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近,恨風(fēng)的無相之力已經(jīng)凝聚,蟄伏在她的身側(cè)。若來人有任何異常,她便會立即出手。
來人之首是一個紅衣少女,腰間纏著一條鐵鞭,她的長發(fā)高豎,未戴任何配花和簪子,一身紅衣燦燦生光,正是柳青茵。
看清了來人后,倒地的馬車夫面色立即變得慘白,他聽到了自己心臟怦怦劇烈跳動的聲音,額角的汗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她身后跟著一眾柳家的打手,各個身材高大,肌肉結(jié)實,胯下騎著彪悍的駿馬。
勒住馬繩后,柳青茵在馬背上俯看著恨風(fēng),問道:“田九萬呢?”
“跑了?!焙揎L(fēng)的聲音簡單而利落。
柳青茵打量了一圈周圍:“好個田九萬,跑得倒挺快,要是讓我抓到他,非得把他腿打斷不可?!彼戳艘谎酆揎L(fēng),“不管怎么說,還是多謝姑娘救了家兄,不知如何稱呼?”
“寒鴉門,恨風(fēng)?!?p> 柳青茵立即下馬,雙手抱拳:“原來是寒鴉門,早有耳聞。小女乃是榆城柳青茵,以后恨風(fēng)姑娘有需要的地方,盡管來榆城找我。”
恨風(fēng)點頭致意。
柳青茵的眼神轉(zhuǎn)向了倒地裝死的馬車夫,說道:“你就是幫著田九萬駕車的人吧?竟然敢綁架柳家大公子,我看是不想活了,來人,將地上這人綁了去?!?p> 說完,立即有幾個人從馬背上躍了下來,手里拿著粗粗的麻繩,一把抓起地上的馬車夫,不管他如何求饒,也沒有一絲手軟,嚴嚴實實地捆了起來,一掌打暈過去,扔到了一個打手的馬兒上。
又有幾個人過來,將地上的柳青南架了起來,穩(wěn)穩(wěn)妥妥地將他扶上馬車,背在一個打手的背后。
柳青茵翻身上馬,對恨風(fēng)道:“旁邊這位聶姑娘,還請恨風(fēng)護使護送?!彼恼Z氣里有一絲冰冷,似乎很不喜歡聶姑娘。
想來也是,她的哥哥已有婚約在身,卻總是成天流連在這個煙花女子身側(cè),身為柳家人,必然不會對她有什么好感。
恨風(fēng)只得將聶解憂扶了起來,帶著她騎上了自己的馬,讓她坐在前面,自己坐在后面,與柳家的隊伍一起往回走去。
她與柳青茵并肩走在前排,柳家的一眾打手跟在其后,閑聊間,恨風(fēng)問柳青茵,是如何知道田九萬綁架了柳青南和聶解憂二人?
柳青茵答來,那時候她也在金風(fēng)玉露樓,樓中的人都在往外走,麻六找到了被刺客打傷的夜梅,渾身是血,帶著她出來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夜梅身上,誰也不知道田九萬時什么時候來的。
柳青茵剛還看見自己的哥哥在身側(cè),一轉(zhuǎn)身時,便不見蹤影。
湊巧的是,在場圍觀的路人,看到田九萬腋下夾帶著兩個人,匆匆離開了此處,仔細一問,很像自己的哥哥。
那田九萬一身金光會的黑翎決還是有些能耐,并且還是泉城城主的姐夫,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摸搶人,說不定有援手。柳青茵仔細一思索,便立即回到了柳宅,叫上了一伙打手,騎著馬兒,順著前往泉城的大道一路揮鞭。
還好恨風(fēng)搶先一步攔下了馬車,要不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泉城的地界,要找人,便難了。
柳青茵好奇地問恨風(fēng),如何找到的人?恨風(fēng)只是回答,一點寒鴉門的技巧而已,無論如何,也不再多說。
快要進城時,柳青茵側(cè)頭望著恨風(fēng),說道:“你的眼睛,很像我認識的一位姐姐。小時候,有一年含雪節(jié),爹爹帶著我去她家,我們一起在她家院子里的槐樹下玩了好久,她還教了我一個幻術(shù),”說著,柳青茵的掌間飛出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的鳥兒,尾巴拖著長長的光芒,飛至半空后,又消散不見。
“白姐姐說,這只鳥叫焚骨雀,她用幻術(shù)施展給我看,我真的好喜歡,便央求她教給了我?!绷嘁鹫f著,眼神不由得迷離起來,似乎沉浸在了這些回憶中。
恨風(fēng)此刻握緊了韁繩,她當(dāng)然記得這個妹妹,年幼時,二人還曾今擠過一個被窩,母親原本是叫她二人一同休息,她們卻一直躺在床上,竊竊私語到天亮。
只是,此刻能相認嗎?
恨風(fēng)腦中思緒萬千,榆城柳氏和宗城白氏是世交,若懇求柳家為白氏一族的血仇做主,說不定……
她定了定神,雷火心狠手辣,高手眾多,且一直藏在暗處,若輕易將柳氏卷入,說不定會拖累他們。
“天下長得像的人,太多了,柳姑娘把我誤認為故人,也是情有可原。另外,這焚骨雀正是招致白氏一族滅門的元首,姑娘還是輕易不要把它展示出來。”
恨風(fēng)壓下了自己的心緒,淡淡答來。
柳青茵的眼神有些失落,問道:“你覺得,她,真的被雷火殺死了嗎?大家都在這樣傳?!?p> “不知道?!焙揎L(fēng)騎著馬,仿佛在回答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問題。
不知不覺,已經(jīng)來到了金風(fēng)玉露樓的門口,恨風(fēng)下馬,將聶解憂背在后背,與柳青茵告別:“后會有期了,柳姑娘。”
柳青茵在馬背上抱拳:“后會有期,恨風(fēng)護使?!?p>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恨風(fēng),便率著一眾柳家打手,絕塵而去。
當(dāng)聶解憂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房中的床上,窗外的晨曦映入屋內(nèi),一片清明,仿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
她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腰間的鈴鐺已經(jīng)沒了,看來,恨風(fēng)護使已經(jīng)離去。
身邊丫鬟見她醒過來后,立即端來了一碗白果水芝湯,一邊攪動勺子,一邊說道:“解憂姐姐,你終于醒了,你已經(jīng)昏睡兩天了。”
她閉上眼,揉了揉側(cè)額:“發(fā)生了什么,我記得那天刺客來了,我與柳公子來到了樓外,忽然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那天,田九萬趁亂將你與柳公子擄走,還好被恨風(fēng)護使救下,才無事?!?p> “那柳公子有沒有事?”聶解憂十分著急。
丫鬟搖搖頭:“姐姐放心,柳公子已經(jīng)被安全送回柳宅,并無大礙。”
聶解憂松了一口氣,接過丫鬟手里的湯,喝了幾口,便不喝了。
她緩緩起身,來到書柜旁,取出了最深處的一副畫,放在桌上,緩緩展開,只見一個妙齡女子躍然紙上,站在江邊,遙望著遠處的青山與綠水。
四周山色空蒙,群峰映在水中,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這幅美景。
她的手指緩緩拂過落款的詩句,青編書白雀,南山晴有雪。
這是“青南”二字的藏頭詩。
青南,青南,她在心中念到這個名字。
遙想起那天,風(fēng)和日麗,聶解憂回家探親,正踏上一艘江邊輕舟時,忽然被人叫住,一回頭,便看到了柳青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