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軒博對這里的地形極為熟悉,他扶著他的父親,帶著我沿著錯綜復雜的山路很順利的走到了山頂。
這里果然有一個名為玄忠的道觀,簡陋的大門緊緊的關(guān)著,仿佛與世隔絕一般。透過低矮的院墻,我隱約可以看見院中那些搖曳的燭火,但看不見一個人影,我不禁有些懷疑,這個地方真的會有所謂的高人嗎?
我實在太累了,高度緊張后徹底的放松會讓人不自覺的陷入一種放空的狀態(tài),我知道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張床,睡一個甜美的覺,可是在這樣的深山老林中,這樣的愿望是比白日做夢還要荒誕。
寧軒博上前叫門,他倚在門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好像不確定我是否真的站在這里。他身上那件青色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只剩下深一塊淺一塊的血跡。盡管滿身的傷痛,但是他的眼神依舊堅定,幾經(jīng)生死,仍是不見分毫畏懼之色,這份堅韌,遠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具備的。
不一會兒道觀的大門就被打開了,一個比寧軒博矮了一頭的道士從門內(nèi)走了出來。他被寧軒博的樣子嚇了一跳,不過他并沒有打算趕走我們,而是推開了大門,示意我們隨他入內(nèi)。
借著路旁的燭光,我這才看清,這個道士竟然還只是一個孩童,他那稚嫩的臉龐被我們狼狽的樣子嚇的慘白。一句話也不敢說,一路小跑著,徑直朝一個亮著燭火的房間沖去。
寧軒博終于有些走不動了,拖著疲憊的雙腿,緩慢的跟在小道士的身后,一同朝著那個房間,艱難的挪步。不過好在的是,我們沒走幾步,那個小道士就已經(jīng)從那房間中走了出來,和他一同朝我們飛奔而來的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師父!”寧軒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從這聲呼喊中我聽出了幾分的哭意,我很想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可是還沒等我行動,那個高大的身影就先我一步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請師父助我一臂之力!”
“你這是怎么了?”老道士面龐剛毅,深刻的皺紋中卻滿是慈愛。他用力將近乎癱軟的寧軒博從地上扶了起來,在看到寧軒博那滿身的傷時,這位深不可測的道長還是大驚失色。
“請師父派人保護我父親,安全的回到家中!”寧軒博無力的央求道。
“寧公?”老道士莫名的看了看寧資德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軒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為什么會受傷?你的父親怎么也會在這里?還有,這位小姐又是何人?。俊?p> 于是寧軒博簡單的向老道士講述了一遍我們遭遇,一番敘述下來,只見老道士的臉時陰時明,臉上的皺紋因為愁緒而變得更加明顯。
“如此說來,你的父母現(xiàn)在的確很危險。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派師弟明玄護送寧公回到汴京,并且留在那里保護,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平息為止?!崩系朗恳贿呣壑?,一邊侃侃說道。
“能有師父的相助,弟子不勝感激,日后必然報答!”寧軒博說著又要下跪,被老道士急忙制止了。
“保護你的父母,這是我應該做的。即便他們只是普通人,若我得知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會這樣做的?!崩系朗堪参康?,“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就算你是武舉人,你現(xiàn)在也只是去送死而已,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孔家的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想要救出那些人,光靠你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一切必須從長計議,至少也得等你身體恢復之后,才能行動?!?p> “道長說的正是!”我知道老道士的話寧軒博一定是聽不進去的,所以便快他一步,接過了老道士話,逼迫他留下來,“堂姐說過,所有人都被關(guān)進了一個密室之中,而且似乎只有昆侖仙宮中的神仙才能找得到那個密室,所以,即便你現(xiàn)在回去,你也不一定能順利的尋得。不僅如此,現(xiàn)在敵暗我明,貿(mào)然行動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再說了,這件事本就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能這般的護我周全,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太難做的話,你就聽道長的話留下來?!?p> 寧軒博呆呆的看著我,什么也沒有再說。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我心中所想,但至少現(xiàn)在他沒有再提,他要回山莊的事情。
