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教學(xué)一樣,紫目仙者依舊在我梳洗完畢后準時帶著冷靜的表情,一路又極為體察我能力的,將我?guī)У搅嗽飨勺鸬男≡鹤永铩?p> 吃完面條后,還是一杯骨酒狐貍毛的藥汁。一切準備工作完畢后,來到山洞,我才被告知,元明仙尊今日不在青丘,今日的教學(xué)訓(xùn)練全部由紫目仙者來教授。
紫目仙者慣常是極為嚴肅的,俊麗的面龐上時刻帶著一抹與眾不同的戾氣,但好在他并沒有那么古怪的脾氣,或者只是沒有對我表現(xiàn)出來。經(jīng)過上次的接觸,我仿佛已經(jīng)沒有從前那么害怕他了,只是仍舊不愿意和他對視,或者是因為那次嚴重的心理陰影吧。
不過這次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的確不需要元明仙尊這種級別的老師親自出馬。
這一回我反守圍攻,在眼睛又變成金色狐貍眼后,對著紫目仙者的雙眼,就看了過去。
帶著瞳力的我,飛躍空氣,剛觸碰到的紫目仙者的眼球時,還未及有所動作,我就被那強大的力量反彈了回來,眼球猶如被針扎了般,刺痛難忍。
“還是太心虛了。”紫目仙者冷眼看著我,“你依舊很不自信,這是最嚴重的弊端?!?p> “可是我已經(jīng)盡力了!”我知道他說的對,我依舊不自信,或者說,以我真正的能力,我真的不知道我該如何才能自信的起來。
“你真的讓我感到很費解?!弊夏肯烧呃^續(xù)打量著我,他的目光雖然并不鋒利,但依舊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接觸過太多的昆侖仙者,從未見過如你這般不自信的,你是今年昆侖唯一一個能夠活著來到青丘學(xué)習(xí)的人,你們的掌門極為看重你,我們的掌門更是愿意親自傳授法術(shù),如此這般,你還是不愿意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嗎?總不至于,這兩大仙宮的掌門,全都看走眼了吧。”
我知道紫目仙者說的沒錯,但是相對于其他人,我自己更加了解自己的情況,我之所以能有現(xiàn)在的一切,就只是因為我活了下來,但是我活著是因為我自己的能力強嗎?別人或許并不清楚,但我還能自欺欺人嗎?欺騙別人容易,但是欺騙自己實在太困難了。
我沒有辦法將我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別人,我很清楚,在青丘我并不代表我個人,我的一舉手一投足都代表著昆侖。別人可能記不住我叫什么名字,但他們一定知道我來自昆侖,我在這里的一舉一動都是昆侖的縮影,我承擔不起,因為我的緣故讓昆侖丟臉的后果,于是我今天,或者連同以后,將會很厚顏無恥的認為自己真的是個厲害到無以復(fù)加的高手。
這算是一種催眠,欺騙自己內(nèi)心的行為。不過或許人在一生中的某個階段,的確需要這樣的自我催眠,不然外部的傷害你將無法抵擋。
我開始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論怎樣,至少我活到了最后,我是否真的厲害,此刻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畢竟我已經(jīng)沒有對手了,那些曾經(jīng)和我相提并論的家伙們,現(xiàn)在都消失的非常徹底,所以此時此刻我應(yīng)該有資格可以驕傲。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自我心理疏導(dǎo),我慢慢將頭抬了起來,自我催眠有了一些效果。
這一次,我如同穿破冰層般,輕易的透過了紫目仙者的雙眼,目力一路向前穿越過黑暗的縫隙,突然眼前豁然開朗。
此時此刻,我置身于一條走廊之中,走廊中飄蕩著幽暗的光芒,走廊的兩側(cè)是一個挨著一個的房間,屋子的房門被漆成了黑色,明晃晃的大銅鎖掛在當中。
抬頭朝前望去,走廊出奇的長,仿佛沒有盡頭一般。所有的大門上都十分統(tǒng)一的掛著大鎖,面對這樣的情況我該怎么辦呢?我可以破門而入嗎?這是不是有些侵犯他人隱私呢?可是如果不這么做,我進入紫目仙者的大腦又有什么意義呢?不過,我要是因此激怒了紫目仙者,后果恐怕更加嚴重吧。
“你在猶豫些什么?”
