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半年的課程在眾人的興致勃勃的等待中,如期而至。六位仙尊個派出一位愛徒教授課業(yè),課業(yè)一日接著一日,完全沒有一月前的松散與不屑。
這日一早,我匆匆起身,連早飯都來不及吃,慌慌張張的就趕到了課堂。今天上的是幻術課,其實并不是我最不擅長的課業(yè),可是由于授課的師姐實在太過嚴苛,即便我打著十二分的精神,也無法避免被她為難。
不過,我并不是個案,在這25人中,除了溫廣資陽4人外,還沒有誰,沒有被她無緣由的厲聲呵斥過。
“這物幻之術才剛剛開始學,大家都還沒有掌握,你不用這么緊張!”韓敏講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遞到我的手上,低聲寬慰道。
“雖然,的確大部分人都還沒有掌握,但是不論怎么說,我都毫無疑問的是最差的那個。即便每六天才見她一面,可是我一看見她那雙冷若冰霜的眼睛,我就害怕,總是擔心,那道凌厲的目光會落在我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倒霉,這幾次授課,我?guī)缀趺看味紩凰釂?,也幾乎都會被她訓斥,我想她就算不愿認識我,現(xiàn)在也認識了!”我捧著從書閣中借閱的書籍,萬般無奈的苦笑著同韓敏說道。
“喬依云是友靈仙尊的得意門生,盡得其真?zhèn)?,無論大事小情,皆是由其代而行之,以我之見,喬師姐學到的恐怕不僅是友靈仙尊的本領,連性情應該也都是一路,不過好在我們并不是友靈仙尊的弟子,只希望半年之后,這樣形如幽禁的日子能夠告一段落!”韓敏知道她作為這門課業(yè)的絕對翹楚,不能從正面直接安慰我,而她也知道,喬依云的客觀存在才是此事的癥結所在,盡管她講的情況,我自己不知道已經(jīng)思慮過多少回,但是,當被她這般義正言辭的說出來時,我還是瞬間就被說服了。
喬依云,22歲,生得嬌羞動人,身段婀娜,由其是她的那雙眼睛,總有種勾魂攝魄的嫵媚,秋波暗涌,人心浮動,不過縱然面前的女子再怎樣美麗不可方物,在座的諸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僭越之心,因為蛇蝎美人的手,可是有毒的。
“幻術之所以精妙,正是因為,它可以避開人的眼睛!”喬依云一身錦緞華服,于堂前慢慢跺著步子,銀鈴語聲響過,犀利的目光掃視著在場每一個人。在看過最后一人時,她猛地低下了眼,唇邊忽的略過一絲詭笑,再抬眼時,赫然已經(jīng)鎖定了一人。
“你應該是,燁霖仙尊的弟子吧!”隨著喬依云那幽幽的聲音一出,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一個坐在墻角的人影上。只見那人愣了半晌,方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低垂的腦袋,想必已經(jīng)恐懼到了極點。
“講了三天的物幻之術,想必你早已聽的不耐煩,與其在那里瞌睡連天,不如在眾人面前,一展才華?!眴桃涝坪Φ驼Z,宛如新月的雙眸,緊緊的注視這那人,半分怒氣都未表現(xiàn)出來,卻已然嚇得所有人都斂聲屏氣。
一聽這話,這人雙腿一軟,險些當場就跪倒在了地上,但見喬依云半分情面也不講,仍舊示意他上前表演,只得硬著頭皮,挪到了堂前。
此時此刻,房間內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不僅那人大汗淋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同身受,一時之間,偌大的一個房間里,只聽得那人凌亂的心跳聲。
“物幻之術講究的就是機巧二字,現(xiàn)在并非實戰(zhàn),無法盡展你的才華,不過,只要你能幻化為我的模樣,想必燁霖仙尊也會滿意的!”喬依云剛一說完,眼神忽然一閃,抬袖掩面,呵呵的笑了兩聲,仿佛她自己也覺得她剛才說的話太過可笑了。
臺上之人,也算是一位玉樹臨風的俊美少年,可是此時,那慘白如雪的面龐竟沒有半分的帥氣可言。他六神無主的看向眾人,見眾人皆低頭垂目,似也深知無人能夠救他,不免淺嘆一聲,以表心中的悲哀。
喬依云輕咳一聲以示催促,一臉譏笑的斜睨著少年,仿佛是存心想要看他在眾人面前出丑一般。
少年并沒有看向喬依云,仿佛一下子釋然了,凝神靜氣,將方才的慌亂一掃而光。他微閉雙眸,口中無聲的念動著早已爛熟于心的咒訣,電光火石之間,另一個喬依云赫然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對于喬依云的要求,少年完成的十分完美,這位喬依云除了神情有些茫然不似正主這般婉轉外,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就連喬依云本人都被這惟妙惟肖的自己給震驚了。
“看來,燁霖仙尊看重的弟子果然并非凡品!”喬依云雖然口中贊嘆,但是眼中卻憑空生出好些怒意,就好像這位少年出色的完成了她的任務,反而得罪了她。
僥幸逃過一劫后,少年大跨步的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拭去額頭的汗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沒想到,今年的新人對幻術的掌握竟然這般的迅速,看來真是青出于藍??!”喬依云意猶未盡的打量著眾人,雖然依舊笑意綿綿,但是我卻覺得寒氣森森,背脊發(fā)涼。
“孔憶之!”突然間,我的名字被堂上的女人輕聲喚出,我的心咯噔一聲,便是一片死寂。
這并不是我第一次被提問,我當然知道,此時我該怎么做。
背負著所有人的目光,我又一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今早一覺醒來,我就知道,今天我仍舊逃脫不了被冷嘲熱諷的命運,所以,當喬依云溫柔的喊出我的名字時,我除了自嘲以外,并沒有太多的驚異。
“不知道,我們的孔小姐是否也能將我這完美得無可匹敵的容顏展現(xiàn)出來呢?”還沒等我實踐,喬依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嘲諷的神情,仿佛在為她剛才的失策挽回掩面。
“喬師姐,這物化之術并非我之所長,如此精妙的幻化,我恐怕無法完成?!边@是我必須要說的一句,盡管我知道,不論我再怎么辯解,我都逃脫不了實踐的命運,但是這種放低身段的話,還是必要的,因為我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無法接受比自己強的人,也不喜歡和自己實力相當?shù)娜?,只有那些和她能力相去甚遠的人才會得意片刻的安寧。
“不妨事!”喬依云順勢走到離我很近的地方,這個舉動讓我覺得她那嬌媚的話音很是刺耳,不過,我的這個心態(tài)對方應該絲毫不知,她依舊千嬌百媚的接著說道:“隨堂測試!更何況,在座之人都是昆侖同門,即便不成,也不會有人笑話?”
