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失去意識倒在車內(nèi)沒了聲響的三人，放心地駕車出了城。
也就是在顏思卿離開顏府的當(dāng)天晚上，顏懷康再次提醒顏緒青去潞州的事。
本來她應(yīng)該要在顏思卿離開之前走的，只不過是中途正好碰到魏氏父子的事，這才耽擱了這么長時間，直到傍晚看到楚王府的人來接顏思卿時，顏懷康這才想起來。
“我月子都還沒做完，你就要趕青兒走，你真是好狠的心吶！”張苓蘊抱著趴在她懷里的女兒，抬起頭看著站在床前的顏懷康，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滿懷怨恨。
然而顏懷康并沒有因為她們抱頭痛哭的態(tài)度而心軟，他依舊還是冷著臉，說出對他最有利的決定：“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若不是因為他們父子倆的污糟事，你早就該啟程了?！?p> “我不走，我不走，”顏緒青哭的有些喘不上來氣，“我不要離開京城，我要在阿娘身邊?！?p> “對對對，”她像想起些什么，一邊抹眼淚一邊把張小娘抱的更緊了，“阿娘還在坐月子呢，她需要我，我要留下來，我要在阿娘身邊照顧她?！?p> 大概是顏緒青以為這樣說就能讓父親心軟，讓他回心轉(zhuǎn)意，她在賭，賭父親對阿娘的感情。
因為她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些猜測到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位置了，但她仍舊還是希翼著父親對阿娘的感情。
但很可惜，顯然她賭輸了，顏懷康并沒有因為她說的這一番話改變主意。
“顏府自有丫鬟照顧她，用不著你來操心這么多?！?p> “顏思卿都回去了，我為什么還要走啊，您做樣子給誰看??？！”顏緒青一時間激動的又口不擇言了。
她才沖顏懷康喊完，話音剛落，氣的顏懷康一巴掌就甩了過來。
“她說的又沒錯，她只是關(guān)心我，舍不得我而已，你又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睆堒咛N心疼的撲上來護(hù)住她。
“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這，我不要離開京城，我不要去潞州，那就是個窮鄉(xiāng)僻壤，我不去，阿爹你不疼我了，你現(xiàn)在心里只有顏思卿，沒有我跟阿娘了，從前你愛阿娘所以便疼我，現(xiàn)在你看顏思卿嫁給了楚王，成了楚王妃，你便要巴結(jié)她，她看我不順眼，你就把我趕走，我和阿娘早就不在你心里了，在你眼里親情算什么？還不如你的官位重要，還不如你的利益重要！”
改變不了的結(jié)局令顏緒青心緒大亂，她沒聽出來張小娘是在為她說話，也沒注意到張小娘親親掐了她一下提醒她，她只是在為自己一眼望到頭沒有希望的前路而感到不甘與憤怒，現(xiàn)在這股積壓在心頭半個多月的怒火終于不管不顧的爆發(fā)出來。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她想象不到如果她必須要離開京城一輩子不能回來，那她的人生再差還能差到哪里去，這是她從出生在顏府養(yǎng)尊處優(yōu)到現(xiàn)在十幾年以來難以想象的未來。
所以她不管不顧的說了，如果這次也能像從前那樣，哭了鬧了就有糖吃，那她就必須要試試，因為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放肆！”顏懷康在聽到她說這番話時本來還想再甩她一巴掌。
他的手高高舉起，但顏緒青依然雙眼通紅，仰起頭倔強地瞪著他：“你打啊！你打死我好了，這樣我就不用去潞州了，你有本事當(dāng)著阿娘的面打死我！”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張苓蘊看著女兒此時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心疼地抱住她。
顏懷康放下了手，不可思議地看著摔倒在地哭鬧不止的女兒，心中詫異她怎么變成這樣了，她怎么會覺得他偏心，難道他不疼她么？難道過去十幾年撫養(yǎng)陪伴她長大的愛她感受不到么？
現(xiàn)在不過因為自己要給另一個從小不在身邊有所虧欠的女兒一些補償而已，她就被嫉妒蒙昏了頭了。
好像在把顏思卿第一天從潞州接回顏府開始，這個女兒就從曾經(jīng)嬌俏可愛的小姑娘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一個他完全不認(rèn)識的樣子。
好像也是從那時起，這個家也就變了，不，可能是在更早之前，他就應(yīng)該預(yù)料到很多事情，很多變故。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也許是在他還任職潞州刺史的時候，也許是從遇見那個人開始。
顏懷康突然感覺后腦一陣刺痛，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他不想當(dāng)著她們母女二人的面表現(xiàn)出來，也不想叫下人看到。
“我已經(jīng)安排好送你去潞州的下人，你今晚收拾妥當(dāng)，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fā)了，你二叔那邊，我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給他傳過信了，你到時候住在二房那邊，他們一家會照顧你的?！?p> 他交待完轉(zhuǎn)身就走，把顏緒青更加凄厲的尖叫哭喊聲拋卻在耳后，絲毫沒有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
他一路強裝鎮(zhèn)定去了書房，剛把門關(guān)上就撐不住了，腿一軟就順著門滑了下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劃過臉頰，最后在下巴滴下來，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覺后腦脹痛越發(fā)的厲害，難以忍受，眼前的一切隨著痛感的加劇也逐漸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最后他實在沒辦法站起來，只能痛苦的就勢側(cè)躺在地，蜷縮成一團，意識也逐漸模糊。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顏懷康才慢慢清醒過來，他扶著門慢慢站起來看向外面，也不知自己在這躺了多久，現(xiàn)在是幾時，總之天色已完全黑了。
睡了這幾個時辰，現(xiàn)在他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了，只是先前出了一身的冷汗，現(xiàn)在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睡了一覺剛醒來，顏懷康現(xiàn)在一點也不困，他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陷入沉思，這頭疼的毛病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好像也是最近才這樣，只是今天疼的最厲害，可能是因為顏緒青的事太激動了吧。
亦或是當(dāng)時也想到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