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只能沉默,爺爺性格倔強,凡是認定了某件事情,就很難讓他回頭。
而且今天小年夜,那些亂糟糟的東西,也不能擺在臺面上說。
季爺爺?shù)挂矝]訓誨什么,無非就兩點:一是自己有本事,二是對季眠真心。兩個少年眉頭深鎖,煞有介事一般,霍霆搶著回答:“阿爺,您說的我記下了?!?p> 季爺爺白了他一眼,看向段之洲時才眼帶笑意。
“你的事情,我聽說過。還多謝你幾年前救了眠眠,我腿腳不利落沒法進城,但心里是很感激的……你和眠眠一個大學對吧?成績應當很不錯了?!?p> 季眠占了藝術(shù)加分的好處,段之洲確實是真才實學。老人家轉(zhuǎn)向霍霆:“你如今在哪讀書?”
“我過完年就要出國讀書。”霍霆說了大學的名稱,季爺爺聽完,卻沉吟許久。
“我只聽過什么哈佛,麻省理工,你說的那個,會不會是什么野雞大學???”
季家爺爺奶奶常年住在村里,老人家一輩子就沒出去過幾次,對于外界的一切認知都很淺薄。
季眠急忙解釋:“阿爺,不是的,那是……很有名的……”
爺爺拿煙桿扣了一下桌面:“你別插嘴?!?p> “出國多久?”季爺爺接著道。
霍霆又沉默了,其實一開始他就存著顧慮,喻家的事情,他不知何時能夠脫身。
他不想誆騙季眠的爺爺奶奶,接下來一段時間他能陪在季眠身邊的機會確實不多。
“五年。”他只能說個大概,五年時間,他希望能夠揪出殺害母親的兇手,再斗倒喻寒,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或許那么點時間還遠遠不夠。
只是這下,不光季爺爺不滿意,連奶奶也躑躅起來。
其實季眠之前就和他們說過霍霆,是好幾年前的事情,或許她自己都不記得。
她說她在霍家一切安好,只是那個弟弟有點兇,成績不好,待她也不友善。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嚇得爺爺奶奶幾日都沒睡好,恨不得立刻去s市將她接回來,好在后續(xù)季眠沒再說什么,并且時常與他們通電話,爺爺奶奶這才放心。
所以,老人家對霍霆的第一印象很差。
他們甚至搞不懂為何孫女和優(yōu)秀的段之洲分手,轉(zhuǎn)而同那樣的人在一起。
中午的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奶奶有借一步說話的意思,便叫了季眠在后廚洗碗。
而季眠頗有些不放心地再看了一眼霍霆。對方只笑笑,捏了捏她的掌心,用唇語道:“沒事。”
那笑容猶如上戰(zhàn)場前一樣,故作輕松,慷慨悲壯。
手還未松開,段之洲輕輕咳嗽了一下,季爺爺一桿煙槍打在霍霆手背上,不疼,卻有些羞恥。季眠這次終于生氣:“阿爺!”
她向來脾氣好,很少有這種情態(tài)。
“你們……先出去!”
她看向霍霆和段之洲,兩個男人一瞬間都只覺得震悚。
季爺爺氣得哆哆嗦嗦,半天不說話。而霍霆看向段之洲,復又道:“那我們先出去?!?p> 這小屋子總共也不過60平,待在哪里都能聽見他們說話。
他們索性出去,還順手帶上門,隔絕了交談的聲音。
……
在外面,霍霆總算從那重壓里解脫出來,輕松不少。
這里的房屋都是木質(zhì)建筑,看著日子有些久遠,還有一些干脆在水里打的地基,用幾根柱子將屋子支撐在水面上,房屋連綿成一處,柱子也就特別多,走廊也是木板拼接成的,走上去咯吱作響。
段之洲一直沉默,直到霍霆問道:“你早知道我們要來?還有,你怎么找到的這里?”
這處籍籍無名的水鄉(xiāng),如果他沒來過,絕對找不到季家的家宅。
“是蔣涵告訴我你們要過來的?!倍沃抻行┍苤鼐洼p,“具體地址,是我到這里之后,挨家挨戶打聽來的?!?p> “可在我前一趟航班抵達這里是凌晨,大半夜的你上哪打聽?”
霍霆其實很敏銳,吃飯聊天的時候,也是一個細節(jié)都沒有遺漏,豎耳傾聽他們的聊天。
“怎么,不可以么?”段之洲微微一笑,反正都要攤牌的,“我喜歡眠眠,想著過來孝敬她的長輩,你卻要跟我理論這些細枝末節(jié)?!?p> “你果然……”霍霆凝視著他,眼里一時間晦暗了不少。
……
屋里的景況同樣不太好。
季眠與爺爺奶奶坐在一起,卻發(fā)現(xiàn)如果不說她重生過一遭,知道段之洲就是個隱藏大渣男之外,別的實在很難讓人信服。
可怕的是段之洲絕對是跟她一樣,經(jīng)歷了一次重生,不然也不會如此準確地先她一步找上門來。
對于兩個老人,前世的段之洲面上還是尊敬體貼的。
那時他們確實老邁,兩個老人家均在季眠25歲那年壽終正寢,一前一后走的,也算是福報。
段之洲為他們舉行葬禮,也是唯一一次他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到了這個水鄉(xiāng),和季眠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那樣的人,何其危險!季眠猜不透段之洲是在想什么,怎么他就是犯賤不成,這一世翻然悔悟地要來纏著她?
說不了怪力亂神的前世,季眠只好說既定的事實。
她從前是喜歡段之洲沒錯,但是那時他心里有別人,哪怕兩個人確立了男女關系,還與其他女孩子曖昧。
“居然有這事?”季奶奶一臉不可置信,反應了一會兒,開始義憤填膺起來,“眠眠脾性好,從小就不扯謊,姓段的小子肯定是做了對不起眠眠的事情,不然好端端地怎么會分手?”
季爺爺沉吟了半晌,對于孫女的話,他無疑是信的,可是那霍霆……哪怕裝著乖順,也難掩桀驁,季爺爺覺得,自己有必要替孫女好好把把關,一開始的聲色俱厲不可避免,畢竟他想看看霍霆能忍到何種地步。
這種小心思,他不打算對孫女透露,怕她告訴了霍霆。
至于段之洲么……季爺爺作為男人,倒是深諳劣根性。凡是偷過一次腥的,肯定還會有下次!蕓蕓眾生里,哪有多少浪子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