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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一相顧

第三十一章 往昔今年

桃夭一相顧 挽川涉荼 3219 2019-09-18 08:30:00

  林棲坐在床頭發(fā)呆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了。突然房門被打開,日光沖進有些暗沉的屋內(nèi),步入一室光亮,晃得林棲一時間有些刺眼,不自覺伸手遮住眼睛,下一秒就覺手上一暖,雙手被人握住。

  林棲忽的有些身體僵硬,下意識就要掙脫,卻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的閨名:“綰綰。”

  這一聲呼喚讓林棲驀然清醒,這聲音......怎么會......

  林棲緩緩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床頭的人,驚得瞪大了雙眼,顫抖道:“子量?你......我一定是還沒有清醒......”林棲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隨即用手去敲打自己的頭。姚子量急忙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是我,我在這里,就如你所看到的。”

  林棲猶豫著,還是將手伸向了他,輕撫著他的臉,真實的觸感讓她能夠確定他真實的存在著,淚水從她精致的臉頰滑落,立即就被姚子量拭去。

  “別哭了,你知道我最不愿意看到你哭的。”

  十六年前,姚子量與林棲剛新婚不久,姚子量便被秦自銘派到了前線戰(zhàn)場,在戰(zhàn)事即將全勝之時卻被傳進了敵方陷阱,全軍覆沒。姚子量的尸身被帶回來的時候早已血肉模糊,可林棲認得清楚他隨身攜帶的劍穗,那是他臨走前,自己親手為他掛上的。可林棲還是不愿相信姚子量已經(jīng)死了這件事,執(zhí)意要去戰(zhàn)場找他,秦自銘差人強行攔住了自己,說自己是是傷心過度,神志不清了。

  自己孝期剛滿,秦自銘便拿來了姚子量上戰(zhàn)場前留下的書信,上面寫著若自己遭遇不測,便將自己托付給秦自銘照顧。林棲難以置信,覺得這不會是姚子量做出來的事情,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姚子量和她相互愛慕,無論是怎樣的境地,他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容不得林棲爭辯,秦自銘便直接強行將自己帶入宮中力排眾議,封了妃位。在宮里的每一個日夜都讓林棲痛不欲生,直到有了汐兒,當(dāng)時自己一直以為是懷了秦自銘的孩子,那一刻所有的羞恥憤怒和愧疚混雜在一起,她一度想不要這個孩子。正在自己想要暗地里解決這一切的時候,從小跟自己一塊兒長大的侍婢沁辛說自己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沁辛懂醫(yī)術(shù)說的不會有錯。三個月......那正是她與姚子量成親的時候。

  林棲欣喜萬分,還好自己沒有一念之差,還好她有了生命里唯一的寄托......無論如何自己也要護她周全。

  可到了最后......她的汐兒還是沒能逃過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的毒害。

  姚子量向林棲解釋了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原來,當(dāng)年那一戰(zhàn)他確實傷的很嚴重,幾乎快要沒了命,是曹胤不顧所有人的勸解跑到戰(zhàn)場上,在尸體堆漓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姚子量。

  姚子量傷得很重,養(yǎng)病便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這段日子里,曹胤雖知曉秦自銘對林棲做了怎樣的事情卻還是因為擔(dān)心姚子量的身體沒有告訴他,他知道若是姚子量知曉此事,一定會不顧一切沖進宮去找秦自銘。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秦自銘一手策劃,從不顧姚子量與林棲新婚燕爾便讓他去戰(zhàn)場殺敵,到后來偽造書信強迫林棲入宮,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因為秦自銘對于林棲當(dāng)年選擇了姚子量一直心有不甘。

  安撫好林棲的情緒后,姚子量便出門去了主廳,鄭鈺宣好整以暇地坐在正位上,姚子量對他揖禮,鄭鈺宣起身去扶。

  “王爺大恩,姚某感激不盡。”

  “姚將軍不必行此大禮,鄭某這么做也是因為答應(yīng)過五......令嬡?!编嶁曅氲绞裁幢愀牧丝冢^續(xù)道:“還有一原因是鄭某如今實在是冰火兩重,希望將軍能施以援手。”

  姚子量思忖著,鄭鈺宣幫了自己,無論如何自己也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他要求自己幫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他又想要自己做什么?如今西榮所有人都當(dāng)他自己死了,自己也早已不是西榮將軍,又能怎樣幫到他?

