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黑化竹馬11
一個青年正愕然地站在黑暗邊看著他們。
時世看了他一眼,直接繞過他往外跑,周晏言緊跟其后。
不合腳的鞋子讓他們跑得跌跌撞撞,似乎下一刻就會摔倒,但他們沒有停。
沒有力道維持的防盜門回落,青年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它再一次打開——
臉色發(fā)白,神態(tài)不對勁的嚴(yán)嬸橫著梯子,交托給他,語氣帶著急切,問:
“看到我家的兩個孩子了嗎,一高一矮,都瘦瘦的,往哪里跑了?”
緩了語氣后,似解釋似抱怨:“我就說了兩句,就往外面跑,真是太嬌氣了?!?p> 青年接過梯子,退到院子里把梯子完全抽出房門。
他聞言抿了抿唇,目光閃爍,瞥向了一邊:“啊……我沒看見有小孩跑出來呀。”
目光慢慢落回嚴(yán)嬸身上,故作好奇:“是親戚家的孩子嗎,要不要我?guī)兔φ???p> 嚴(yán)嬸警惕地后退半步,搖頭:“不用了,大概是在家里哪里藏起來了吧?!?p> “那就好,這天都黑了,小孩子哪里敢往外面跑啊?!?p> 嚴(yán)嬸嘴角拉出一道笑:“也是,你快回去吧,你媽不是還急著用嗎?”
“那嬸兒,我回去了,用完就還回來?!?p> “好?!?p> 青年往外走,走到桃花樹下回頭看見嚴(yán)嬸站在半開的門口,逆著燈光只看見模糊的輪廓,像一道祈盼著什么的影子,熱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叫他不自在。
他加快了腳步,直到看見家里窗戶透出的淡淡白光才感到心安。
“臨到要吃飯出門……”在飯桌邊擺碗筷的中年女人輕輕一瞥,瞬間站直了,“你搬個梯子回來做什么!”
青年把梯子放下,摸摸鼻子:“媽,你房里的燈不是一直閃嗎,我就想著換個燈泡試試?!?p> 媽媽的臉色瞬間好轉(zhuǎn)了,望著他滿眼欣慰:“兒子長大了就是不一樣,知道對媽媽好了——你還沒說,找誰家借的梯子?”
“嚴(yán)嬸?!?p> 婦人臉色一下子又變了:“你找她干什么!”
聲音直接提高了八度。
“她就是個神經(jīng)??!你是想認(rèn)她當(dāng)媽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嫌棄你媽我沒本事,不能幫你找關(guān)系找工作,她家有錢……”
無中生有的指責(zé)連珠炮一樣砸下來,青年連忙否認(rèn):“不是,我哪敢嫌棄您哪,我就看見嚴(yán)嬸領(lǐng)了兩個孩子回家,就好奇去看看?!?p> “我就知道,你不是誠心想給我修房里的燈!”
“哪有,媽——”
媽媽慢慢冷靜了:“坐下吃飯,跟我說說什么孩子,那姓嚴(yán)的哪來的孩子?”
“嚴(yán)嬸說是親戚家的?!?p> 婦人冷笑一聲:“她來的哪門子親戚敢把孩子給她照顧?”
想到這就來氣,當(dāng)初年輕的時候兒子還小,姓嚴(yán)的來串門,態(tài)度和和善善的,還給兒子帶玩具和吃的,她還挺感動。想著自己一個人要拉扯孩子,沒什么錢給兒子買禮物……結(jié)果,是來搶兒子來的!
什么“知道你過得苦,養(yǎng)個孩子不容易,不如過給我”,姓你個鬼話!
自己孩子死了,又生不出來,就想著搶別人家的孩子,造這樣的孽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你看著這村子里,還有誰家敢把孩子往她面前領(lǐng),就她娘家都躲著?!?p> 婦人的表情恨恨,又帶著隱秘的優(yōu)越感:
“就一個月前,你還沒回,她拿吃的釣東邊大樹家的孩子,把孩子藏在家里不讓回家,大樹夫妻兩個急的到處找,都以為是遇到了拐子,結(jié)果在她家邊上聽見孩子哭,上門去還不承認(rèn),當(dāng)時那個瘋勁兒哦!”