明玄道長和三名弟子帶著寧資德馬上就乘云離開了,他們打算在回到寧府后再為寧資德施法解除他身上的禁術(shù),畢竟事態(tài)嚴重,時間緊急。
道觀從未留宿女客,所以我的客房被安排在了山頂上的一個獨立院落。院子很小,只有三個房間,但是卻打掃的一塵不染,一應物品擺放的井井有條,就連茶水都已為我備好。
青玄道長并沒有親自將我送到臥房,他帶著寧軒博留在了剛才的那個房間,讓一個稍微年長的小道士將我?guī)У搅诉@個獨立的小院兒。我的臥房是東廂房,這里有事先就放好的熱水和毛巾。我實在太累了,隨便洗了個臉,就合衣而眠了。
我原本應該會有一個好夢,可是睡至半夜,我便醒來,之后就再也睡不著了。
無數(shù)的問題擺在我的面前,讓我進退兩難。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我的父母全都被大伯囚禁了起來,如果我不去救他們的話,我便立即成為了孤兒??墒俏覅s不具備營救他們的能力?;蛘哒f,我應該去報官,孔家這么多人集體失蹤應該會是一個非常轟動的案件,但是當那些官員看到山莊一片火海時,會不會直接認定所有人都被燒死了?我不可能告訴他們,是我大伯把所有人都抓了起來,而我大伯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逼迫我的爺爺交出一樣東西。這樣的說法太過荒誕了,沒有人會相信,他們不僅不會相信,說不定他們還會認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弄不好我還會成為他們建功立業(yè)的替罪羊。
我不能報官,但是眼前的問題必須解決。要是真的沒有了父母,我接下來能怎么存活?這里是古代,我也不能出去發(fā)傳單打工,即便我沒有死在王管家的手里,我也很有可能會被餓死。想一想今后的日子,我穿得破衣爛衫,混跡于城中的難民區(qū),又或者,我被人抓進青樓,從此淪為風塵女子。這樣活著對我而言有什么意義呢?如果一切無可避免的會變成這種樣子,于我而言倒不如回到山莊,死在王管家的手里來的痛快些。
對于寧軒博,我是真心不希望他繼續(xù)牽涉在這件事情之中。雖然對于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繼續(xù)牽涉其中,他的身家性命都很難得到保全。他的生活本該平淡而且富足,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他不能因為我的存在而輕易的改變這一切。好在我們相識不足兩日,雖然已有婚約,可這個婚約也只大伯陰謀的一部分,跟本當不得真,一路走來,他對我可以說是仁至義盡,所以他大可不必為了我犧牲所有。
就現(xiàn)在的情況而言,我其實還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找到神圣的昆侖。
堂姐和我提過,爺爺也講過,仿佛這個昆侖能解決人世間的一切磨難,可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于,這個昆侖到底位于何處?沒有和我詳細的講解過,似乎旁人也不知道。可話又說回來,即便我真的尋得了昆侖之門,見到了所謂的神仙,也不見得那些神仙就會因為我的講述,便心甘情愿的幫助孔家眾人。不是我認為神仙狠心,而是像孔家這樣的災難,他們恐怕早已司空見慣,不然的話,從古至今那么多的皇帝被人殺害,怎么也不見半個神仙出面過問。天子的事情他們尚且不聞不問,孔家這樣的小門小戶又怎么可能得到他們的重視呢?但細細想來,堂姐話意深重,并不像是在玩笑,難不成孔家真的和神仙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寂靜的深夜,最適合整理思緒,不知不覺間,窗外的天空已然灰蒙蒙的亮了一些。我急忙起身,收拾停當后,便躡手躡腳的朝山下走去。
我一路急行,步履輕盈,自認為是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的。
我反復思考了一夜,終于鼓足勇氣,做了一個決定。
不論生死,我都必須要回到那個山莊去,而且是我一人回去。我會和王管家不期而遇,接著我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回到了自己的時代。
我知道我的這個決定其實是在逃避問題,可是我哪里又能解決這個問題呢?找到昆侖的希望太過渺茫,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能到那兒的人至少都得是半個神仙才行,而我在人類中都算不上優(yōu)等,又怎么可能成的了神仙?
