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出月牙鏢劃傷了李巖,已被當成是平凌莊的人了。一個和尚搶先小七星一步舉杵向她打來,喊道:“老子最討厭用暗器的卑鄙小人,吃爺爺一杵。”
這和尚應該就是開花和尚了,名字好奇怪。再看他一張臉,眉毛倒豎有如兩把砍刀,兇神惡煞的樣子和開花更是半點關(guān)系也不沾。如璋以前只以為佛門中人都是慈眉善目的,竟也有這等兇徒。
那一把金剛杵重逾百斤,在他手里卻如同小孩的玩具般被舞得虎虎生風。如璋施展無名教給她的輕功,輕飄飄地躲過一邊。
她有意激他,問道:“大和尚,你是在哪里出的家???”
“爺爺?shù)氖乱愎???p> “我只管孫子的事,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個屁。”一杵朝她攔腰掃來。
她笑道:“一定是在兇神山惡煞廟里出的家,看你這副樣子,你師父給你取的法號一定叫狼狗和尚?!?p> 他氣得七竅生煙,罵道:“你他娘的才狼狗?!?p> 她道:“曰狗行狼心。你快去照照鏡子吧,簡直沒有別的詞更適合你的。”
“你個滿臉蠟黃的豆芽菜,有種的別鬼一樣飄來飄去,和爺爺我硬碰硬地打一場。”
“孫子想打,爺爺偏不陪你打,哈哈哈哈?!彼室庑Φ么舐暎瑲獾盟槐饎傝苼y舞亂揮。
付氏兄妹見開花和尚中了她的激將法,道:“大師,朝廷派兵來增援了,請你速速前去相助。”不容他拒絕,幾個巧勁就把他帶了開去。外面果然喊聲震天,如璋暗暗吃驚,剛才無名語焉不詳?shù)?,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故意消耗開花大師,偏不讓你如愿。哥哥,你在旁幫我掠陣?!备冻跚绺呗曊f道,一只細箭當胸射來。
井湘付家的追月箭天下聞名,但到底有多厲害,她正好趁機試試看。當下把輕功施展到極致,月牙鏢配合著銀彈連環(huán)打出,眨眼間過了三四十招。
付初晴原當她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繡花枕頭,便想獨自拿下她,好讓一直把自己當小孩子的哥哥刮目相看,誰知對方的武功在她之上,心氣就有些浮躁了。如璋火上澆油,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笑道:“好滑好滑呀?!?p> 付初晴何時受過這般羞辱,心中又委屈又憤恨,招式雖比之前更加狠厲但破綻也越來越多。如璋故意氣她,仗著自己輕功了得,左摸她一下右捏她一把,“小娘子,好姐姐”地叫個不停。待得后來,她已經(jīng)被氣瘋了,什么也不管只想將這登徒子斃于箭下。
如璋看她氣得眼睛血紅,一副要哭又強忍下的樣子心里有點過意不去,無奈就是脫不了身。她虛晃一招,故意賣了個破綻,付初晴果然上當,如璋順勢便點了她的穴道。笑道:“付姑娘,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咱們后會有期吧?!?p> 付初陽原來是在一旁的,可他看到辛氏夫婦落了下風,辛夫人被那雙劍少年刺傷,就去幫忙去了。待他回來,看見妹妹被人點了穴道站著一動不動,一張臉早已哭花了。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也略微散亂。他忙將她穴道拍開,急道:“你這是怎么了?那小子呢?”
丟了這么大的臉,她撲在他肩上放聲大哭,不肯說半個字。付初陽以為她被欺負了,氣得直嚷嚷著要活剮了如璋。
此時夜色已淡,莊里莊外橫七豎八都是尸首。山林里號聲四起,有人喊道:“快撤,朝廷援兵到了?!?p> 如璋沖出莊外,正見無名與溪婆婆斗得難分難舍。清川被袁書和徐兮困住了,她正要上去幫忙,忽見遠處一匹雪白駿馬飛馳而來,那馬猶如神駒,眨眼間就到了眼前。
九方潛似天神一般端坐馬上,喊道:“速速撤退?!?p> 在他身后,潮水一般的黑甲士兵們正在涌來。清川被纏得脫不開身,九方潛從馬背上飛身而起,一蓬銀光撒出,巧妙地打向袁書和徐兮,將他們逼退。趁著這個空隙他已經(jīng)將清川推上了馬背,又喊了一聲溪婆婆。
她嘿嘿一笑,對無名道:”老婆子要走了,咱們改天再打?!皟?nèi)力凝聚于拐杖之上,重重地朝無名打下。無名不退不避,與她硬對了這一招,溪婆婆借力躍上馬背。九方潛隨即在馬屁股上重重一拍,那駿馬駝了清川與溪婆婆兩人,離弦之箭般地沖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如璋眼前一花,已被他抱起,飛一般地朝定山而去。
她掙扎著想要下來,叫道:“喂喂,你這是做什么?”
他輕輕在她頭上拍了一下,道:“別動,你這臉弄得太丑,這樣我正好看不見。”
她把自己頭里的疑問一個個扔出來,道:“你怎么來了?你怎么認出我的?”
