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如同遙遠虛空中傾透而出的星光,將整個院子照的透亮,一只通體潔白的巨鳥從光中飛出,額頭上的一抹鮮紅亮羽格外出挑,湛藍的眼眸如同璀璨深邃的大海。
它展開羽翼,掀起陣陣旋風,將院子里的木架吹得四散而倒,黑衣婦人控制的蛇蟲也被吹亂,毫無章法。
顧一舟被這陣光芒刺得合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看到恨風的身旁站了一只潔白的巨鳥,狂風舞動,任憑青衫和長發(fā)繚亂,她卻依然穩(wěn)穩(wěn)站立原地。
石啟元懸浮在半空,看見這只巨鳥,想起了那個夜晚,七十二路刺客中很多人死在其下,他們很多人都沒有來得及發(fā)出聲音,便被焚骨雀吐出冰火消滅,化作了一團冰屑。
他自知大限已至,竟然大笑不已,聲音極大,癲狂至極,說道:“原來你沒有死!不過,我們根本就一樣,就算我今日先走一步,早晚有一天,在下面也會遇到你,我有預感,那一天,不會很長?!?p> 他說完,繼續(xù)狂笑不已,就好像一只丑陋的蛤蟆,在生命的盡頭之時,發(fā)出令人厭惡的叫聲。
恨風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顧一舟,說道:“離這里遠點,否則會死?!?p> 顧一舟想要說些什么,卻還是什么也沒有說,將軟劍收回了腰間,躍上了屋頂,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復雜,離開了院子。
黑衣婦人壓著步子溜到了屋檐下,想要輕輕推開房門,再從窗外爬出去。
但是,剛剛推開房門,身體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恨風的聲音冷冷傳來:“剛剛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
說著,黑衣婦人與石啟元一樣,被這股力量舉至半空,無法動彈。
她不停掙扎著,望著眼前那只巨鳥,雙眼瞪大,驚恐不已。
恨風望著石啟元,嘴角微微勾起,烏黑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感情。
焚骨雀受她的意念所控,張開了雙喙,一團晶瑩剔透的藍色冰火在它喉嚨凝聚,一瞬間噴出之時,周圍的一切都化作了冰屑,消散在空氣中,靜謐無聲,摧枯拉朽。
三面的屋子被毀了一半,石啟元和黑衣婦人也已經(jīng)消散,蛇蟲零零散散的尸骸散落在斷壁殘亙之中,四周殘破不堪。
一只紅蛇從斷瓦下爬出,一下子竄到恨風的腳面上,朝著她的小腿狠狠咬了下去。
恨風只覺得腳上忽然傳來刺痛,一低頭便看到了這條紅蛇,用力一腳將它甩開,再用無相之力凝成一檳短刀,切斷了它的身軀,流出了濃黑的漿液。
腳上一陣陣酥麻,她沒有太過在意。
焚骨雀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柱,融進了恨風的身體里。
這里一切已經(jīng)結束。
她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剛剛推開院子的門時,只覺得小腿后側的酥麻感忽然一下子遍布了全身,隨后,化作了刀割般的陣痛,蔓延在體內(nèi)。
就好像一柄鋒利的長刀,在自己身體上劃來劃去,劇痛難忍。
她扶住木門,運送著靈力,壓制著這陣疼痛。
那蛇有毒!
她此刻面色發(fā)黑,暗黑色的紋路布滿了她的面龐,雙眼通紅。
恨風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白色的小人,它們在她眼前奔跑著,一閃一閃,手牽著手,在她眼前跳躍著看不懂的舞蹈,面前的路也變做了一條五彩斑斕的光帶,走在其上,仿佛踩在云端,飄飄忽忽。
她努力炸了眨眼,晃了晃腦袋,眼前的景象還是沒有散去。
白色的小人越跳越快,恨風漸漸看不清它們的身影,雙眼一合,暈了過去。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棕色的破舊木梁,身旁還有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恨風掀開了身上的棉被,緩緩起了身,側頭看到一個身穿藍衣的人,仰躺在一把條椅上,頭靠著椅背,面上蓋著一本書,雙腳搭在桌上,呼呼大睡。
她此刻身體感覺舒適很多,體內(nèi)再沒有刀割般的痛感。
穿上鞋后,她走到藍衣人的身側,輕輕叫了一聲:“喂,顧一舟?!?p> 他聽到了這聲叫喚,忽然從椅子上驚醒,頭立即抬了起來,蓋住面龐的書一下子落到了地上,露出了書上的內(nèi)容。
未著寸縷的男女交纏在一起,畫面及其香艷。
他似乎忘了那本圖冊,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眸,拍了拍面頰,讓自己清醒過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顧一舟察覺到身側的恨風,說道:“你醒啦,感覺好些了嗎?”
見恨風不說話,他奇怪地轉(zhuǎn)過頭去,卻看見她望著地面,一言不發(fā)。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發(fā)現(xiàn)剛才蓋在自己臉上的書,正敞開著,掉在了地上。
尷尬地撓了撓頭,他俯身撿起了書,說道:“這是從石啟元屋子里找到的,我剛剛回去了一趟,把院子能搜的東西都搜羅了一遍?!?p> 恨風低聲罵了句:“臭流氓?!?p> 顧一舟站了起身,將書放到了身后的桌子上,說道:“我好歹救了你吧,你自己數(shù)數(shù),都幾次了?!?p> 恨風的面色柔和了一些,低聲說道:“多謝你,救了我?!?p> 顧一舟面上含笑,問道:“就這樣啊,怎么謝,是不是要有所表現(xiàn)?”
恨風面色一冷,問道:“你想怎么樣?”
他說道:“別緊張,我還沒想好?!?p> “那你想好了再說?!?p> 恨風從他身側走過,走的比較快,不小心撞掉了桌上的圖冊,忽然間,香艷的畫面又在地上鋪了開來。
她的面色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就算隔著面紗,也能夠清楚地看清她泛紅的面頰。
顧一舟被逗笑,眼里有柔柔的光,說道:“這次可是你自己打開的啊,一看你這小姑娘,就不懂這男人的事情?!?p> 恨風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面色平靜,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邊走邊說:“誰說我不懂。”說著,用力地踢開了門,又用力地將門關上。
留下顧一舟自己在屋里,一邊回味著她那句話,一邊將書收入了懷中。
恨風下樓后,發(fā)現(xiàn)這里是草藥堂對面的酒館。
此刻已是月色當空,卻還未打烊,老板在柜臺后抬眼看了一眼恨風,見她步履匆匆,似是要走,趕緊說道:“醒了啊,姑娘。一舟用內(nèi)力將你體內(nèi)的蛇毒逼了出來,還有些余毒未清,你回去后找一些綠芝,每日早中晚服用一次,五天后,體內(nèi)的余毒自會消掉?!?p> 恨風回頭道了聲謝,就匆匆而走,一點也不想多留。
剛出酒館,恨風看到對面的草藥堂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有一地的灰燼,這是被烈火灼燒后的殘留之景。
她依稀記得,那時候,焚骨雀的冰火只是焚燒了部分房屋,并沒有將全部房屋都燒毀。
這是怎么回事?
身后忽然傳來顧一舟的聲音:“剩余的房屋被我燒了,雷火少了一名刺客,一定會來查,要是讓他們看到那景象,知道你沒死,那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