我不想拖累寧軒博,我知道如果我一直依賴著他,他勢必會拼盡全力護我周全,但這對他不公平,他的人生不應該和這樣的事情扯上關(guān)系。他應該找一個美麗的姑娘結(jié)婚,然后成為人生的贏家。
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是世間最為多余的一個人。其實,寧軒博根本就不應該救我,我沒有能力面對未來那些必然會出現(xiàn)的種種狀況,即便躲過一劫也是難逃命運。
現(xiàn)在的我,一無所有,就連好好活下去的能力都不具備。我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孔憶之要怎樣才能解救所有人。
我真是沮喪到了極點,這種冷靜過后的深思熟慮,已經(jīng)把我推向了絕望的深淵,寒冷的內(nèi)心,滴水成冰。我知道我的這種舉動必然讓很多人失望,其實我真的很想當面問問他們,他們?yōu)槭裁磿⒛前愠林氐南M?,寄托在我的身上,如此千斤重擔哪里是我這樣的女子能夠承擔的了的。
好在這一切即將結(jié)束了,我會回到那個山莊,就讓我在那里,以孔憶之的名義與這個世界揮手告別吧。
“原來你真的打算不辭而別!”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身后不遠處傳來,這句略帶責備的話語合著朝陽,一起闖進了我的腦中。
“沒錯!我打算離開了。不過不是不告而別,只是我覺得我沒必要讓你知道!”我強打著精神,盡量讓自己看起生氣盎然。
“沒必要告訴?”寧軒博的嗓音一下子提的老高,他的臉隱匿在黑影之中,不過我可以想象的到,他臉上那氣憤的表情。
“我們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確切的關(guān)系,你昨天拼死把我救了出來,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所以······”我不實在知道我這個時候說些什么才合適。
“你說我們沒有關(guān)系?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怎么會沒有關(guān)系呢?如果一切如舊,你明天就會成為我的妻子。你怎么能說我們之間沒有關(guān)系呢?”我的話似乎傷了他的心,他哀傷的嗓音悠悠然然。
“但是,事實上,我明天不會成為你的妻子。”我很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你應該很清楚,我們之間的這個婚約,只是大伯計劃中的一個部分,他并沒有真的打算讓我們成婚,所以······”
“這些都不重要!”他朝我挪近了幾步,似乎是擔心,我會在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旁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也沒打算去管,我知道我認定了你了!你,就是我的妻子!”
“可是這是不應該發(fā)生的!”我向后退去,盡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才是我們認識的第三天,只是第三天!你很快就會忘記我的!”
“那你,那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呢?”寧軒博抽泣著無力的問道。
“不知道!”我不能告訴他實話,因為我知道那樣的行為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夠理解和認同。
“不知道?”他苦笑著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打算回到那個山莊是不是?你知道到這里是什么地方嗎?這里距離舒州有多遠?即便你典當了身上所有的首飾,走到舒州時,你也會成為一個沒人敢認的乞丐。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你打算回到那里,去結(jié)束你自己的生命!可即便現(xiàn)在的情況讓你再為難,你也不能這樣放棄你自己,你這樣做,就等于放棄了孔家所有的人?,F(xiàn)在只有你能救他們,如果你死了,他們再也沒有活下來的希望了?!?p> “你說的我都懂,這也不是我所希望發(fā)生的!”我異常平靜的回答道,“可是我又做什么呢?你覺得我還能做什么呢?”
“你還能相信我!”他將他的雙手搭在了我的肩頭,眼神中充滿了憐惜之情,“不要再說什么這不關(guān)我的事!孔憶之!你給我記住,我寧軒博絕對不是貪生怕死的人,我認定了你就是我的女人,那我就是你的依靠!孔家的問題,我們要一同面對!如果再不辭而別的話,我絕對會帶著你回到山莊,去找你的大伯決斗的!”
“可是······”他的堅決讓我動容,他對我的情義,讓我自愧不如,一時間,仿佛心中最為堅硬的部位都被融化了。
“沒有可是!”他二話不說的拉著我就往回走,“估計此時師父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我們要是再不過去的話,早飯恐怕就要被師兄吃完了!”
陰沉的天氣預示著今天有可能會下雨,在后院的一間廂房中,我、寧軒博和青玄道長安靜的坐著。從進門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幾分鐘,老道長只顧著喝茶,一言不發(fā)。
“師父,孔家的事情,您想的怎么樣了?”三杯清茶下肚,寧軒博實在等不下去了,湊上前小聲的問道。
“人是肯定要去救的!”青玄道長放下茶杯,捋著胡子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只是營救的方法就有待商榷罷了?!?p> “師父啊!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哪有這么多的時間讓我們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呢?”