說是不笑話,可是,話音剛收,說話之人卻首先的笑了起來,那三聲短促的呵呵聲,仿佛是在向我言明,她這么做根本就是在讓我出丑的。
入崇禮殿學習仙術這一個月以來,我終日勤勤懇懇,認認真真,不過,我的情況并沒有得以改變,我所擅長的,依舊只有防御術,最差的還是攻擊術,至于幻術,盡管能有所進益,但是和旁人比起來,還是無法望其項背。
我自知,今天如果不能一展丑態(tài),給喬依云一個作威作福的機會,她是不會放過我的。想到這些,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倒也平靜些許,閉上雙眼,開始回憶那句十分拗口的咒訣。
在按照規(guī)則誦念完咒訣后,我傾盡全力讓自己進入空玄的冥想狀態(tài)。我不停的在腦海中設想著自己如何一點一點的變成喬依云,還沒有找到竅門,就聽見身旁一聲驚呼,隨后便是眾人的一陣嘲諷的笑聲。
“還真是不錯呢?”喬依云那雙明亮的眸子眨了兩下又輕飄飄的落在了我的身上,語氣中除了意料之中的輕蔑之外,竟然還有些許的肯定,“六天前還紋絲不動,今天竟然就能變出了我的衣服和發(fā)髻?和旁人比的確不值一提,不過對你而言,已是突飛猛進了!”
喬依云說著,低頭朝我的面前的小桌上撇了一眼,眼神隨之便是一驚,秀眉微顰,躬身將我擺在桌上的竹簡拾了起來。
“幻夢詳記?”喬依云隨手展開竹簡,略略的看了幾眼,又輕輕的合上握于手中,媚眼一轉,朱唇微動,質問道:“這本札記出自華月仙子之手,雖已不是原版,但是精要未曾改變,只是,時隔多年,早已不被新人所知,你又是如何找到這本札記的?”
我哪里知道這本枯黑的僅略略幾百字的竹簡,竟然有如此背景,若不是歐陽細心為我解釋,我又怎么能夠領教其中精要,又怎么會有如今這般進益,可問題就出在這里,依我的能力與學識根本不可能會知曉這般古籍,一時間,我竟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喬依云的問題。
見我怔怔的不知如何開口,喬依云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原本虛假的笑容此刻也不見了蹤影,精致的五官都籠罩在了濃重的怒氣之下。
我低眉垂目,搜腸刮肚的思索著該說些什么,腦筋飛轉的試圖組織出一句聽起來較為合理的借口。周遭又一次安靜了下來,仿佛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接下來的好戲。
“孔憶之!怎么,你手中的書是如何得來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嗎?”喬依云陰陽怪氣的笑道,“別以為明哲仙尊看好你,你就可以肆意妄為,我······”
“那本書,是我找到的!”一個堅毅而溫和的聲音從我的身后傳來,直接打斷了喬依云的話。我一直沒有開口,就是不想把歐陽牽涉進來,可是,他卻十分耿直的自己站了出來。
“你說什么?”歐陽會主動起身承認,恐怕是喬依云萬萬沒有想到的,她話音微揚,早已沒有了先前那般得意的神情,“這本書,你認得?”
“算不上認得!”歐陽呵呵一笑,隨意的回答道,就好像他壓根就不知道如果他的答案喬依云不滿意的話,會有怎樣的后果,“只是師尊多次提起,我也就記住了。這本手札本就出自昆侖,我早就想著要一睹風采,沒想到竟然真的讓我在書閣之中給找到了。雖然是后人謄抄的,但是,字字珠璣,我已經(jīng)十分知足了?!?p> “你從前的師父是誰,此人好大的本事,竟連昆侖的法學要旨他也知道?”喬依云當然不會相信歐陽說的話,語聲赫然的反問道,“我喬依云不才,倒是很想見識見識這樣的人物?!?p> “師姐見笑了,我歐陽琴聲拜師無數(shù),卻并無真正的師門宗法,所以我的那些個師父都也算不上師父,至于是誰告訴我這本手札的,恕我不能直言相告,因為在我離開之時,曾立誓絕對不會透露他的任何信息,所以,我現(xiàn)在只能告訴你,這些東西的確是我從人間習到的?!?p> 歐陽琴聲不卑不亢,表情平和,語氣溫婉,再加上,他言之鑿鑿,目光堅定,盡管喬依云心中不信,表面上也無法再行怪罪。
“下界凡人,收徒傳教,為的不就是揚名立萬,名留青史嗎?何必還要立誓不言,如此這般的矯情!”抱怨了幾句后,喬依云示意歐陽落座,那冰冷的目光再次移動到了我的身上,“幻夢詳記,這是何等寶書,歐陽琴聲好運尋得,此刻竟然到了你的手中,不過,即便當年華月仙子文筆生花,你恐怕也無法領會一二了!”