最后總結(jié):“你離她遠點!她現(xiàn)在就是個瘋子?!?p> “媽,”青年端著飯碗思索著開口,“那兩個孩子我沒在村里見過,長得白白嫩嫩,就不像個村里娃?!?p> 婦人白他一眼:“說的你就像似的,說不定是哪家從城里回來帶回來的,你管她家閑事做甚么?!?p> 說得有道理。
青年點點頭,卻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對媽媽說:“媽,會不會是從拐子手上買回來的?真不像村里娃,那個氣質(zhì)就不一樣?!?p> 那兩個孩子眼睛里的是一種帶靈氣的沉靜,完全不像鄉(xiāng)村長大的孩子。
婦人被他勾起了八卦心,眼睛骨碌一轉(zhuǎn),跟著也有點懷疑,一拍桌子:“說不準(zhǔn)還真是!”
她飯也不吃了,“我跟書記說去?!?p> 終于抓到把柄,這可不能放過。
“媽——媽——”
青年喚也喚不住,看了看一口都沒吃的米飯,跟著跑出去了。
——————
時世跟周晏言躲在廢屋的角落里,土石壘成的墻面倒了大半,殘缺的瓦片在頭頂落下深重的陰影。
發(fā)燒的時世抱著沒發(fā)燒的周晏言,有些緊張。
“姐姐我好困、好困……”
嘟囔的話語還沒飄遠就逸散在空氣里,時世推了推,已經(jīng)睡著了。
她恍然意識到,那飯菜果然有問題!
不然白天睡了那么久,哪里能這么快就沒心沒肺地睡著。
還好跑出來了。
她靠著墻感慨,一只手摸著懷里小家伙的頭發(fā),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慢慢地、慢慢地睡著了。
——————
兒子電話打來的時候,周奶奶內(nèi)心沉靜仿佛死水,她站在二樓陽臺接電話,沉默著、等待著。
但奇怪地是沒有責(zé)怪。
兒子反而溫聲安慰她說:“媽,這是我們都想不到的事,不是您的錯,我們等消息好不好,警察會把晏晏找回來的,您別急千萬別一時間想不開,我們都不怪你的……”
——想不開……怎么會想不開呢,我還要等君君回來,她肯定能回來。
“媽,你說說話,我們很擔(dān)心你?!?p> ——那晏晏呢。
“晏晏呢?”她凝視著被黑暗統(tǒng)治的院落,面無表情,語氣冷冷。
兒子吞吐了幾下——“媽,其實我們一直不敢跟您說,晏晏、晏晏其實是我們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p> 打開了一個口子,剩下的話語就順暢地流出:“……我身體就、有點問題,我跟嬌嬌商量過了才領(lǐng)養(yǎng)了晏晏,怕您不高興就沒跟您說,所以媽,我們不怪您,您想開點,我正在路上,你別急,聽說還有一個女孩,就是您一直照顧的那個,如果她爸媽找上來了,我們愿意賠償,您別怕?!?p> 孩子長大了,就開始覺得父母該是被保護的了。
周涵山聽到消息是不久前的事情,就開始心慌,他太了解自己的媽媽了,她有著敏感纖細(xì)的神經(jīng),爸爸去世的時候,他差點以為她會跟著去。她太心善,總會把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認(rèn)為是自己的過錯。
手機對面的母親、祖母放輕了聲音:
“領(lǐng)養(yǎng)的,那也是你的孩子?!?p> 周涵山一下子就眼眶發(fā)熱,喉嚨里像是哽住了:“……是,媽,會找到的、會找到的,晏晏和——”
“君君?!?p> “晏晏和君君會好好的,好好地回來的?!?p> 媽媽的聲音像是要飄起來:“嗯,我等著他們回家?!?p> 周涵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ADREAS
感覺有點摸到了一點屬于自己的寫作了,小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