在我猶豫不定之時,忽然間我被一個狂暴的力量拽出了大腦,我嚇得差點跌倒在地。
“你剛剛在想些什么?你在猶豫嗎?”紫目仙者的目光讓我全身冰寒,但是他的目光并不兇惡,或許他是真的不明白我在干什么,“你難道不想了解我都在想些什么嗎?你運用你的瞳力進入了我的思想中,只是為了到這里來散散心嗎?”
我沒有說什么,催動法力再次進入了紫目仙者的大腦中,這一次,我一路沖到了一個木門前,我決定有所作為。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破解門上的密咒,費盡全力,始終打不開門上的鎖。
“你此時此刻該怎么做,難道又不知道了嗎?”紫目仙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是一個思維,不是本體,作為一個思維,除了思考以外你還想做些什么?”
思考,對就是思考,我怎么忘了呢。身為一個思維的我,除了思考以外我還能做什么呀?
這就意味著,在思維的世界中一切是皆有可能的,因為所有的一切并不受物質(zhì)形態(tài)的限制,當真是你的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我腦中輕巧的一想,就這樣,我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把鑰匙,剛好打開了門上的銅鎖,一切輕而易舉。
打開房門,走進了,別人的世界。
這是一個山洞,炎平洲家中的山洞和這里很像,這里有一個小孩兒正獨自在玩耍。這應(yīng)該是紫目腦中的影像,畢竟可以在紫目仙者腦中看到的,絕大多數(shù)應(yīng)該是他的記憶。而且能讓我見到的肯定都是一些并不重要的記憶,比方說兒時胡鬧的歲月,學(xué)習(xí)法術(shù)的艱辛,以至于漸漸年長時所經(jīng)歷的所有戰(zhàn)爭。這些所有人都大致相同,對我而言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
今天真是比上一次訓(xùn)練還要累得多,用過晚飯后紫目仙者依舊送我回到了住處。晚上毫無疑問又夢到了那個水面,那個碧衣人依舊站在水邊,我依舊很是害怕,依舊被嚇醒。
來到青丘漸漸也有了一些日子,我已漸漸的開始適應(yīng)這樣的日子,我會繼續(xù)和炎平鄒一起去學(xué)習(xí)其他的學(xué)科,但我選擇不再和他過從親密,當然我有沒有再去理會其他人,拓展自己的交際范圍。
草屋的周圍來了很多新的住客,男男女女,他們好像都認識我,一般只要我一出門,這里必然會有很多人來和我打招呼。我拒絕進一步的聊天,所以每天都會有很多不死心的人,跟在我的周圍,這讓我很心煩,為了不被打擾,不必要的出門時刻,我都會選擇待在草屋里。
來到青丘的第3次幻術(shù)課,元明仙尊回來了。
依舊是在吃過早飯,喝過黑色骨酒后,來到山洞中,只是剛一進山洞,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我很清楚山洞中原本的樣子,可是此刻這里變成了一個女孩子的閨房,色彩鮮艷的沙曼,水晶做成的珠簾,柜中擺著玉瓶,墻上掛著仙圖,地下鋪著玲瓏毯,爐中燃著美人香,床上鋪著錦紗被,一切仿佛都真實的觸手可及。
我有些發(fā)懵,以為自己是走錯了地方,可是當我再次從大門走進時,見到的依舊是這個房間。
“這里不會是元明仙尊的臥房吧?”我再一次回到了洞外,但紫目仙者的存在,直接意味著我無法再次擅自離開山東。
“你覺得這個房間漂亮嗎?”我垂頭喪氣的第2次回到山洞中,站在香爐旁,懷揣著忐忑的心情等了好一會兒,元明仙尊終于緩緩從沙曼中走了出來。
“師尊!”我立刻朝上行禮,“你是問我這個房間嗎?”
