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赫蘭高原是兵家必爭之地,居住在這的先民不堪其擾,大小戰(zhàn)爭之下,村里的青壯年越來越稀少,損失慘重。尤其是高原上一只繁盛的氏族,被連年戰(zhàn)爭折磨到樹倒猢猻散的地步。
那時氏族中已經(jīng)沒有適齡男丁能繼家主之位,唯一的氏族長女挺身而出,提出了修筑防守機(jī)關(guān)的點(diǎn)子,人力有限,機(jī)械之力卻無窮無盡。
“就這樣各式各樣的機(jī)關(guān)就在今天木棉鎮(zhèn)這塊地建立起來,由各家世代修繕?!崩险呙s亂的胡須說。
“這些機(jī)關(guān)今天還在嗎?”六歲的冷暖撥弄著手心的黑糖問。
老人一時沒做聲,這似乎觸碰到了他的知識盲區(qū)。
“那些都是古代修的東西,現(xiàn)在當(dāng)然沒了?!崩涮旖◤囊蛔吓f的祠堂里出來,手上端了個木盒子,招招手讓冷暖過來。
冷暖從小板凳上起身,朝冷天建蹦去,聽得身后老人嘟囔了一聲,“又沒見過,說不定還有呢。”
冷天建坐在門檻上,把手臂長的木盒子放在膝頭,然后把木盒光滑的蓋子抽開,冷暖伸長脖子一看,只見盒中躺著兩把一模一樣的短劍,劍身寒光照眼,劍柄墨綠,雕刻著好看的花紋,其中一把劍的劍尾掛著一條帶雪白穗子的羊脂白玉墜子。
“好看吧?”冷天建得意地說,“拿拿看?!?p> 冷暖伸手去拿,缺發(fā)現(xiàn)兩把劍比自己想象中重多了,最終她選擇兩只手拿一把,拿了一把出來,而成人前臂長的劍對于她又太長了。
冷天建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把劍收回盒子,“你還太小啦,這兩把等你長大再給你?!闭f罷,冷天建起身把盒子放回祠堂,再次出來時,他瞧見遠(yuǎn)處匆匆走來一人。
他瞇起眼睛,發(fā)現(xiàn)來者竟然是前幾天在古戰(zhàn)場帶自己去找冷暖的那個男孩子。男孩腳步走著,挺著腰桿直著背,方步雖趕,卻又不慌不忙,細(xì)看之下很有富家公子的氣質(zhì),冷天建甚至覺得他長得有幾分女相,太秀氣了些,這大概是向來和女孩子玩的冷暖會熟識這人的原因。
這個臉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瞇瞇眼男孩冷暖對他提起過幾次,兩個人關(guān)系似乎不錯,他叫什么來著……?
正想著,冷暖也看見了趕來的人,驚喜地朝他迎過去,“江塵哥哥!”
江塵溫柔地笑著向她打招呼,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往回走。
“你怎么來了?”冷暖眨巴著大眼睛問。
江塵似乎想了一想,“我來祝賀你成了雙手劍?!?p> 但是冷暖沒有g(shù)et到他的意思,那時的她還不知道雙手劍在古戰(zhàn)場何其稀有。
“好吧,我是來旅游的,沒想到你也在?!币娎渑荒樏曰螅瓑m放棄了這個玩笑,老實(shí)地說。到了冷天建面前,他彬彬有禮地打招呼,“冷叔叔好,我叫江塵?!?p> “嗯?這么巧,你也來這里旅游?”冷天建點(diǎn)點(diǎn)頭。
“我很早就聽說赫蘭高原景色優(yōu)美,可惜常年盜匪橫行,一聽說華國聯(lián)合國際刑警收了那幫走私販子,就趕緊來旅游?!苯瓑m款款道來,眼中不乏敬佩之色。
一個九歲的孩子......冷天建暗自嘖嘖稱奇,轉(zhuǎn)念明白了面前的小孩其實(shí)只是個傀儡,“你和父母來的?”
“是,”江塵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接著說,“剛才我和父親說冷叔叔也在,父親就叫我見著您了就請您去喝杯茶。家父就在那邊那座房子等您,您現(xiàn)在空著嗎?”
冷天建點(diǎn)點(diǎn)頭,冷暖開心地在江塵身邊轉(zhuǎn)圈子,“你知道這里以前叫機(jī)關(guān)鎮(zhèn)嗎?我剛剛看到一處機(jī)關(guān),想看看嗎。”江塵轉(zhuǎn)而對冷暖提議。
“好?!崩渑d奮地答應(yīng)。
“不許走遠(yuǎn)啊?!弊咴谒砗蟮睦涮旖ㄝp輕地推了一下她的腦袋。
江塵說的機(jī)關(guān)坐落在木棉村的正后方,江塵家包下的民宿正好在這片黑乎乎的廢墟的前面一點(diǎn)。
這片廢墟被遮蔽在一大片山巖之下,常年曬不到陽光,雖然透著陣陣涼意但陰濕氣極重。
“這都是些什么啊……”冷暖仰頭望著這一堆夾雜著一些木料的廢銅爛鐵,覺得脖子有些酸。
她走近了些,隱約覺得被山巖遮蔽的黑暗之中有兩個大大的齒輪狀的東西,她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黑色物體上抹了一下,指頭馬上被黑灰的塵土粘滿。
她嫌棄地甩甩手指,或許......這是個堆垃圾的地方呢,可能只是被人硬說成機(jī)關(guān)。正想著間,她看到兩個“大齒輪”之間有個黑影蠕動了一下。
她向后一退,“怎么了?”見她大張眼睛的模樣,一旁望著別處的江塵扭頭問。
她剛想開口,不料那個黑影又動了,而且還不止一下,她壯起膽子瞇起眼睛,把視野縮小到黑影上。黑影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她在往那邊看,伸出手......