在我輕緩的坐下時,喬依云那纖纖玉指浮在竹簡之上,柔柔的劃了一下,仿佛是在感應那蘊藏在文字之間的強大法力,又好像是在嘲笑我,即便有了這般寶書還是什么都學不會。
萬幸的是,今天的苦難終于安全度過,劫后余生的我,對歐陽更是感激涕零,并且心中還有一股莫名的溫暖。
下午照例無課,我和韓敏、歐陽坐在飯?zhí)玫母糸g中默默的吃著午飯。就在歐陽為我們講解今天下午要如何應付明日速行課時,溫廣資陽和東門宬衛(wèi)二人推門而入,順勢便坐在了我們的身旁。
“一聽就知道歐陽兄的聲音!”見我和東門面露尷尬之色,溫廣資陽急忙出言化解,“幸虧我們來得早,不然你們恐怕馬上就要離開了?!?p> “溫兄前來,是想問,我為什么會知道那本書的吧?”歐陽一語中的,反倒讓準備了一肚子話的溫廣資陽不知該說什么好。
“那樣一本秘籍,連我們都未曾聽聞過,你是如何得知的?難不成,你的師父比我們的師父還要厲害?”東門很不服氣的怒視著歐陽,就好像歐陽此舉真的折辱了他們似的。
“這說的是什么話?”歐陽見東門如此認真的質問他,不僅不生氣,反倒呵呵的笑了起來,“你們是名門正派,名滿天下,就連昆侖見了你們,都要買賬,不過,俗話說,大隱隱于市,這市井之中的俗人,也未必不及各位。我這浪蕩閑人,知道些許諸位未有耳聞的東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p> “是嗎?”東門冷聲的呵問道,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飾的表達著他對歐陽的不屑,“既然令師尊有如此經(jīng)天緯地的才能,為什么要隱于市井呢?既然已經(jīng)隱于市井了,又何必要一展才華教習育人?這般隱匿之舉,若不是為了圖個清高的賢名,恐怕其目的就另有隱情了!”
“東門不要胡說!”見東門說話又不知輕重,溫廣資陽一面厲聲制止,一面賠笑道,“東門的性情過于耿直些,說話向來都不知變通,若有得罪之處,歐陽兄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不怪!不怪!”歐陽將筷箸輕輕的橫放于瓷碗之上,神態(tài)悠然的看著溫廣資陽,悠悠然說道“溫公子和東門公子此時造訪,恐怕不僅僅只是來和我們問聲好吧?東門公子所說的話,應該就是你們此行的目的,不過,你們的確不是來羞辱我的,也不是來質問我的,而應該是來告訴我們一些東西的吧!”
溫廣資陽猛然一驚,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面前這位永遠謙和恭敬,但卻深不可測的年輕男子是如何猜出他們此行目的的。
“據(jù)我們所知,這本幻夢詳記應該早就不存于世了!不僅昆侖不會有,而且人間更加不可能有人對它這般了解,不論歐陽兄的師父是何等高人,只要他是人,他就不可能知曉這本書?!睎|門怒氣全消,聲音平緩而且低沉,說明歐陽的猜測是對的。
“既然你們說,只要是人,就不會知道這本書,那么你們是如何知道的?”韓敏柳眉微蹙,煞是不解的看著東門,“對了?你不說,你們不知道嗎?怎么一下子又都知道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溫廣資陽將嗓音壓的更低,臉上的笑意也隨著一抹愁云而消散,他不停的用左手的手指摩擦著右手的手背,像是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要如何說,才妥當。
“那就長話短說!”溫廣資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能讓他都如此躊躇,想必定是大事,想到此處,我一下子慌了神,半點食欲都沒有了。
“關于這本手札,我們的師父的確是完全沒有聽聞過,而我們之所以知道,也并不是由尊師傳授,而是在審訊一名企圖闖入皇宮的刺客時,機緣巧合間得知的。”溫廣資陽臉色陰沉的難看,想來必是往昔不堪回首,不然,在凡界如此受重視的幾人何必過五關斬六將的來到這清苦的仙宮之中。
“你們審訊闖入皇宮的刺客?”韓敏和我異口同聲的問了出來,與此同時,我們都向二人投以了肅然起敬的崇拜目光。
“如果我們猜錯的話,那名刺客,應該是魔族的人吧!”歐陽臉上依舊蕩漾著安靜的微笑,就好像我們正在談論的事情,僅僅只是同學間的一些八卦而已。
“難道,真的和你有關?”對于歐陽問出這句話,溫廣資陽并不意外,他那并不多見的狐疑目光,如同一柄利刃,直插歐陽的心臟。如果說溫廣資陽曾經(jīng)只是遠盾紅塵的修道之人,見過這一幕后,論誰都不會相信。
“溫兄此言,甚是有趣至極,這本手札原本就出自仙家,即便現(xiàn)在,人間知曉之人甚少,但是,天下之大,你們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了解每一個人,總會有人,記得、談出。而至于,魔族知曉此手札,那是再正常不過了。千百年來,魔界和凡界勢同水火,這本手札中的秘密不僅凡界想要破譯,就連魔界也很好奇,雖然其結果可能無足輕重,但是也難保會人人都想知道,當年,華月仙子是為何而死的?!睔W陽一字一句的說著,言辭真切,仿佛所言之事,盡是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不過,當他說完,嘴角再次揚起那仿佛灌入魔法的微笑時,我也只能將話中情景,盡歸于故事了。
“那人說過,幻夢詳記早在兩千年前就失去了蹤影,盡管昆侖秘而不宣,但是魔界還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們滿世界的尋找,千百年來,竟沒有一點成果。他之所以被指派夜闖皇城禁地,是因為,魔界得到消息,這本記錄天大秘密的手札,就藏在皇城中的某處。為了這本手札,凡界明里暗里沒少費力,可是讓我甚是意外的是,它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了昆侖,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雖然只是謄抄的副本,但是能讓喬依云都為之震驚,說明其中文字必然是真的。只是如果喬依云知道現(xiàn)在凡界的情況,恐怕先前就不會如此不了了之了?!睖貜V資陽語聲錚錚,絲毫不見往日謙恭的神情,恍如變了一人。
“你們應該不僅僅是道觀中的道士,或者說,你們根本不是道觀中的道士?!睔W陽遲疑片刻,面露喜色,語氣中露出一抹震驚,但是超然的平靜還是讓人捉摸不出他現(xiàn)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是道士?”韓敏好像也想到了一些,一面思忖著什么,一面端詳著面前的二人,忽然啊的大叫一聲,指著東門和溫廣資陽得意的說道:“能和皇宮扯上關系,又有如此法力的人,肯定是神秘莫測玄理閣的手下。想必道士的身份只是你們的掩護,不過,昆侖仙宮宮規(guī)嚴明,遠離凡界,你們來到這里,可要怎么保護皇帝呢?”