“不想清楚怎么能行?”老道士看向?qū)庈幉?,“首先,我們不知道孔家大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其次,時隔一日,他是否已經(jīng)得手了?最重要的是,孔家的大老爺?shù)降资鞘裁慈?,他為什么會和西夏國扯上關(guān)系。這些問題我們都還沒有弄清楚,怎么能過貿(mào)然行動呢?”
“西夏國?師父你怎么知道孔家大老爺和西夏國有關(guān)系?”寧軒博不解的問道。
“那不是你說的嗎?”青玄道長端起茶杯又輕輕的呡了一口,“出現(xiàn)在孔小姐嫂子手中的那把彎刀應該不是普通的東西。從你形容的來看,我覺得那把刀應該是蛇靈刀。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你們即將面對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孔家大老爺這么簡單的了?!?p> “蛇靈刀?”我不明就里的看著青玄道長,我感覺我的世界觀正在遭受嚴重的沖擊,我隱隱預感,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會比我預想的更加糟糕。
“難道就是傳說中,來自西域的那種可以切割靈魂的蛇靈刀?”寧軒博滿目驚慌的看向了我,“我當時只是覺得那把刀并非凡品,如果確如師傅所言,是蛇靈刀的話,那他們?yōu)榱藲⑺缿浿?,也著實是煞費苦心了?!?p> “據(jù)我所知,這蛇靈刀一直都在西夏國的大法王手中,可是這次卻出現(xiàn)在了孔家,如果我們的推測都沒錯的話,至少說明,孔家有人投靠了這位大法王,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孔家的大老爺。”青玄道長捋著山羊胡,端起茶杯,意味深長的瞥了我一眼。
“大法王?就是被西夏國國王奉為神明的那個大法王嗎?”寧軒博思忖多時,突然眼神一跳,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我覺得那些黑衣人身材魁梧,不像中原人,現(xiàn)在想想,那根本就是西域武士嘛!”
“西域的大法王詭秘異常,對此我也并非十分了解,不過從現(xiàn)在情況來看,孔小姐的大伯父孔承平極有可能已經(jīng)投靠了這位大法王。所以,你們要去救人,不是在和孔承平為敵,而是直接與西域大法王為敵。沒有十足的把握,貿(mào)然行動就等于是去送死!”
“孔承平投靠了誰,這都不重要?!睂庈幉┤粲兴嫉目聪蛭?,那種空洞的眼神,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我,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團空氣似的,“現(xiàn)在重要的問題是,為什么孔承平會用蛇靈刀來對付憶之?而憶之在被刀刃劃傷后,不僅沒有出現(xiàn)離魂現(xiàn)象,她傷口反而很迅速的就痊愈了。對于這一點,我原本并沒太過在意,現(xiàn)在聽師傅這么一說,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p> “什么?孔小姐被蛇靈刀劃傷過?”青玄道長一聽,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目光驚恐的看向我,就好像已經(jīng)確定我是魔鬼一般,語音顫顫的說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們昨天怎么沒有告訴我?”
“這很重要嗎?”望著道長如此怪異的舉動,我不知深淺的問了一句。我實在不明白,他們兩人為什么要用如此驚異的眼神看著我,繼續(xù)弱弱的問道“被那把刀劃傷過,一定會死嗎?”
“死?那可要比死嚴重多了!”青玄道長一臉惋惜的看著我,一連長嘆數(shù)聲,仿佛仍舊不足以表達他心中的傷感,但旋即又目光炯炯的說道:“雖然我從未親眼目睹靈蛇刀,但是關(guān)于它的傳聞還是聽過不知多少。這蛇靈刀是西域的邪物,據(jù)說擁有殺死靈魂的能力,凡是被蛇靈刀所傷之人,就算肉身不死,靈魂也會灰飛煙滅。像孔小姐這般安然無恙的,古往今來恐怕還是第一例!”
我確信青玄道長肯定不是在和我開完笑,雖然我一切如常,但是我還是不自覺的用右手捂住了左臂上的傷口。傷口早已結(jié)痂,以至于我近乎忘記了它的存在。我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皮外傷,沒想到,我竟然,險些因此就丟了性命,可是問題就出在這里,既然這把匕首如此邪惡,我為什么還活著呢?
