢。”
余冰聽著張阿姨的說辭,直到這時才有了精神?!吧匠乔笆剑?,有點意思,有點意思?!?p> “得了吧,還說喜歡做簡單的任務(wù)呢。剛才聽了這么久,我看你都快要困死了?!本赵谂赃呁虏鬯?。
但總而言之,張阿姨這邊的任務(wù)也已明確下來了。替她盡快了解清楚,自己的女兒為什么跟那山城異能者里排名前十位的成方扯上了聯(lián)系,并確保她女兒的安全。這就是這次任務(wù)的全部了。
最后,張阿姨跟菊要了銀行賬號,再次確認(rèn)了傭金的支付方式。余冰一聽那金額,也嚇了一大跳。這一筆錢,對于一般家庭來說,可是很大的一筆開支呢。
“菊,我們最近是不是有開展業(yè)務(wù)打折的活動呀?要不給這位阿姨打點折扣,少算一點吧?!本瓦B余冰都有點不忍心了。
沒想到張阿姨卻笑著說道:“沒關(guān)系的。我們做父母的,辛辛苦苦賺錢,為的是什么?還不是希望家里能平平安安的,我們?nèi)嘶钍溃渤圆涣耸裁礀|西,住不了多大的房子。省下那么多錢,無非就是家里有事的時候,自己有病的時候,能有點錢防身而已。我們家平時也用不了多少錢,再說了,你別看我這店子小,我一年賺的錢可不少喔?!?p> 張阿姨給兩人講了一個數(shù),余冰驚嘆,沒想到小吃店一年可以賺這么多錢。
再對比一下,那就是說,這張阿姨以前在老街區(qū)那邊做的時候,賺得還要更多哩。人家果然是已經(jīng)脫離了經(jīng)濟追求,在追求人生樂趣上面行走的人呀。
真是厲害。
既然對方收入也還不錯的話,余冰覺得在傭兵方面也沒必要客氣了。他再三跟張阿姨說,這事讓她放寬,應(yīng)該不用很久,就能得到一個比較妥善的處理的了。
兩人從張阿姨這邊離開了。
說實話,余冰走之前,摸摸肚子,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再吃上兩碗冰粉哩。
帶著遺憾的神色,余冰跟菊兩人從那景區(qū)出來。
在景區(qū)的門口這里,也不方便打車,余冰便跟菊兩人徒步往山下走。在這山里走,挺涼爽的,讓人感覺很舒服。再加上是下山的關(guān)系,走的又是下坡路,沒有階梯,倒是挺舒服的。
兩人一商量,便干脆走下山去。把這一段,當(dāng)成兩人約會的行程來走,那就輕松很多了。
兩人都沒有背包,所以兩手空空,走得倒是舒服。
兩人走了約有七八分鐘吧,忽然間,余冰聽到了身后傳來了一陣陣奇怪的笑聲。
轉(zhuǎn)頭一看,喲,這不是剛才那個被自己制止了偷竊行為的男子嗎?
只見他的身前,有一個比他更瘦、更黑的男子。這男子帶著一群手下,這些人手中都拿著家伙。有些拿著鐵棍,有些拿著短刀。
很顯然,他們尾隨著余冰而來,可不是要喝茶這么簡單的。
“喂,小子,我不管你有什么異能,我只能說,今天,你敢在我們夜景公園斷我們的生意,你算是做錯事了?!蹦莻€偷東西未遂的男子站在自己大哥身后,道:“你也不看一看,我們朝天幫是這么好欺負(fù)的嗎?這公園可是有很多幫派,互相之間打了很久,最終由我們朝天幫給占住了這山頭。雖說最近還有一些局部的斗爭,但整體來說,我們朝天幫的勢力已經(jīng)是穩(wěn)定下來,目前已進(jìn)入了收割利益的階段。在現(xiàn)下這種敏感的時間,你竟然出來壞我們的好事。哈哈哈,老大,盤大?!?p> 那面前的老大戴著一雙墨鏡,道:“到底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
那偷東西的男子便不再作聲了。
余冰掰了掰手指頭,說道:“怎么樣,你就是幫主嗎?要單挑,還是群毆?”
這幫主先是自我介紹一番,原來他姓喬。這喬幫主說道:“我喬某人建幫以來,一直堅持一個理念。那就是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團體的力量才是強大的。就像筷子一樣,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斷,但十根筷子你就很難折斷了。所以呀,我們朝天幫從來沒有一個人胡亂蠻干的道理……”
“好了,我明白了,你們就是想群毆嘛。一起上吧?!庇啾呐氖?,也不想再聽他灌這碗毒雞湯了。講了這么多,無非還不是不敢單挑,所以就一起上吧。
“現(xiàn)在的年輕人,脾氣都那么沖了么?”這喬幫主握緊了手里的短刀,他四下一看,嗯,這山道的地方,目前還沒有其它人。
“上!”他一聲令下,那手下的幫眾們便一涌而上了。
這下子,拿鐵棍的,拿刀的,拿著棒子的,都全部上去了。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鐵棍敲在了刀上,刀背敲到了棒子上,棒子敲到了水泥地板上。
然后有一聲刀割到肉的聲音。
“啊,你割到自己人呀!”
“喂,我流血啦,痛,痛痛痛痛痛……”
“這家伙莫不是妖怪么?”
眾人發(fā)出了驚嘆的聲音,然后這些聲音又轉(zhuǎn)變?yōu)榱梭@嚇的聲音,再然后,這聲音轉(zhuǎn)變?yōu)榱丝謶值穆曇簟?p> 一群人圍著余冰一個人打的局面,很快就變成了余冰追著這一幫人打的局面。
朝天幫,于當(dāng)天這個日子,經(jīng)歷了建幫以來最慘重的失敗。
喬幫主被打瘸了一只手、一條腿,全身內(nèi)傷無數(shù),起碼要在醫(yī)院住兩三個月的院。那些小弟也好不到哪里去,總之,他們幫果然是一條心,就連住院都有小弟陪著幫主一起去住。
“如果不服的話,就好好修煉,以后再來打敗我吧。”
在一眾人都躺在地上的時候,余冰丟下這么一句話,如此揚長而去。
“這家伙這么恐怖,應(yīng)該有A級的實力了吧?!逼渲幸晃恍值茑?,已被打倒在地上,一邊擦著額頭上流下來的血,一邊跟同伴猜測著說道。
余冰也聽到了這句話,他回過頭來,調(diào)皮地說道:“如果只是練到A級的話,想要復(fù)仇還早了些喔。我跟我的女朋友呀,都早就有了S級的實力呢?!?p> S級?
還是兩個?
這一群人的復(fù)仇之心,一下子被震得全都破碎。
就單單一個S級,也是在場這幫小啰啰們一輩子也追趕不上的目標(biāo)了。
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喬幫主和他這幫兄弟心中,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