“韓姑娘居然知道玄理閣?”東門犀利狠毒的目光忽的落在了韓敏的身上,仿佛韓敏已經(jīng)嚴重的威脅到了他們的性命一般。
“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我當然知道!”韓敏毫不避諱,理直氣壯的回答道,“至于我父親是誰,不用我說,想必各位也能猜的得到!”
溫廣資陽和東門宬衛(wèi)聞言面面相覷,那種波瀾不驚的神態(tài)好似真的知道韓敏講的誰,但又好像完全不知道。不過,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種狀況,他們也沒有再說什么,倒是,始終將自己置之度外的歐陽,微動朱唇,準備說些什么。
“二位來到昆侖,必然是有使命在身的。不論任務是什么,都不應該在此時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是,二位似乎完全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只一點,歐陽實在是不能理解?!睔W陽一向不喜歡理會別人的閑事,這次居然主動詢問,甚是讓我感到以外。
“難道說,你們此次行動的目的就是要得到《幻夢詳記》嗎?玄理閣自成一派,法術雖不及仙宮仙術,但是在人間也是首屈一指的,你們就為了這區(qū)區(qū)幾百字冒如此大的風險,有這個必要嗎?”韓敏的目光中滿是同情與不解,想必身份如此特殊的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玄理閣的下屬都要執(zhí)行一些怎樣的任務。
“韓姑娘此言詫異,這本《幻夢詳記》對于諸位而言可能算不得什么,但是據(jù)閣主所知,這本書中埋藏著一個驚天的大秘密,誰能破解此謎題,就能成為當年華月仙子一般的人物,掌控昆侖,令天地變色。雖然千百年來,這本書從未正式現(xiàn)世,但是這個傳聞卻愈演愈烈。我們原本也是將信將疑,并不認為這人世間真的會有這樣一本法書,可是今日一見,便知此言非虛,卻又不免心生憂慮?!睖貜V資陽面容尷尬,右手不然的握成了拳頭,雖然臉上還掛著笑容,但是手中早已是暗暗發(fā)狠,看得出來,他的確很緊張這本書。
“溫公子,對于你這樣的一番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現(xiàn)在是來向我們索要這本書的?”歐陽目光一凜,眼眸中毫不掩飾的露出了不滿的神情,但旋即又消失在了他習以為常的標志性的笑容中,完全不著半絲的痕跡。
“哪里是索要這本書?”被歐陽一語道破的來意,溫廣資陽和東門二人不僅沒有更加緊張,反而松了一口氣。
“那是何意?”歐陽淡淡道。
“你們手中的也是謄抄的副本,我們完全沒有想過要占為己有,只是想借來一閱,借機抄寫一份,希望日后真能從那字里行間中了悟些許真諦,得知幾千年前埋下的玄妙?!睖貜V資陽臉上的笑意更甚,見歐陽沒有什么反應,又將目光看向了我,畢竟此刻這本手稿就在我的手中。
“這個好說!”歐陽沉吟片刻,不慌不忙的從袖袋中取出了一個深褐色錦袋,這種絲柔如水般的高級綢緞,我在孔家也有幸見過,在那樣富貴的家族中,這種等級的面料,除了主子們最為貼身的寢衣外,其他衣服是斷斷不敢用的。一匹布抵一金的價格,幾乎讓所有人望而卻步,可在歐陽手中,居然用這般極品的絲綢制作錦袋,不免讓我汗顏。
“這里面裝的,是我謄寫的。如果格外不嫌棄我的字跡粗陋的話,就請收下吧!”歐陽恭敬的將錦袋遞到了溫廣資陽的面前。
“你不是已經(jīng)有了一本了嗎?怎么還謄寫了一份?”東門搶先一步接下了錦袋,眼睛斜睨著注視著歐陽,這種厲聲陣陣的口氣,就好像是在審問自己手中的犯人一般。
“那份竹簡,我已經(jīng)送給了憶之,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嗎?既然這本如此重要,我留下一份自己研讀,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歐陽并沒有氣惱,完全沒有理會東門的無禮,輕描淡寫的向溫廣資陽解釋道。
“書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想謄寫幾份,那是你的自由!”溫廣資陽剛接過東門遞來錦袋,就十分迅速的取出了袋中所盛之物查看起來,
袋中所裝之物并無特殊,只是一塊手掌大小的雪白絹布,上面用蠅頭小楷工整的寫滿了文字。咋看去,和一封普通的信件沒有什么區(qū)別。
“我們可都沒有見過真跡,這一份,不會是假的吧?”東門歪著頭,仔細的看了幾眼,從他那倍感迷惑的眼眸中不難看出,這張絹布上所寫的內容,他是一丁點也沒有看懂。
“我又不知道你們會來索要,怎么可能事先備好一份假物等候?”歐陽呵呵冷笑了幾聲,面不改色的繼續(xù)說道:“既然你們沒有見過真跡,又是如何知曉,這份是我偽造的呢?”