這是一個人在求救?她既害怕又不確定,向前邁了一小步,隨即肩上被人一拍。
“啊。”她驚叫一聲,回頭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是江塵的,慌慌張張地說,“那邊......好像有人?!?p> 江塵不以為然地笑笑,“說什么傻話,這里潮濕,蚊蟲很多,我們回去吧?!?p> “可是......”
“家里的廚師做了桂花糕,我們?nèi)L嘗?”
雖然桂花糕很誘人,但是......“我剛剛看到有人求救?!彼纱喟炎约旱牟孪胝f了出來,說著又往那邊張望,但肩膀被一扳,她吃痛,害怕與疼痛交錯之下,她只覺心火一動,握了拳就朝江塵打去。
但即使是個雙手劍,此刻手無寸鐵年齡又小的她也不是天息庭內(nèi)功天才的對手。只見江塵連躲都不躲,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了她的手腕,停在臉前。
她想抽手,那長長的手指好似鐵鎖一般,任她怎么拖拽,江塵的手,手臂,整個人都紋絲不動,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忽然覺得面前這個人不說笑的時候模樣著實(shí)可怕。
見她眼中的攻擊性弱下去,像貓咪收起了爪子,大大的眸子不知所措地盯著他看,江塵才微微一松手,骨節(jié)中縛著的手立馬抽了回去。
冷暖低了頭,揉著被抓疼了的手和肩膀。黑影早就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她現(xiàn)在只覺又委屈又沒面子,也沒瞧江塵一眼,徑直往回走。
埋著頭走到快到江家宅子的地方,她被兩塊桂花糕攔住了去路,桂花糕晶瑩剔透,明黃色和乳白色交錯著,透過它透明的身軀能看到灑在里面的桂花蜜。
她拉著臉撇了一眼端著桂花糕的江塵,別開身子往宅子的大門走。
“冷叔叔和爸爸還在談事情,別去。”江塵叫住她,溫文爾雅中帶著一絲著急。見冷暖停住步子背著手站在那生氣,他知道她不會再走,便放了心,接著說:“吃完點(diǎn)心他們應(yīng)該就談的差不多了,過來?!闭f著,往宅子門前的一塊怪石去,身后果然響起了猶猶豫豫的腳步聲。
她都還沒到門前江塵就已經(jīng)跑進(jìn)宅子端了點(diǎn)心出來......天息庭的腿腳果真名不虛傳。心上火不覺滅了大半,冷暖開始感慨起來。
坐在大石頭上的他們一人抓著一個小勺子挖著桂花糕吃,桂花糕甜滋滋,涼冰冰,把無言的氛圍也去變得不再沉悶。
“哪有一句話不說就打人的道理?”江塵放下勺子,先開了口。
“你抓得我肩膀疼,我明明就是看到......”
“那我道歉,”江塵從石頭上一躍而下,站在她面前,高度正好讓兩人平視,“對不起......但是你也不可以再像今天這樣?!?p> 江塵的眼睛是棕色的像一泓清泉,眉毛彎彎的,這是她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江塵的眉眼,平時都夠不著?!班??!彼秒p手捧著臉答應(yīng)了,等江塵坐回她身邊,她忍不住問,“你有別的朋友嗎?”
“為什么這么問?”江塵把光光的盤子遞給碰巧路過的家仆,奇怪地問。
冷暖想了一下,“因?yàn)槠綍r沒見你和誰一起玩?!?p> 江塵噗嗤一聲也不知是為什么笑了,回答:“我有很多朋友,只不過他們和你定義的‘朋友’可能不太一樣,我們也一起玩,只是你沒看到吧?!彼麄?cè)目看她,然后接著道,“下次把他們介紹給你,如何?”
“哎?不用了......”
“怎么不用?你可是三尺閣目前唯一的雙手劍,多吸引人,多驕傲?”
“雙手劍......”冷暖喃喃地念著,似乎不太理解。
見她一臉不解,斜靠在石頭上的江塵擺擺手,“罷了罷了,等你來了我們家,再介紹也不遲?!?p> “???”冷暖臉上的不解又添一重,“我去你家干嘛?”
江塵望著天,好像醒悟了自己不該和她談?wù)撨@些,奈何話匣子已開,“你沒注意到嗎?暗器門的那個‘鐵扇公主’,她和古戰(zhàn)場首席團(tuán)的穆家走得那么近……接送她的車都是穆家的。”
暗器門的楚瑤,那個一把帶刃鐵扇舞得虎虎生風(fēng)的女孩子,暗器門的紅人,這她知道,可是她沒想過她和世代在醫(yī)藥館制香的穆家有關(guān)系。
“因?yàn)槟录矣绣X嗎?”這是年僅六歲的她能想到的最艱深的理由了,穆家靠制香發(fā)家,身為華國香水的龍頭,自然家財(cái)萬貫。
“算是吧?!苯瓑m枕在手臂上閉著眼睛,微風(fēng)吹動了他額頭上的碎發(fā)。
冷暖收起腿,抱膝坐著,盯著眼前的宅子,覺得好生害怕,她死死地盯住宅門,祈禱父親快點(diǎn)出來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