  “姚某如今什么也沒有,不知道還能幫王爺些什么?”姚子量笑得有些無奈。

  鄭鈺宣伸手請他坐下,又讓人上茶,說道:“您如今雖無官職在身,但您身負才能卻是世間難得的。再說,若您現(xiàn)在還是西榮的大將軍我倒也不好讓您幫這個忙了,畢竟這是北隴自己的事情?!?p>  鄭鈺宣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姚子量自然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既說是北隴的事請,無非就是想把自己招攬到他的麾下,自己不問世事很久,對于北隴如今是怎樣的局勢也并不是很清楚。

  雖說在把林棲暗自從皇陵救出來這件事全盤都是汐兒在一手策劃,但若是沒有鄭鈺宣的幫襯操持,怕也不會這般順利。再者,當(dāng)時他之所以答應(yīng)秦溯汐也是因為汐兒當(dāng)時是作為他的和親王妃提出的交換條件,可汐兒出了事之后他本可以撒手不管,可依舊還是履行了承諾。這樣一想來,鄭鈺宣于自己確實有很大的恩情。

  姚子量沉默著,鄭鈺宣也不急于要他的回答,只在一旁喝著茶等他。

  “王爺大恩,姚某感激不盡,王爺既不嫌棄我無權(quán)無位,姚某也沒什么好推脫的了。”

  鄭鈺宣聞言露出笑意,站起身到姚子量面前恭敬地揖了揖手,姚子量忙伸手去扶,繼續(xù)道:“只是如今這天下是怎樣的形勢,姚某實在是很久不曾過問,所以在這方面還勞王爺多費心了?!?p>  “先生過謙,先生才華橫溢,相信不用多久便會洞悉這天下大事,分辨交錯縱橫?!?p>  姚子量事后又回到屋內(nèi),見林棲正靠在床榻上發(fā)呆,她這些年似乎消瘦不少,姚子量看著很是心疼,眼底也暗沉了幾分,當(dāng)年他為了西榮去戰(zhàn)場殺敵,沒成想他卻是在打自己剛過門不久的妻子的主意。

  多年前,秦自銘傾心于林棲,欲納她為妃,可卻得知林棲與自己自小便有婚約在身,他幾次三番挑撥離間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不得,竟做出這樣的事。想到這些事,姚子量攥緊了拳,林棲此時似乎有些頭疼,伸手去揉太陽穴,姚子量藏起了眼中的殺意,快步上前幫她按著穴位。

  “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姚子量輕聲詢問著她。

  林棲見是他便整個人精神都松懈了下來,靠在他懷里默不作聲。姚子量見她不語便也陪著她安安靜靜地靠著。

  許久,林棲才開口:“子量,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你說,我聽著呢?!币ψ恿繋退戳艘幢唤牵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暌離多年的妻子,眼中盡是溫柔。

  “汐兒當(dāng)年是突然暴病身亡的,他們都這樣說我卻不相信事情會這么突然?!闭f到這里,林棲抱著他手臂的手緊了緊,似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姚子量感受得到她內(nèi)心的痛楚,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汐兒身體一直很是康健,他們都說是汐兒不愿去北隴和親,憂郁成疾才會至此。我將信將疑,可如今我才得知是汐兒為了我才答應(yīng)去北隴,既然如此她又怎會就這般撒手人寰?按照汐兒的性子她斷然不會因此郁結(jié)于心的。她那樣懂事,那樣活潑聰慧的一個人,怎會......”林棲聲音有些顫抖,說著這些的時候,她仿佛可以看見汐兒在自己身邊玩笑打鬧無憂無慮的可愛姿態(tài)。

  姚子量神色中也滿是痛苦,汐兒也是他的女兒,得知她身死的事情之時他又怎會不痛心?可事情的真相已漸漸浮出水面,很顯然這件事并不簡單。他如今既然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便不會讓汐兒枉死,所有與這件事有關(guān)的人他們都會付出代價。

  “綰綰你放心,這件事一定會給你還有我們女兒一個交代。”

  “形勢所迫,汐兒在宮里不得不姓‘秦’,可‘汐’字是我堅持要取的。我記得很清楚,新婚當(dāng)日你同我說過,等日后天下太平了,你便帶著我還有我們的孩子一起到海邊居住,看潮汐起落?!?p>  林棲有些哽咽,卻還是笑著:“你不在的這些年,汐兒一直是我活下去的支撐,她不在了之后我根本活不下去......可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么多年......汐兒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直在找你。好在......好在我還茍且偷生著,不然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p>  “好在你還在,不然我不知該有多悔恨?!币ψ恿勘Ьo了林棲,這么多年了,終于他們又在一起,可惜汐兒卻不在......

  姚子量安撫了林棲許久,才告訴她要帶她一起去北隴生活的事情,林棲震驚非常:“你要跟隨北隴的那位輔城王?就是汐兒當(dāng)年要下嫁的那位鄭鈺宣?”

  “沒錯,于情于理我都該幫他才是?!?p>  “你又要帶兵打仗了嗎?”林棲心里擔(dān)憂,她還忘不了當(dāng)年自己經(jīng)歷的種種,她不想再重現(xiàn)往日的一樁樁一件件了。

  姚子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安慰道:“如今形勢不同,鄭鈺宣不是秦自銘,他本可以不管這件事,可還是幫了我們,他便不會是那樣的人。汐兒求他幫忙不也是認定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嗎?”

  “再說,如今北隴不參與外戰(zhàn),我還不會上戰(zhàn)場。輔城王如今在北隴很是被動,身邊的心腹都被調(diào)走得不剩所幾,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再說,我們?nèi)艟痛瞬恢O世事,那汐兒的事情永遠都找不到真相了?!币ψ恿磕托慕忉屩?p>  林棲漸漸明白,也點了頭。為了汐兒,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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