“我們倒也不是那個意思!”溫廣資陽急忙賠笑道,“這書中的文字晦澀難懂,只怕歐陽兄在謄寫的時候,一個不留神,抄錯了也是有的?!?p> “不論說我是蓄意也好,還是無意也罷,我歐陽琴聲可不想被人這般的委屈。竹簡現(xiàn)在就在這里,反正這本書統(tǒng)共也沒有幾個字,你們不妨現(xiàn)場校隊一遍,千萬不要今后哪里看不懂,就把責任怪到了我的頭上?”雖然事出突然,我一時間還沒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在歐陽的示意下,我還是麻利的將竹簡送到了溫廣資陽的手中。
東門本想搶先下手,但溫廣資陽那略帶慍色的眼神還是讓他把手收了回去。
溫廣資陽面露喜色,接過竹簡后,極為迅速的核對了一遍文字,整個過程中東門幾次欲言又止,若不是溫廣資陽的法力遠在他之上,恐怕東門早就一把奪過竹簡,然后逃之夭夭了。
“不論怎么說,你們現(xiàn)在也算是得到這本書了,由此以來,恐怕諸位今后再無安生日子可以過了!”歐陽似笑非笑的看著對面的二人,淡淡的說道。
“難道魔界還會沖上昆侖來搶多這本書嗎?”韓敏困惑之余更是驚詫不已,在她的心目中,一直堅信,昆侖仙宮就是避世的桃園,沒有比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可是終有一日,這般安寧舒心的感覺遭到破壞,就連一己性命仿佛都要收到連累,沮喪之情,不言而喻。
“魔界目前倒還是沒有能力明目張膽的對昆侖宣戰(zhàn),如果三位能安心的留在昆侖修仙悟道的話,即便你們手中拿著的是真跡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的是,幾位在任務完成之后,應該不日就會回到人間,繼續(xù)保護皇帝陛下。人間魚龍混雜,恐怕用不了幾日,你們手中的秘密就會被魔界發(fā)現(xiàn),屆時,即便你們人多勢眾,也不可能是魔界大軍的對手,所以,我才說,諸位再無安生可言了!”歐陽嘴角閃過一抹寒意,好像是在嘲笑溫廣資陽自找死路,忽的眼眸一轉,又好像想到什么,不過,很快所有的神色又都歸于了平淡,再也察覺不出任何的不同尋常的地方。
歐陽將溫廣資陽遞來的竹簡塞進了我的手中后,便起身告辭,還不等對面二人還禮,就已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間。
我和韓敏緊隨其后離開了飯閣,小跑幾步追上了歐陽,見他面露不悅之色,我擔心他對溫廣資陽二人有些誤會,便自顧自的為他們辯解道:“其實給了他們,也未嘗不可?既然那本書是寶物,或許在他們手中,更能發(fā)揮出應有的價值,說不定,那個驚天的秘密就此告破,對人間,對昆侖都是有好處的!再說了,這本《幻夢詳記》中的文辭異常的難懂,恐怕這世間也只有華月仙子一人能完全明白其中深意,即便真的落入了魔界的手中,他們也未必能猜的明白,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我現(xiàn)在哪里是在擔心這個秘密?我這是在提他們三人前途擔憂呢!”歐陽若有所思的輕嘆了一聲,漸漸的放緩了腳步,我和韓敏聞言,不解其意,也跟隨著他的目光回身朝不遠處的飯閣望去。
腳下所行之路是回初院的必經(jīng)之路,可是許久時間過去,仍舊不見東門二人從飯?zhí)弥谐鰜?,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又說出到底哪里不對,疑慮間,只聽得歐陽輕言道:“你們不用看了,他們是不會從那扇大門中出來的!”
“不從大門走?難道他們跳窗戶嗎?”韓敏瞪大了雙眼,朱唇微張,極度吃驚的看向歐陽,仿佛歐陽所言有違常理。
“不用這樣吧!我們既然把東西給了他們,就肯定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他們沒有必要躲著我們啊?”我也不解的看向了歐陽。
“我們是不會搶的!但是,這并不代表別人不會搶!”歐陽悠悠然說道,“如果不用這樣的方法,魔界派到昆侖的細作又怎么會知道他們手中握有寶物?”
“可是這么以來!”韓敏收回目光,由于害怕,聲音都略有顫抖,“我們豈不是最先遭殃的?估計現(xiàn)在全昆侖的人都知道這本書在我們的手中,如果東門他們都會遭到攻擊的話,那你我三人豈不是首當其沖嗎?”
“正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本書在我們的手里,我們才是安全的。這么多雙眼睛都關注著,但凡有些異動,都必然會被察覺。魔界派來的細作肯定都是要在暗中行事的,即便他們再怎么忠肝義膽,也不會招惹我們,不過,我想此時此刻,他們已經(jīng)知道,在昆侖仙宮中,又有三人握有這本書了,而且除了我們外,再無旁人知曉這個情況,對于魔界細作而言,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痹趶某缍Y殿此門走出時,歐陽手搭涼棚,朝初院方向望了望。
“難道他們這是故意的?”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原本的困惑竟一下子消失了十之八九,“我就知道,他們索要手稿絕對不是對其中的文字感興趣,只是這樣一來,他們不是很危險嗎?”
“想想他們的身份,這樣的事情對于他們而言,應該是駕輕就熟的。不過,他們畢竟初來乍到,對于這些能夠成功藏身于昆侖中的,細作還沒有足夠的了解,就想用這樣的方法引蛇出洞,的確是有些冒險了!”歐陽說道,“不過,只要手稿一直在他們的手中,找出魔界細作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畢竟對于魔界而言,攻陷昆侖才是首當其沖的大事?!?p> “就靠這樣一本不過百余字符的古書,就能攻陷昆侖,太過夸張了吧!”韓敏又驚又嘆,臉色慘白,仿佛刀光血影的日子馬上就要來臨似的。
“雖說幻夢詳記中的文字晦澀難懂,但是畢竟其中承載著昆侖的命脈,只要讓魔界得到了,破解其中深意只是早晚而已,到那時,昆侖就會失去先機,而陷入被動,人間的情況恐怕只會更加糟糕,所以,盡管玄理閣與我沒有干系,這件事情,我還是得管上一管!稍有偏頗,后果不堪設想!”雖然歐陽依舊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從他那略微激動的語氣中不難聽出,這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已經(jīng)讓潛在的危險一觸即發(fā)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么還要將那份手稿交給他們?”我努力壓制著心中近乎爆棚的困惑,盡可能冷靜的去分析,可是由于我根本不是這塊料,越是看似平靜,我就越無法正常思考,腦中嗡嗡作響,只希望有誰能夠大發(fā)慈悲,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我今日不給他們,他們還是會來索要,即便索要永遠不成功,為了完成他們的任務,我想他們恐怕會,無所不用其極。你們本就交好,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將這本書交給他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今后也好有個照應,畢竟他們的確都是一頂一高手!”