我站的離元明仙尊有些遠,沒有聽清她說的話,面對這種級別的大人物,我向來都只敢站在很遠的地方。
“青丘的幻術(shù)?!痹飨勺鹪谝粡埬疽紊献讼聛?,“和世間所有的幻術(shù)一樣,都分為內(nèi)幻術(shù)和外幻術(shù)兩類?!?p> 元明仙尊的目光掃向了一旁的小幾,小幾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支玉壺和兩只玉杯。
我極有眼力,立刻給元明仙尊上斟了一杯。
“人界紛繁復(fù)雜,打我很喜歡?!痹飨勺?,端起酒杯,輕輕飲了一口,“西湖的龍井,閩南的烏龍,黃山的毛峰,六安的瓜片,我都很喜歡。你也坐吧,今天我們干的可不是個體力活兒?!?p> 我哪敢和上仙并排而坐,眼角早發(fā)現(xiàn)床邊有一張小凳,麻利地搬過來坐了下去。
“這是今年上好的烏龍,你在人間恐怕也很難喝到這樣好的茶,味道都很沁香,黃色的茶湯中有一股說不明白的味道,苦澀,卻也回甘無窮。”
“相對于外幻術(shù)而言,內(nèi)幻術(shù)復(fù)雜的多。”元明仙尊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你在比賽中幻術(shù)運用的還算不錯,不過那些都是外幻術(shù)?!?p> “這個外幻術(shù),就是施加幻術(shù)的人,用自己的法力改變空間來讓被施術(shù)者,產(chǎn)生感官混亂的一種幻術(shù)?!蔽蚁乱庾R的回答。
對于曾經(jīng)苦背名詞解釋的醫(yī)學(xué)生而言,習(xí)慣性解釋名詞是一種慢性行為。
“你說的不錯,不過我們今日并不練習(xí)這一項?!痹飨勺饛陌笌咨喜恢螘r出現(xiàn)的白磁盤中,拿起了一塊粉紅色的糕點,輕輕放在口中,咬了一口,“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在學(xué)會運用之前,學(xué)會破解更重要。”
“所以我今天學(xué)習(xí)的,是如何對付幻術(shù)?”
“其中包括了破解幻術(shù)和抵抗幻術(shù)兩個方面?!睂τ谖业幕卮穑飨勺鸨憩F(xiàn)的還是頗為滿意的。
“師尊?!币宦犜飨勺疬@樣說,我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接下去所有的劇情,“這個房間是您建造出來的幻境吧?!?p> “幻境,在青丘幻術(shù)中算是最低的級別了?!痹飨勺鹨猹q未盡地打量著這個房間,“破解幻境的第1步就是識別幻境,顯然你已經(jīng)做到了。”
“幻境是施術(shù)之人個人意識的體現(xiàn),是虛幻的。既然是虛幻的,那自然就會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自言自語道。
現(xiàn)在看來這應(yīng)該是一個摸底測試,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這個測試應(yīng)該沒有多難,畢竟師尊沒有理由為難我。
我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好幾趟,細細的觀察著房間里所有的一切,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讓我找到了其中的突破口。
我站在床旁的空地上。
這個地方原先應(yīng)該有一個化妝臺,有一個梳妝鏡,或許因為鏡子里面的世界不好設(shè)置,也有可能是元明仙尊故意留給我的破綻,總之這個地方是空著的,沒有擺放任何東西,這樣的情況十分的不符合常理。
破除幻境十分的簡單,只需要用法術(shù)像敲碎瓷碗一般,將幻境沿著它的缺口敲碎即可。
幻境被破除,我好似大夢方醒一般,眼前所有的繁華景象一掃而空,我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山洞之中。
“你做的很好,在通常情況下,鏡子的確是外幻境的一個突破口,很多人會像我這樣狡猾,將所有的鏡子都隱去,但在人界,很多有了虛偽的人,在使用外幻境時總是遺忘了這一點。在幻境之中,鏡子里的影像不會如期改變,于是幻境的破除者,就占有極其明顯的優(yōu)勢,只要稍微用心觀察周圍的情況,發(fā)現(xiàn)這個致命漏洞應(yīng)該不會很難?!痹飨勺鹗种幸琅f就把玩著那只白瓷茶杯。
