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顯然是帶著一身家當來這里,然后發(fā)現(xiàn)這里根本不像弟弟所說的一樣,是一個隨手一抓,就可以賺到大錢的地方。所以他很生氣,吃著飯的當口,可能兩人有了口角,所以他就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他很生氣,他要向自己的弟弟討一下說法。
這一次,他可是帶著十年的積蓄,拿著三十萬元,來這邊準備要投資創(chuàng)業(yè),大干一筆的。
但飯桌上,弟弟卻一直只跟他談公司的干股,極力推銷讓他購買。弟弟說入股以后,明年就可以分紅多少多少錢。然后如果再有下家介紹入股的話,他又能拿到多少多少錢??傊?,就是月入一萬就在眼前,月入十萬也完全不是夢的調調。
這哥哥也是個老實人。他感覺出來這是傳銷組織以后,竟就直接跟弟弟對罵了起來。
那弟弟倒也是在家受寵多年,與哥哥意見不合的時候,是完全敢大聲爭吵的。他站了起來,道:“反正你都已經是我下家了,這里公司的前景也不錯呀,把股份入一入,就跟做生意一樣,總要本錢吧。有本錢才會有收入呀,哪個行當不是這樣?”
這兩兄弟吵得越來越激烈,沒一會兒,連罵娘的聲音都叫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們意識到沒有,他們叫罵對方的娘,就是罵自己的娘哩。
對于這種閑事,余冰是一般都沒有興趣管的。他正用秘書,挑著一根酸菜往自己的嘴里放,也就是在這時——
一個又胖又壯的黑皮膚男人,忽然從旁邊柜臺后走了出來,他靠到那哥哥側邊,伸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兩臂。
“喂,你干什么,還敢非法拒留人不成?”那哥哥驚呼著,但是臉色卻是一變。顯然,很是驚慌的樣子。
這黑皮膚的打手雙手一抓,那哥哥就被提著提開了地面。他低聲喝道:“你們兩個,公然在公共場所非議組織,判你們禁閉一個星期?!闭f罷,就拿了一個黃封帶來,把那哥哥的嘴巴一貼。那弟弟倒是聽話得很,乖乖地站在一旁,顯然是不敢跟組織對抗的。
那哥哥還掙扎了幾下,黑皮膚的打手一拳揍到了他的肚子上。他發(fā)出捂的一聲悶響,這才意識到對方的可怕,再也不敢亂動彈了。那大聲冷冷地說道:“你們這些愛折騰的家伙呀,就得給你們點苦頭哼哼,才能學會老實一點。”
說罷,他就在眾人的光明正大的眼光注視之下,把那哥哥抬了起來,往門口走去。那弟弟是組織成員,顯然很遵守紀律,他默默地跟在后面。三人上了一輛原本就停在門口的貨車后車箱。那貨車不懂何時駕駛座上已坐了人,車子一啟動,轟的一聲就往前面而去了。
果然,任何一個傳銷組織,都與暴力是分不開的呢。無論是冷暴力,還是直接肉體對肉體的暴力,都是他們脅迫并使人屈服的手段之一。
只是這一間店里這么多人,怎么都沒人制止一下?余冰環(huán)顧四周,見到不過多時,大家已各吃各的菜,各干各的事,就好像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難不成……
果然,麗麗笑道:“這里坐的都是我們組織的成員啦。我們還號稱這里是我們的食堂呢。新人的話,一般都會帶來這里吃新人餐。剛好你也在這里接受到‘新生教育’了,也挺好嘛?!?p> “新生教育?”