我們一路疾行,很快就趕回了臥房之中。我歷來有午休的習慣,可是今日,人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腦中翻來覆去的,一直回響著歐陽說的話。
歐陽琴聲是一個從來不愛多管閑事的人,可是這回,他竟然打算毫不避嫌的插手玄理閣的事情,恐怕在這平靜無波的表象下,真的已經(jīng)翻騰出兇惡的暗潮,讓他不得不出手了。
我其實早就知道,在我踏進昆侖的那一天起,我和魔界之間的距離就會更進一步。以昆侖為首的八大仙宮,都以守護凡界為己任,絕對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那目空一切的隱世散仙。我自己很清楚,在我今后的日子中,同魔界的斗爭一定會是生活的主旋律。但讓我沒有料到的是,這樣的斗爭竟然已經(jīng)消無聲息展開了,并且,我已然深陷其中,后知后覺的我如履薄冰,稍有閃失恐怕會萬劫不復。這樣暗流涌動的博弈,實在不是我之所長,我擔心,我會成為歐陽的拖累,更擔心歐陽怕我拖累不管我,百轉千回間,竟悄然迎來了暮晚時分。
“你是玄理閣長老韓佑承的女兒?”晚飯時,歐陽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韓敏問道。
“是,是的”一個下午的時間,韓敏都心事重重地,此刻,被歐陽這樣一問,立刻亂作一團,儼然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
“你真的的是玄理閣的人?”坐在韓敏身旁的我,不由大驚失色。
“我不是玄理閣的人!”韓敏急忙擺手,辯解道,“雖然我爹的確是玄理閣的長老,但是我并不是玄理閣的人!”
“這是什么意思?”我瞇起眼睛,狐疑的看著她,目光除了驚愕之情外,就是不安與難過。畢竟韓敏是我在古代遇到的第一個好朋友,我不愿相信,她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竟然是處心積慮的安排。
“難道說,你爹沒有讓你加入玄理閣?”歐陽的口氣略帶責問,看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
“我不是嫡長女,只是庶出的女兒,按照規(guī)定,是不能加入玄理閣的!”韓敏緩緩勾下了腦袋,雙手糾纏著衣襟上的流蘇,沉吟片刻后,又低聲說道:“我娘是我爹的小妾,不是正妻,我從小就是金陵、汴京兩地生活。時而在金陵陪母親,時而又被接到汴京,回到父親的身邊。父親和太太待我甚好,與長兄和長姐別無二致,只是由于我的出身低微,雖然學得法術,但是永遠不能靠近玄理閣。不過好在我對那種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完全沒有興趣,所以我才會毅然決然來到昆侖的。”
“原來如此!”我不認為韓敏有必要對我們說謊,畢竟即便他真的是玄理閣派來的,為此而感到害怕的也不應該是我。我沒有深入了解別人隱私的愛好,只要心中的疑惑已被解除,答案是真是假其實都不重要,因為我們想要的也只是一個答案而已。
“你父親對母親不好嗎?為什么要讓她獨自住在金陵?難道正夫人容不下她嗎?”歐陽似乎還沒有要收手的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么關心別人家中的瑣事。
“其實我母親原本也是汴京人世,只因二十多年前的一場慘案,被父親救下,為了報恩,母親之身前往金陵,侍奉祖父母二人,事情很快就被父親知道了,父親本無意納妾,只想著給母親找個好人家,可是,太太看出了母親的心思,為了成全母親,太太說服了父親,將母親收房。一年后,便就有了我,不過,自此之后,母親再也沒有離開過金陵一步,她終日守在祖父母身邊,說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報答父親的救命之恩。母親從未到父親的面前去爭風吃醋,甚至很少提起父親,不過見她一直過得都很開心滿足,我到時從來都不曾過問過。
“你是你母親唯一的女兒,她怎么舍得讓你來昆侖?這遙遙千里,想要見上一面談何容易!”說是感慨韓敏,其實,這樣的一句話,又何嘗不是說給我自己聽的呢?
“對于來昆侖,母親起初是不同意?!表n敏極少說起家中的事情,這次提起,思鄉(xiāng)之情涌動,一時間已然紅了眼睛,“父親對母親只是禮貌,談不上感情。我才是母親唯一的依靠,不過,對于父親來說,我卻只是他眾多子女中的一人而已。母親雖然心中不愿,但是她從來都不會忤逆父親的意思,所以最終,我還是來到了這里。我真的不知道,從那日之后,母親每天都是怎么過來的?!?p> 韓敏的話,我感同身受,甚至有更為深刻的體會。雖然她的去留由父親做主,但是她畢竟和他們同在一個時空當中,昆侖就算再不講情面,這探親假還是應該有的,可是我呢,就算我天天都有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到自己父母的身邊,該怎么回到屬于我的那個時代。我唯一能夠回去的就只是孔家,回到孔憶之父母的身邊,盡管他們都待我很好,但是那卻并不是我最想要的。
我和歐陽都不想惹哭韓敏,所以這次八卦行為到此為止。
對于韓敏所言,我和歐陽也沒有去就真假進行討論,推己及人,我自己不是也沒有實話實說嗎?我想天下任何人的心中都有不愿被他人打擾的秘密,我并不希望我們之間的信任是建立在公開彼此秘密上的。
晚飯過后,我們按照慣例溫習了一下明日即將學習的課業(yè),返回臥房準備休息時已是戌時三刻。時間雖然還不算太晚,但初院中已是一片寂靜,甚少能夠看見行走的身影。
我們的臥房前后相鄰,說說笑笑間,倒也并不覺得清冷。
“有人偷東西了!抓小偷?。 ぁぁぁぁぁぁ币宦曀缓饎澠瞥良诺囊箍?,和聲音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一個黑色的身影,那人失魂落魄的從我們身旁狂奔而去,看樣子,他應該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條路上還有我們三個人。
差不多就在此時,無數(shù)扇原本緊閉的木窗,都吱的一聲打開了,一個或者更多的身影從窗口中探了出來,好奇的掃視著眼前的世界,可是,直到那人揚長而去,我連他的背影都沒有看清,自然也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對于這個身著一席黑衣的人,我沒有任何的記憶,不過,能在此時出現(xiàn)在昆侖仙宮中的,不用說,肯定是昆侖弟子。至于他為什么要將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我卻沒有一丁點的興趣,因為明日的課業(yè)并不是可以讓我高枕無憂的防御術。
一夜無話,翌日,迎著晨曦那紅彤彤的陽光,朝崇禮殿走去的我們,心中充滿了期待與緊張,還并沒有意識到,這日竟會這樣的不一般。
由于早上時間匆忙,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我們通常都會在飯?zhí)玫拇髲d就餐。
繞過了人山人海之后,我剛剛端著早餐坐在了一處靠近窗戶的餐桌前,就聽見身后幾人已經(jīng)饒有興致的聊了起來。
“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晚上,初院失竊了!”一個中氣十足的中年男子壓著嗓音十分興奮的說道。
“不會真的丟東西了吧?”一個嬌媚婉轉的女人說道,“這初院中每個臥房的陳設物品全都一樣,又不許眾人使用自己的東西,就算那些玩意兒真的價值連城,沒辦法帶走,偷了也沒有用處,也不知道是那個沒有見識的,想必在人界時,是被窮瘋了的!”