“當然除了鏡子以外,在外幻術(shù)中還會出現(xiàn)許多的邏輯錯誤,即便環(huán)境再如何的真實,只要出現(xiàn)了這些錯誤,被困者就必然會有所警覺,從而做出應(yīng)有的判斷?!痹飨勺鹉樕系男θ莘浅嘏种械陌状杀丝桃呀?jīng)變成了一只白色的兔子,而且是活蹦亂跳的兔子,臥在元明仙尊的掌心之中,很是乖巧安靜,那雙紅彤彤的眼睛,不時還會朝我看上幾眼。
“不過你今天的任務(wù)并不是這些,你已經(jīng)掌握了的外幻術(shù)?!痹飨勺饘淄梅旁诘厣?,白兔立刻蹦跳著來到墻邊,就在那里蹲著,一動不動的,就像在認真思考別人的談話。
“在有了外幻術(shù)的基礎(chǔ)下,你可以接觸或者學(xué)習(xí)內(nèi)幻術(shù),學(xué)習(xí)內(nèi)幻術(shù)的根本是強大的念力,或者說是瞳力。強大的念力來源于強大的法力。不過,顯然你并沒有這樣的強大法力,所以你想要擁有內(nèi)幻術(shù),你只能依靠瞳力?!?p> 強大的法力?如果歐陽琴聲還在,他或許可以。如此看來冷簫對我的了解還是極為準確的。
冷簫是個天才,他有沒有瞳力?或者他的法力是否可以與瞳力相媲美?我真的很好奇。
我有些走神了,沒有留意到元明仙尊此刻在做些什么,于是無聲無息間,眼前變得一片光明。
或許還不可以稱之為光明,只是越發(fā)的明亮起來,在極度的明亮深處,似乎隱藏著令我無比恐懼的未知。
這里是我的那個夢,夢中的水,夢中的山,還有那矗立水邊的碧衣人。
“幻術(shù),或者說是內(nèi)幻術(shù),是一種植根在對手腦中的幻覺影像,你所看見的,聽見的,感覺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腦中產(chǎn)生的影像。而并非是你身體真實感覺到的。”元明仙尊此刻就站在我的身邊,“這個地方,我聽紫目和我說起過,你很害怕這個地方嗎?”
“是吧,應(yīng)該是的?!?p> 這里的天很藍,幻境果然和真實的情況不一樣,水面很滿,好是一個盛滿了水的大木盆,水面好像灑滿了金箔,金光閃閃。風(fēng)很香,這是哪里的味道?是那樣的熟悉,但又說不出來確切在何處聞到過?。
那個碧衣人依然安穩(wěn)的站在遠處,一切還和上次見到的一般無二,沒有什么改變,但我心中此刻已然升起了一絲莫名的恐懼,亦或是莫名的不安。
“那是什么人?”元明仙尊很明顯,是在問誰。
“我并不知道?!?p> “帶著我,到處看看好嗎?”元明仙尊對這個地方極為好奇,她的目光仿佛已經(jīng)超越了天際,看到了我心中最為隱秘的地方。
“我……”我很想說,我不太敢在這個地方到處走,但很顯然元明仙尊并不會理會我這樣站不住腳的借口。
頭頂上極度明亮的太陽照在我的身上,很刺眼,但是沒有任何溫度,我踏著草地,一步一步朝水邊走去。
這個地方出奇的靜,或者說在這片田野中,我的思維是靜止的。
地面很軟,沒有石子,也沒有活蹦亂跳的昆蟲和繽紛的小鳥,這顯然是有違常理的。
我極其害怕朝那個人走去,我應(yīng)該對這樣的行為有心理障礙,我不愿去看清他的面孔,畢竟每次夢中驚醒,都是自此開始的。
元明仙尊并不會允許我這種心態(tài)持續(xù)存在??赡茉谒J為我是這樣一個被寄予厚望的人,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選擇了親自教導(dǎo)我??晌抑慌碌筋^來,事實證明,我不僅枉費了元明仙尊的良苦用心,更是辜負了冷簫對我的殷勤期望。
我走的非常慢,但是再慢也有到達的那一刻。
我們來到了那個人的身后,從他的發(fā)髻和衣著不難判斷,他是一個孫行高大的男士。他衣著考究,當然不會是一個山野莽夫,這讓我忽然間想起了歐陽琴聲。
在我的心中,這樣的一個完美形象,除了風(fēng)度翩翩的歐陽琴聲外,我真的不知道還會有誰。
或許這個人就是歐陽琴聲,對我而言,這樣的假設(shè)讓我舒服很多,如此一來,我反而有些期待見到這個人的真正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