他卻一言不發(fā),兩人飛快地在林中穿行,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奔至密林之中,他突然停了下來。在這天色將亮未亮之際,周圍的樹木矗立猶如鬼魅。六月的深林中連半絲風也沒有,周遭靜得掉落一根針也能聽見,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他攬著她的腰突然向一旁轉(zhuǎn)了半圈,一道寒光堪堪擦著她的肩頭削下,黑色人影轉(zhuǎn)瞬而逝。
“你害怕嗎?”他輕聲問她。
“不怕?!?p> ”殺過人嗎?”
“殺過?!?p> “那好?!痹捯粢宦?,九方潛已經(jīng)游了開去,袖中飛出一道銀光,快準狠地刺穿了一個黑影,原來那是一把藏在袖中的軟劍。那黑影一聲不吭地倒下,隱藏在林中的其他黑衣人蜂擁而出。他們身法極快,飛蝗一般涌來,手起刀落,轉(zhuǎn)瞬出現(xiàn)又消失,仿若鬼影。
如璋全神貫注地盯著周圍,只要有半點動靜,就擲出暗器。她自小苦練打穴手法,別說現(xiàn)在光線不好,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準確無誤地打中目標。加上輕功了得,那些黑衣人一時之間也傷不了她。
九方潛已經(jīng)被黑影包圍,劍光翻飛時隱時現(xiàn),黑衣人倒下立刻又有人補上,暗影重重中似乎全是他們,殺之不盡的感覺。
她忍不住擔憂,腦后突有風聲,月牙鏢疾打出去,在暗沉的林中帶出一線銀光?!岸!钡囊宦?,和一條鐵鞭撞在一起。鏢回,那鞭也打到了如璋面前。
這鐵鞭粗約半個手掌,鞭身沉重舞起來卻流暢如蛇,帶著清晨樹林中的潮濕氣息向她的脖子纏來。
敵人的鞭風凌厲非常,她雙足釘?shù)?,仰身向后躲開,順手撿起地上散落的刀。抬手就砍了出去,“唰唰”兩刀正是攝月刀法中的”上弦“與”漸盈“。她情急之下沒有多想,刀法一出,就聽黑衣人啞聲道:”果然是白家的人。“
她殺意暴漲,刀一抖就沖了過去,一招”新月“使出,自上而下狠劈。她身前空門大開,黑衣人如要殺她就在此時了,可是自己也必定被她所殺。這一招竟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她毫不畏死,他卻不想陪上性命,雙手一拉將鐵鞭繃得筆直,橫在頭頂,”嗆”的一聲,刀鞭相撞火花濺開。
他雙手飛快一挽,她的刀立時便被鐵鞭絞住,抽不出來。兩人此時相距甚近,他從頭到腳被黑布圍住,留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顯得無比森冷,直勾勾地盯住她,手中勁氣一催,便要將刀奪去。
如璋冷笑一聲道:“給你?!蔽兆〉栋奄康匾晦D(zhuǎn),刀刃對著他肋下狠砍過來。
這一招仍是同歸于盡,可他卻躲不開了。只得勒住刀柄往外一推,刀把重重地打在如璋心口,此人內(nèi)功深厚,她立即被打飛了出去。他也沒討著好,鋒利的刀尖自他腋下劃到脖子,深可見骨,鮮血洶涌而出。
如璋體內(nèi)真氣翻涌,她連忙運功將涌上喉頭的血壓下去。
黑衣人雖受重傷,仍十分兇悍,說道:“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辫F鞭甩過來把她的小腿纏住,她立即就像一只風箏一樣上了半空,身不由己地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被狠狠地扔了出去。她頓時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把掃帚,要將林中的枯枝荊棘全都掃平。入耳的咔嚓咔嚓之聲她也已經(jīng)分不清是樹枝斷裂還是自己骨頭斷裂了。她再壓制不住,撲在地上連連吐血。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是卻是事實-------她哭了。身體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憤恨和屈辱似烈火一樣灼燒著她,她恨不得跳起來咬死對手,可是她辦不到,她起不來。她的意識還在,看著敵人一步步走過來,她心想莫非就要這樣死了?
九方潛還沒忘了她,劍氣橫掃罡風四蕩,黑衣人受了傷,不敢與他硬接。一聲哨響,隱藏在樹林里的黑衣人都出來了,一層層地圍攻上來,顯是想將兩人困死。
如璋喘息道:“你別管我了,快走吧?!?p> 他只作不聞,劍氣如虹,招式越發(fā)凌厲起來,每一劍就收一條人命。那些黑衣人也毫不畏死,對倒下的同伴視而不見。沒聽到首領號令,無一人退縮。
她看著眼前這個揮舞著長劍的男人,衣袍已經(jīng)被劃破,沾上了血跡泥污。那么冷漠高高在上的人,她可沒想過他會為了救她而搏命??裳巯虏徽侨绱藛幔客蝗灰坏篮獯滔蚓欧綕摵笮?,是被如璋所傷的那個黑衣人,他一直在旁窺伺尋找機會。她心頭巨跳了一下,拼著最后一口氣咬牙而起,撲了過去。長劍自她肋下穿過,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心道:“原來被劍刺穿也沒有想像中痛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