“就是說呢!”另一個更為年長的女人接著說道,“我在這初院中待了二十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在初院中行竊的。如果能夠抓住的話,我還真想看看這人是誰呢!”
“聽說,昨天晚上,那人是從辛區(qū)逃出去的??磥磉@丟了東西的人,必定是友靈仙尊的高徒了!真不知道友靈仙尊這會兒臉上是個什么表情!”嬌滴滴的女聲再次響起。
“還會是什么表情?”中年男子得意的抬高了聲調,“我聽說,這丟了東西的,是今年剛來的新人。友靈仙尊是出了名的壞脾氣,昨晚就大發(fā)雷霆,想必是要徹查這件事情了!”
“說來也是!這個人敢在辛區(qū)偷東西,不就等于打了友靈仙尊的臉嗎?原本還說今年的新人比往年都多,現(xiàn)在看來,這半年都還沒有過完,就有不愿意繼續(xù)待在這里的了”嬌媚的女人說完,冷笑了兩聲,隨著眾人一同,離開了。
我知道他們談論的就是我昨晚見到的那個人,難道他真的是在進行盜竊嗎?真的會有人在昆侖仙宮中行竊嗎?在昆侖生活,并不需要銀錢,他為什么要偷盜呢?對于這般有違情理的做法,我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我根本沒有精力去深思熟慮這件事。
今天學的是速行術,其中最低級的駕云術大家已經(jīng)熟練,我們正在攻克的是,更高一層的順風術。這是一種純粹的仙術,對修煉者的仙資有著嚴苛的要求,也正因如此,我們學習起來,要比本就熟識的駕云術困難的多,不過,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對于這門課業(yè),盡管我沒有名列前茅,也沒有不是倒數(shù)幾名,再加上授課的師兄為人和善,從不會刻意為難任何人,所以,對于這門課業(yè),我倒沒有太多的思想負擔。
時近正午,今日的授課,在一陣疲憊的抱怨聲中結束了。催動順風術太耗精氣神,即便是平時最為精神抖擻的文丙言,此刻也如被霜打過的茄子似的,沒有半分神采。
早晨還晴空萬里的天,此刻已然陰沉了下來,滿是水汽的風迎面吹打過來,帶來了絲絲涼意。
“知道那人是誰了嗎?”忽的身邊傳來了一聲問話,我還以為歐陽是在和我說話,猛地抬起了低垂的腦袋,剛想回答,卻看見前方三個熟識的身影停止了急行的腳步。
“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應該說是無法確定!”溫廣資陽陰沉著臉,嘴角緊繃著,不見往日半分的瀟灑。
“出什么意外了嗎?”歐陽眼神一跳,仿佛頃刻間就意識到了什么。
“原本是可以成功,可是,那人卻被救下了!”站在一旁的辛紫,苦悶的神情中滿是自責,她的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角,竟然連見禮都忘了。
“看來三位的任務一時半刻是很難完成了!”歐陽在距三人一步之遙時,停下了腳步,如同春風一般的笑意在嘴角綻放,繼續(xù)說道:“不過,昨晚那般聲勢浩大,不會一點線索都沒有吧!”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飯?zhí)靡讶婚_飯,還是不要錯過了!”東門插言阻止正打算開口的辛紫,冷峻的目光從歐陽身上,一掃而過后,轉身獨自繼續(xù)朝遠處的飯?zhí)米呷ァ?p> 還是昨日那個小小房間,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沒有人伸手去推開那扇緊閉的窗戶。
我和韓敏面面相覷,從韓敏那茫然的目光,我確信,她和我一樣,都弄不清楚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不過,顯然歐陽和其他三人都心領神會,再加上東門臉色沉郁,似有怒氣,為了盡量避免說錯話,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插言。
“會有人出手去救他,這一點也不奇怪!”歐陽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語氣舒緩的說道,“昆侖就好比一根扎在魔界死穴上的銀針,為了干掉昆侖,潛伏在這里的魔族人,從來都不只一個,如果沒有人來救他,那才不正常!所以,想要一勞永逸,一蹴而就,的確不太現(xiàn)實,不過,至少現(xiàn)在嫌疑犯應該是有些眉目了。”
“當時我一路追著那人,出了辛區(qū),徑直就朝未區(qū)飛奔而去,若不是半路出現(xiàn)一個黑衣人,救下了他,我早就已經(jīng)探知清楚他的身份了!”辛紫怒氣難平,全無半分食欲。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動怒,精致的面龐不見絲毫笑意,冰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未區(qū)?”韓敏揚起下巴,眼珠滴溜溜一轉,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那里是,睿真仙尊弟子的住所!今年的新人中有四人就住在那里!只是,他們真的有這么大的膽子嗎?”