“對呀,”麗麗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也許是怕對方害怕的緣故,她還手摸著余冰的手,這讓余冰覺得有些緊張,“哪個公司和行號不都是這樣嘛,想要成功,肯定得有一些紀律嘛。放心吧,只要你服務公司的管理,公司是不會對你不好的?!?p> 她很不屑地說道:“那些被懲罰的,都是些違規(guī)的不法小人啦?!?p> 余冰感覺這個麗麗文化不高,倒喜歡亂用一些詞語??磥硎瞧綍r讀書太少的關系。不過現(xiàn)下他也沒辦法跟對方計帶太多,便又問道:“那懲罰這些的,是由誰來執(zhí)行呢?”
“執(zhí)法官呀。組織里有很多執(zhí)法官的,這些人可厲害啦,這也是我們組織能長期生存下來的根本和強勁動力呢?!丙慃惥谷缓茯湴恋卣f道。
“?。繄?zhí)法官?”
“不過執(zhí)法官你就別想當啦,那個門檻太高了,需要很厲害,很厲害??傊?,就是一般人達不到的水準啦?!?p> 聽著麗麗這么說著,不知為何余冰心里覺得怪怪的。他問道:“剛才那人,就是那個黑皮膚的人,他是執(zhí)法官嗎?”
“對呀,他就是執(zhí)法官之一。你沒見他直接就可以處罰那個不守紀律的人嘛?!?p> 余冰感覺到了,這些執(zhí)法官,說不定就是異能者。剛才那個黑皮膚的打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亞洲人,但他雖然強壯,可是很輕易就能把一個成年人給提起來,想必是體能是異于常人的。
難不成,這極影會里的人也分為兩類,一類就是想來賺錢的普通人,另一類,就是那些異能者執(zhí)法官?
極影會既是異能者組織,為何又要跟普通人攪拌到一塊兒呢?
帶著這些問題想不開,余冰覺得飯菜都沒那么美味了。
兩人吃了飯,就往今晚的重頭戲,也就是日常例行聚會的場所而去了。說實在話,這一次他的心情是很忐忑的。他上次偷偷進過那個醫(yī)院,發(fā)現(xiàn)里面陰森恐怖得很,現(xiàn)在雖然有了伴,倒是又要提防對手,又要提防鬼了。雖然對手者的提防,他自己也知道很可笑而且沒必要,但是個人,都應該會怕鬼的吧。
他這樣安慰自己。
但這次進來,跟昨晚偷偷進來的時候,竟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才進了門診大樓,這哪里還是昨天晚上的那陰森森的場景。這醫(yī)院本就是路的盡頭,加上前面又有幾棟高樓擋著,所以這里發(fā)生什么事情,外面街道的人也看不到。雖然在外面看,只是見到里面的燈光亮著,也看不太出什么異常。但走進來以后,一切景象就都不一樣了。
只見四處都掛著五彩的燈,還有隨處擺放著可以免費取用的小吃、飲料、蛋糕、美食等。這哪是什么傳銷組織的例行聚會呀,簡直就像是大型的自助餐現(xiàn)場呢。
才剛一進來,麗麗就帶著余冰,來到了會場——也就是以前的醫(yī)院門診部的一樓中堂——的一角,在原本是掛號處的地方,讓一個負責登記的人登記了余冰的姓名。
“呀,這是你今天帶來的新人嗎?”那負責登記的人跟麗麗倒是很熟,得意地笑著說道。他甚至還拍了一下麗麗的腰,麗麗沒有躲開不說,倒是臉上笑得更開懷了。“對呀,這個月的提成,你可得給我算好了哈。”
“唉呀,麗麗大寶貝,這你可放心好了。別人的我不敢說,只要是你的提前呀,一分錢我都不會少算給你的。”這負責登記的人看起來瘦瘦矮矮的,余冰倒還在旁邊呢,他就色咪咪地打量起了麗麗來。
余冰真不知道他為什么好這一口,便快步走開了。
沒走了幾步,麗麗就快速追了上來。
“呀,你生氣了,是嗎?”她用她的手挽著余冰。
余冰覺得有點沒意思,把她的手甩開了。
麗麗又貼了上來,笑道:“唉呀,都是逢場作戲而已嘛。今晚我陪你,就只專心陪你,你看好不好?”
