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在旁邊問師明軒:“剛剛那個女魔頭說,再也不欠你,是什么意思?”
馬車逐步走動起來,師明軒嘆了一口氣,答道:“因為她知道白姑娘沒有死。她能認出昨晚跟蹤他們的人是你,并且順著你的蹤跡找到我們的下落,也一眼就能將白姑娘認出來,只是,沒有說出來?!?p> 九峰面色漲紅,撓了撓頭:“難道我昨晚被發(fā)現(xiàn)了?”
“沒錯,你昨晚行蹤被元秋荷發(fā)現(xiàn),他們追蹤著你到了客棧,因為人手未到齊,并無完全的把握,所以沒有動手。但是,他們一定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知道我們要走。人一到齊后,便埋伏在這個山谷中,等待著一舉將我們拿下?!睅熋鬈幍穆曇袈犐先ナ制届o,仿佛知曉一切。
九峰一知半解:“那我還是不明白,元秋荷剛才既然已經(jīng)認出了白姑娘,為什么不當場拆穿我們,難道她還念著與你的往日舊情?”
師明軒冷笑,輕輕搖著扇子:“她才不是那種人。這么說,只不過是為了讓我以為她還念著舊情。其實,她只是不那么在意焚骨雀罷了。此次她的任務(wù)是找到白姑娘,并將她帶回雷火,用焚骨雀給紅仙續(xù)命。這位二當家對大當家的生死,并不那么在意。所以,既然已經(jīng)有一個白楚的尸體可以復(fù)命,就沒必要與我死拼到底?!?p> 白楚聽到師明軒說起紅仙為了續(xù)命,殺了自己全家的事情,又回想起那個血夜,內(nèi)心的復(fù)仇之愿,又迫切了幾分。
九峰終于明白了一切:“原來如此,沒想到她背后打的是這種算盤?!?p> “不僅如此,雷火的七十二路刺客就算全部出動,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師明軒自信道來,“因為我昨夜已經(jīng)緊急了召集附近的日息護使,一共九名,他們已經(jīng)在暗中跟隨著我們而動。剛才,若是與雷火正面沖突,我們也是勝券在握。”
九峰對師明軒的智謀佩服不已:“師總使,你這安排實在是精妙,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行了,回去把你那青田分我兩壇,就當報答今日的救命之恩了。”
九峰爽快答應(yīng):“好說好說,師總使想喝什么,我那都有?!?p> 一路上,白楚都沉默寡言,只有九峰偶爾與師明軒說上幾句話,才讓這路途顯得不那么安靜。
天色逐漸破曉,路上偶遇一家山間野店,他們停下馬車簡單吃了一頓,也讓馬兒飲了水,吃了草,又繼續(xù)乘著馬車朝西境寒鴉門而去。
他們從日出走到日落,此刻天色如火,染紅了天邊的白云,連綿的群山在夕陽萬丈金光下,十分絢麗。
九峰下了馬車,插著腰深吸了一口氣,贊嘆:“還是咱們這最好,連呼吸都讓人神清氣爽?!?p> 寒鴉門西境分舵依山而建,幾十座延綿的庭院從山下延伸至山頂,暗棕色的瓦片隱匿于青蔥的樹林之下,偶爾能見到白墻與青石板交錯,婉轉(zhuǎn)清亮的鳥鳴縈繞其間。
入門處,立著一塊九尺高的方形石碑,上面用朱紅色的筆墨寫著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寒鴉門,下方書著一行小字,安川西境分舵。
石碑后有一條筆直通往山上的路,兩側(cè)是筆直翠綠的竹林,清寧含蓄,竹香滿懷,腳下鋪著整齊的青石磚,走在其上,世間喧囂皆無,獨有竹風(fēng)常伴身側(cè)。
九峰小跑上前,對兩人報手說道:“兩位,我先走一步,有空過來我的屋子坐坐。師總使,明天上午,我約了七叔在萬崖亭開兩壇青田酒,你可早點過來,要不我可不敢保證能留到什么時候?!?p> 師明軒點頭答應(yīng),九峰隨后跑入林中,不知去向。
竹林盡頭是一條上山的石階,每隔五梯便站有一個青衣守衛(wèi),長發(fā)束冠,佩戴著青玉制成的抹額,個個身形筆直,英姿煥發(fā),他們見到師明軒,皆低頭示意。
師明軒對身后的白楚說道:“白姑娘,請隨我來。此地不允許使用輕功,如有違者,視為闖門,殺無赦。還望白姑娘諒解?!?p> 白楚點頭,表示理解。
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伴隨著山風(fēng),踏過了半座山的臺階。
他們途徑一個訓(xùn)練場,里面都是十二三歲的少男少女,身穿白色的訓(xùn)練服,跟隨著教頭的口號,一拳一腳地在練著基本功。
白楚發(fā)現(xiàn)那日客棧中的跋扈少年也在其中,他一抬頭與白楚的眼神撞個滿懷,頓時面色一紅,拳風(fēng)也歪了,被教頭一頓數(shù)落。
不過是個沒吃過苦頭的小少爺罷了,白楚搖了搖頭,沒有將他放在心上,看了一眼后,便跟隨著師明軒而去。
他們來到一個位于半山腰的小院,院子用竹籬圍成,門口上立著一個木牌,寫著“南風(fēng)院”。白楚看著木牌,低聲念到:“西圃仍圓夜月,南風(fēng)微弄秋聲,”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真是個好名字。”
此刻太陽已落盡,南風(fēng)院門口兩側(cè)垂著方燈,暖黃色的燈光映襯在師明軒的面龐上,有如月華,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輪廓。
他平靜地看著白楚,慢慢地替她推開了院子的木門,說道:“日后你就住在南風(fēng)院,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來找我。明日卯時,山頂宿雨閣見?!?p> 說完,他離開了院子。
白楚獨自進入其中,院子左側(cè)建著一座雅致的方亭,亭中的石桌上放著一把琴。她的食指拂過琴面,發(fā)出了一聲清幽之音,心中一暖。
院子后方是一座兩層樓的住所,用竹子搭建,極為雅致。
她從一樓的桌上找到了燭臺,拿在手中,照著腳下的路,踏上了二樓的住所,推開了房間的窗戶,月光灑落一地,朦朧如蟬翼。
吹熄燭火后,她坐在床頭,望著屋內(nèi)的月色,心中的仇恨不由得平靜了幾分。
白楚躺在床上,睡了這段時間以來,最為踏實的覺。一夜無夢,直至清晨的鳥鳴將她喚醒。
她從院子中的石井中打了一桶水,簡單梳洗一番,正要出門時,感覺到門口有一個人在偷偷張望。
她立即縱身從屋內(nèi)躍出,如一陣風(fēng)般來到了門口,一把抓住了偷看小賊的喉嚨,只見一個白衣少女驚慌失措地看著她,少女的頭發(fā)用一根白色的絲帶束起,斜插著一枚桃花簪,她的雙眼瞪圓,好像一只受驚的兔子,連連搖頭:“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