“這可不是膽子的問題!”東門不滿的斜睨了韓敏一眼,語氣生硬的說道,“這可是對凡界公然的挑釁吶!”
“四個人!現(xiàn)在我們的目標,還有四個人!”溫廣資陽憂心忡忡,他的目光依次掃過我們三人,那種不言而喻的期盼,讓我心中沒底,不過,他思忖許久,仍舊沒有再說什么。
“不管怎樣,你們已經(jīng)獲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還是可喜可賀的!”歐陽語氣和緩的說道。“從22人,縮減為4人,這是不小的進步。至于這剩下的4人,誰是細作,還是說他們都是,弄清楚這些,才是你們接下來的任務。昨日之事一出,你們已經(jīng)在魔界面前已然暴露,現(xiàn)在是敵暗我明,所以,在今后的一段時間內,你們應該不會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不過,只要耐得住性子,我認為,過不了太久,他們就會有所動作,到那時,三位便可大功告成!”
“看來,所有的事情都沒能瞞得住你!”溫廣資陽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歐陽,神情中滿是敬佩之情,“難道,你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嗎?”
“不知!”歐陽一臉輕松的說道,“昨日之前,我始終認為,三位的確是名門高徒,可昨日午后一過,即便你們不說,你們的身份我猜的十之八九了。前后因果我皆了然,如果這樣還不知諸位所行何事的話,那我就不是歐陽琴聲了!”歐陽笑意盈盈,仿佛談論的是他人的事情一般。
“這么說來,昨日中午我們使的手段,你都知道?”東門冷眼朝歐陽看去。
“你們當時施法封住了我們的談話,卻刻意打開了窗戶,這本就十分不合情理。你們這么做,就是為了讓那些人看見你們也得到了那本書,但是他們卻無法知曉我們都聊了些什么。我早就知道,此書一出,必然會引來魔界細作關注,而昨日監(jiān)視我們的人,必然是今年的新人,因為那時剛剛離開練習室,除了在場的新人外,旁人應該沒有辦法這么快知曉。你們昨晚的行動,為的就是引蛇出洞,雖然功虧一簣并且打草驚蛇,但也并非一無所獲,再加上你們已經(jīng)得到了貨真價實的《幻夢詳記》,單憑這一點,難道不足以讓你們高興嗎?”歐陽說罷,再次輕輕抿了一口杯中清茶。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怎么還要在這里打趣我們!”辛紫怒氣上揚,語氣略顯責備,“事情發(fā)展至此,我們進退兩難,雖說重點嫌疑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是想要弄清出倒底是誰,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一旦此人完成任務,我們縱使生擒于他也是于事無補!這是關懷天下蒼生的大事,一日未果,我們一日不可安枕!不過,話又說回來,歐陽兄無事一身輕,真是好生福氣!”
“可是那本事關天下的書不是已經(jīng)在你們手中了嗎?你們?yōu)楹芜€要這般的苦悶呢?”眼看著辛紫就要大發(fā)雷霆,韓敏急忙插言道。
“如果他們行動的對象是當今圣上,情況還不夠嚴重的嗎?”辛紫全然不理會韓敏所言,只是直勾勾的瞪向歐陽。
“皇帝?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對皇帝下手,他們不去皇宮,潛入昆侖做什么?總不至于說,皇帝陛下也在這里吧?”為了緩和陷入冰點的氣氛,我玩笑著笑出了聲。
“皇帝當然不在昆侖!”歐陽沉思良久,低聲說道,“你們是擔心魔界想借昆侖之便,將他們的人送入皇城吧!”
“這是半年前得到的消息!若非如此,我們三人也不會來到昆侖!只是,消息并不詳實,我們也沒有深入思考,原本以為昨日之計可成,卻不想弄巧成拙,歐陽兄并非凡人,還請不吝賜教!”溫廣資陽說著便拱手作揖,愁云慘淡一臉苦笑的看著歐陽。
“皇城守衛(wèi)森嚴,想要進入實屬不易,魔界此行是在意欲何為,你們可有眉目?”歐陽見狀,淺回一禮。
“是一個半魔人說的!雖然無法證實真?zhèn)?,但是不得不信!”溫廣資陽語氣沉重的說道。
“牽涉到皇城的事情,必然是大事!”歐陽猛地將目光從渺遠的窗外收回,犀利的投向對面三人,他神情一凜,異常嚴肅,雙眸中不見分毫的玩笑之意,“事已至此,歐陽就算再有本領,也無法扭轉乾坤,還請三位淡定處之。不過,你們此時的境遇也算不上是下風,雖然你們還無法弄清細作到底是何人,但是,同樣的,此人為了不暴露自己,他也不敢肆意行動。至于你們所說的這個計劃,即便他們仍要執(zhí)行,想要完全敝人耳目定是不容易的。除非,你們所得到的情報有誤,不然,你們此時所能做的就是以靜制動。”
“我們和他現(xiàn)在也算相互牽制,倒也無妨,只是你們,現(xiàn)在那人恐怕已然認定三位和我們一樣,都是玄理閣的人,魔界下手狠毒,你們三人千萬小心,讓你們擔此危險,實非我本意,也是無可奈何!”溫廣資陽滿目愧疚的看著我們,連連賠著不是,情之懇切,仿佛我們已經(jīng)被人暗殺了一般。
“這個你們倒是不必擔心,此時此刻,他們恐怕還弄不清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許在他們心中,我們本就是一黨,昨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只是我們合演的一出戲,他們應該早就知道有你們的存在,我想此人必然是立功心切,不然他也不會貿(mào)然行事,不過,得到此書并不是他的任務,為此而險些暴露的他,肯定比我們要為難的多了!”歐陽說完,低下頭專心吃飯,再不說話,眾人聞言也覺有理,原本縈繞心頭的煩悶一掃而光,這場引蛇出洞的大計到此刻,也算圓滿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