我立刻將我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不過正如我所預料的,我并沒有得到解答?;蛟S就連那些想要殺我的人也不知道我為什么還能活著。難道恰好就在那天,這把讓人聞風喪膽的匕首突然失效了嗎?
“據(jù)我所知,西夏國的建立全是仰仗這位大法王,而歷代黨項首領(lǐng)對大法王都是崇敬有加,所以一直以來,大法王幾乎未曾踏足中原,可是這次,他卻和一個中原無足輕重的小家族扯上了關(guān)系,這是在是太讓人費解了??仔〗?,你知不知道你們家族中有沒有什么價值連城的寶物?也許這位大法王這次行動的目標就是它?!鼻嘈篱L意味深長的看向了我。
我該怎么回答他的問題呢?像孔家這樣的家族,有個傳家寶也是理所應當?shù)?,只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去了解,我總不能說,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還不是很清楚。若要如此直言的話,不僅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讓人覺得我十分古怪可疑,對我心生疑慮。
“即便是有,東西肯定都在爺爺?shù)氖种?,恐怕父親也不知道。他們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這些也都是我自己猜測而已?!边@是我現(xiàn)在能想到的對合理的說辭了。
“能讓西夏大法王都費盡周折想要得到的東西自然不是尋常之物,也必然都在老人家的手中,”寧軒博點頭稱是,“不過,你大伯煞費苦心的想要你的性命,恐怕并不是一時興起,或許你和這樣東西有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p> “可能吧!”一聽這話,我略怔了怔,后又無奈的癟嘴笑了笑,“說實話,我倒是更希望,我就是他要找的那樣東西,至少這樣,我就可以救出所有人了?!?p> “現(xiàn)在看來,孔家的情況格外的嚴峻吶!”道長緩身坐下,臉上一片陰沉,“不論這位大法王要的是什么東西,我們都絕對不能讓他得逞,不然的話,我中原隨時都覆滅的危險。”
經(jīng)過一番商討,道長決定在三天之后返回山莊救人。他認為孔家所有人現(xiàn)在依然沒有離開山莊,而關(guān)押他們的人,都是大法王的手下。這必然會是一場惡戰(zhàn),為了爭取到更多的勝算,道觀大部分人員都會出動,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小家族的陰謀詭計會演變成國與國之間的生死存亡。
在這三天時間里,我除了安心休息以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此時已是中秋時節(jié),道觀中那參天的梧桐,早已在瑟瑟風中墜墜飄零,秋雨綿綿,寒意非常,我佇立在山巔,透過迷蒙一片,就連那不遠處的趕路的行人都很難能夠看清。
按照寧軒博的意思,我并沒有被安排進這次行動的人員之中,畢竟我既不會武功,也不懂法術(shù),跟著過去的確幫不上任何的忙??墒遣徽撛鯓?,我是孔家的女兒的身份無法更改的,幾經(jīng)爭議,寧軒博還是勉強同意讓我加入這次行動小隊。
經(jīng)過三天的修養(yǎng),寧軒博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大半。雖然用力過猛時仍有再次裂開的危險,但是他的精神早就已經(jīng)回復到了最佳的狀態(tài)。
這個道觀似乎沒有什么名氣,三日見到的香客總共加起來也沒有十人,但那暗沉的有些斑駁的朱漆雕花木門,還是日日被擦拭的纖塵不染,毫無奢侈可言的三清殿上,恭肅的回響著誦念經(jīng)文的朗朗之音,如果只是看表面的話,誰都不會想到,在這樣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地方,居然住著絕世高人。
青玄道長對我始終禮遇有加,但是并不客套。他甚少和我說話,每天只在用餐時見上一面,其余時間他不是待在自己房間里,就是在教習他的徒弟們練功。不過青玄對待寧軒博倒是出奇的關(guān)心,事必躬親,不僅每天都會親自給寧軒博清洗傷口,而且兩個人總會促膝長談知道深夜,感情之深,遠不是我可以想象的。
雖然道觀中一切如舊,但是我還是不由得越來越緊張。這不可名狀的恐懼正一點點的從心頭升起,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盡力的平復心神,可是依舊心亂如麻,我不知道我這樣將寧軒博牽涉進來,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我很害怕,我不僅害了他,還會害死這里所有人。