這時,已經有人給兩人各自遞上了一杯啤酒,余冰注意到了,這里根本沒有可樂雪碧之類的飲料,所以也只有喝啤酒了。不過他拿著一杯酒,倒是很久都沒喝。找到一個機會,把它放在了一個垃圾筒的上面。
“你今晚陪我,那是不是昨晚又要去陪下一個男生了?”余冰把這話說出口,才發(fā)覺:唉呀,自己跟這女人生什么氣呀,搞得像自己還真的愛上她一樣呢。
麗麗一愣,隨即道:“怎么會呢,我哪是那種人?!?p> 余冰也不想再演下去了,道:“你親戚跟你介紹的男生,都被你帶進來了吧。像你這樣的女生,會拒絕別人的追求嗎?只要愿意進來極影會,并且愿意購買股份的,你應該都會答應與他交往吧?!?p> 說實話,余冰這話的確是沖了一點。
他把這些說出口以后,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好像不該這么說。畢竟現(xiàn)下可是還要靠著她帶自己打入這組織內部呢,如果現(xiàn)下就跟麗麗鬧翻了,那可如何是好?
只是他的心里,這么些年來,對于感情這種事都是很簡單也是很認真的,雖然以前也有所聽聞,但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到這么不在意感情的人,倒也很讓他反感。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便暴發(fā)了。
果然,麗麗像是被觸到了眉頭一樣,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
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
余冰也不知如何是好,兩人站在這里像個雕像一樣,他倒也不懂這事態(tài)會如何發(fā)展。
沒想到,麗麗跟他攤牌了。
她冷冷地說道:“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現(xiàn)在上了這個船,那是再也出不動了?!?p> 什么?
余冰看了一眼門診大樓的門口,那個出口明明離自己就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如果從這里走過去的話,一分鐘自己就能從這大門走出去吧。
麗麗繼續(xù)道:“你以為極影會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你已經登記成為我的下家了,如果你不服從管理,自然會有執(zhí)法會的人過來,把你禁閉起來。讓你好好思考一下,放心吧,無論你有多倔,只要每天堅持聽課,一周不行就兩周,兩周不行就三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并支持我們的理念的?!?p> 她的臉上顯現(xiàn)出的是一種很決絕的表情,同時還有一種很豁然的情感。
麗麗又說道:“說白了,無論如何,最后你都要入股公司的?!彼D了一下,似乎想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強勢,又道:“你還不如聽我的勸,別去吃那些硬骨頭。你聽我的話,我這兩天還可以陪陪你。你們這些男人呀,怎么有些竟想著吃苦,有光明大道都不要走呢?!?p> 她看著余冰的眼神,帶著一種柔情的味道。甚至你注意看的話,她的眼睛里還濕噠噠的,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
余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麗有些吃驚。
余冰說道:“如果是涉世不深的男人,還真的很容易被你這樣的女生給說服呢。這有什么好呀,你雖然胖了點,但好逮如果瘦下來的話,應該也算是個好看的女生吧。很多人,在社會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你這里作一個小小的避風港,得到一點小小的慰藉,如果是兩情相悅的話,那倒也沒什么好說的?!?p> 麗麗被他這樣評論著,臉色卻越來越不好看了。
“只是呀,你這吃相實在太差。我呀,可不是那種會愿意做別人的N個男人之一的那種男人呢?!?p> “那你是想獨占我嗎?”麗麗得意地笑了,她顯然是在笑余冰的這個想法太天真,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她的角度來看的話。
余冰倒是說道:“不,我是說我無服消瘦,就這樣啦?!?p> 麗麗的臉整個就垮下來了。她冷冷地說道:“你是說,我現(xiàn)在就想可以叫執(zhí)法會的人過來了?”