至于那個神乎其神的西域大法王,我始終沒有弄明白他到底是何許人也。中原法道對他恍若驚弓之鳥,我忽然意識到,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性質(zhì)早已改變,已然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得。我原本還很想弄明白,大伯到底是何要將我滅口,可一想到這西域法王,再繼續(xù)追究這個問題依然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時間不會因為我的擔心而大發(fā)慈悲變慢些許,隨著一抹金色的陽光照進窗來,第三日的清晨如期而至。
今天是八月十一,青玄道長帶領(lǐng)著他的一眾弟子在道觀中靜靜的打坐直到夕陽西下。我起初還擔心他們忘記了今天有重要的任務,可當太陽落山,光影漸進昏暗時,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準備起來。
青玄道長一共有十一個徒弟,他留下三人看守道觀,其余八人和我們一起行動。
當天空完全黑下來時,一行11人一同來到了道觀的大門外。我們分成兩隊,青玄道長和他的大徒弟崇凈各帶一隊。我和寧軒博毫無疑問的跟在了青玄道長的身后,再一次被縹緲而又堅實的云彩抬到了高空。
好在現(xiàn)在是黑夜,我不會察覺到自己竟是站在幾百米的高空之上。我本能的緊緊地閉著雙眼,努力將強勁的風想象成從海面吹來的海風,而不是這高空中的水汽。
今晚烏云密布,沒有月亮,所以睜眼和閉眼都是一樣的黑色,什么都看不見。
道觀在杭州附近,而大伯家的山莊則在舒州,這樣的距離就算是坐飛機也得將近一個小時的航程,由此推測,這場殘酷的戰(zhàn)斗應該會在后半夜開始。
不過現(xiàn)在最為吸引我的并不是什么時候開戰(zhàn),而是我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因為當我的內(nèi)心終于平靜下來之后,我竟對騰云駕霧產(chǎn)生了興趣。我從小就知道,騰云駕霧只是小說中的詞匯,在現(xiàn)實中,除了坐飛機以外,普通人哪里會有靠近天空的機會。但是這樣的常理在古代似乎并不成立,除了我以外,就連寧軒博都對這樣的交通方式習以為常,或許這就是為什么他可以拜青玄為師,卻在汴京上班,并且并不認為期間路途遙遠的原因吧。
對于他們是如何做到的,我是頗為好奇,但我更加清楚,在場眾人,沒有人會愿意向我這個門外漢講解這個法門其中的訣竅。
自從飛至云霄,一行眾人便十分默契的沒有一句交談,充斥著耳膜的聲響除了狂亂的風聲以外,就是來自不遠處炸響的悶雷。
我們一路向西飛行,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青玄道長猛的降低了飛行高度。我被突如其來失重嚇得大驚失色,瞌睡一掃而光的同時,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
從腳下這模糊的山勢我可以看出,我們此刻就在山莊的上空。山莊內(nèi)部的火勢基本已經(jīng)熄滅,不過和山莊相連的正整片山林卻燒得不亦樂乎。
“師父!山莊里現(xiàn)在有人,我們要不要等會兒在下去!”崇凈看著腳下山巒,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那原本應該一片漆黑的山莊里,此刻正閃爍著許多的小亮點,這些亮點有的一動不動,而有些卻勻速在山莊內(nèi)徘徊。
一眼望去,我不免嚇了一跳,還以為這是鬼魂作祟,可再定睛仔細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些亮點都是些移動的火把。
“這些人應該是衙門里的捕快!”青玄道長的聲音從我的前方傳來,“這里死了不少人,官府肯定是要過問的。你們看,那里有個池塘,池水邊上好像沒有什么人,我們就從那里下去吧?!?p> 我至今還不知道那水塘被喚昨何名,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回到這里。
山莊這么大,對于孔家人被關(guān)押的地方,我一無所知,就連接下來會遇到怎樣的危險,我的心中也沒有任何定數(shù)。
敵人如此強大,即便有了青玄道長的幫助,事情是否能就此了結(jié),還很難定論?
我真是百感交集,雖然激動,但又又不免顧慮重重。
看著陰暗詭秘的山影,我不由攥緊了雙拳,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的憂心忡忡,我也不清楚我確切在擔心什么,我只能真切的感受到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的害怕,亦或是緊張?;靵y的喘息間,一股不祥的預感竄上了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