余冰搖搖頭,道:“那也不是。你放心吧,給我兩三天的時間,我會入股公司的。我只是不太喜歡你這一款而已。如果你有夠長情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看看,但……現(xiàn)下的條件,不如我們倆談談合作吧。”
“合作?”
“對,如果我入股的話,你能提成多少呢?你能不能從你的提成里,返一些利給我?這樣我就乖乖合作,早日就范,你看如何?”
合作?這倒是個挺新穎的想法。
余冰跟麗麗聊了一會兒,最后女生答應,到時拿到的返利的百分之五十,會退還給余冰。
麗麗這才知道這男人的厲害,佩服地說道:“你小子還真的挺特別的,說不定以后會成大才呢。有我返給你的返利以后,你的入股的門檻就降低了。然后如果你再這么精明地去算計別人,說不定一個月可以拉到好多人頭了呢。說不定呀,你小子就會是那種最后年入百萬的老總級人物呢?!?p> 余冰任她吹捧,他的目的也已達到,他只是想暫時穩(wěn)住麗麗,讓他可以自由地了解這個組織的內部情況。他跟麗麗說好了,后面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他會隨時再問她。
“好了,剩下的時間,就由我自己在這隨處逛逛吧?!庇啾柭柤纾f道。
麗麗也樂得其成,道:“得吧,今晚我就去找一些老朋友敘舊了。別忘了,今晚的聚會,最主要的目的是讓你們這些新人正式入公司,說白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入股。今晚之后,你們會被分為兩組,已經入股的新人,和還沒有入股的新人。已入股的新人倒是沒什么好說的了,會給你們在公司宿舍分配房間,以后就是組織的人了,每天定期去上課,然后再去拉新人,這就完事了。但沒入股的新人,就會面臨兩種處理。第一種就是交由執(zhí)法會的人直接關禁閉,安排人員每天24小時上課,直到‘打通思想’為止。另一種可能,就是給2到3天的期限,由帶進來的老人進行獨立指導,說白了也就是讓老人說服新人入股了。無論哪種方式,只要新人入股以后,就都會帶到最終的員工宿舍,開始以公司為家的生活了。”
也許是見與余冰在利益上談妥了,麗麗現(xiàn)下講起話來,也是直接多了。
也許是得到了余冰入股的承諾,她也不想浪費那么多時間在他身上了。
余冰大概也明白了,便道:“好了,剩下的聚會的時間,我自己好好逛逛好了。我也要認識點新朋友。要知道,在一個新環(huán)境,快點積累自己的人脈,那可是對以后發(fā)展挺有幫助的。”
他的這種“上進”的精神,看來是得到了麗麗的賞識。兩人快分手的時候,她還眼神一悠,富有深意地說道:“不過我再提一嘴呀,你今天晚上……真的不要我陪陪你嗎?”
她甚至還輕輕抿了抿嘴唇,看來,那是她比較有自信的一個魅力動作。
這時她的語氣,已與剛才不太一樣了。剛才她是有想吸引余冰入股的需求的,現(xiàn)在余冰已答應入股,在沒有了利益驅動的情況下,她還想要陪陪他。那到底是他陪她呢,還是她陪他呢?
對于這樣的問題,余冰倒是沒有意料到。
不過他卻很斷然地拒絕了。“麗麗大小姐,想陪你的人多得是,又何必在于我一個?!?p> 他說著,大步向二樓走去。
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麗麗第一次明確地產生了這樣的感覺:這可是一個自己掌控不了的男人呀。這個男人,以后一定會有所作為的呀。
她甚至產生了想以后就一直依賴于他的身上,與他共同成長,共同生活的景愿。
但她隨即馬上打斷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誰呢,麗麗,跟那么多男人都睡過了,那種人中龍鳳,還會要你嗎?”她這樣唾棄般地對自己說,“走好你該走的路,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比較實際吧?!?p> 她混入了舞會的人流之中,不一會兒,她的身邊就又有了新的男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