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汪澤召集親信,即禹松枝、談莫隨、孟迦凌、米南山、水無言、葉傳雨,小范圍討論日間各方言論。
孟迦凌身份不高,卻最先發(fā)言,他只有言簡意賅一句話,“我認為應(yīng)該反?!?p> 禹松枝見孟迦凌不再補充,便接著道,“小弟也以為應(yīng)以攻打青云山為目標。商族近年來為求迅速發(fā)展,在弟子人數(shù)、營業(yè)收入和地域規(guī)模上增長極大,傳言危及朝廷也并非夸大,欺行霸市、強買強賣、官商勾結(jié)也已滲入商族各行各業(yè),各州各郡,說朝野震怒也并非荒謬。長此以往,朝廷要削弱商族,掌控商族也是勢在必行。與其奪得商灣又等朝廷派兵攻打,不如我們趁機打擊戴行空,借朝廷整頓兵馬之際,商族趁機統(tǒng)一舊部,到時再伺機決戰(zhàn)?!?p> 談莫隨道,“說心里話,宋大統(tǒng)領(lǐng)對商族的功勞自不必說,但同時也埋下無數(shù)禍根。我個人以為,近年新興組別,如鹽、鐵、兵器等,是應(yīng)取締,否則朝廷早晚盯住商族不放,吞并商族之心不死,反之,像古玩、絲綢、茶、木等,則應(yīng)大力發(fā)展。要說我跟隨汪兄的因由,是想繼續(xù)把玩古董,古玩組下弟子無一不懷揣同樣心思。若是商族亡了,我也就無事可做,繼續(xù)回到醉生夢死的日子里去,與其如此,不如大干一場?!?p> 米南山也支持攻打青云山,但他的想法又不同,“宋大統(tǒng)領(lǐng)對商族功勛固然可以彪炳史冊,但禍根也同樣影響深遠。就以商灣來說,四十名組委,絕大多數(shù)貪污受賄、假公濟私、貪贓枉法,有幾位像禹組委、談組委這般將公務(wù)當做興趣在做,又有幾位像汪大統(tǒng)領(lǐng)這般為商灣、商族存亡,以命相搏?因此小弟早已覺得商灣各個組委應(yīng)重新清理任命,而戴楓滅商灣正是契機,商族重建,乃是天意?!?p> 米南山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固然有些道理,但他不動聲色把三個組委贊揚一番,使各人覺得意外。而且他把汪澤稱為汪大統(tǒng)領(lǐng),各人更覺不妥,畢竟現(xiàn)在對外說法是要保衛(wèi)商族,光復商族,此時稱大統(tǒng)領(lǐng),無疑顯得汪澤動機不良,只怕會誤事。
果然汪澤重申,直呼其名即可。米南山哪里敢,便改口稱汪叔,他雖比汪澤年少,但不至于相隔一輩,汪澤笑笑也不再勉強。
葉傳雨站在縣組委立場上道,“截至目前,抵達玖天縣商族人數(shù)已有近一萬五千人,這些人來玖天縣,無非兩個原因,要么相信哥哥你的能力,要么信任你的人品。他們選擇你,是因為他們認為你能保衛(wèi)商族,光復商族。而事成之后,這些人會升職加薪。如今箭已在弦,萬萬沒有不戰(zhàn)而敗的道理。如今就算我們不想打,他們也不會同意,以戴楓、萬世閑、戴行空的手段,退縮就意味著掉腦袋。而要打,長遠來看,還是以打青云山更好?!?p> 毫無例外,所有人均主張造反,若不反,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商族落入朝廷手中,而一旦商族被萬世閑一統(tǒng),汪澤及其黨羽勢必將成為新商族的刺殺目標。
葉傳雨說的升職加薪,也正是水無言想要的,但她并不打算表白,她只是說,“我們本來就沒打算造反,只不過是要拿回商族而已,我們做為商族子弟,這本來就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只不過是朝廷太貪心,想霸占商族,是他先對不起我們。我覺得,商族我們一定要保,其他的事,以后會怎么樣,誰也說不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說不定戰(zhàn)后我們會想出辦法跟朝廷講和呢?!?p> 在禹松枝等人眼中,水無言不過是過小女娃,他們聽到“講和”二字,不禁忍俊不禁,但恰恰是這兩個字給汪澤提供了全新思路。他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幾乎同時,溫情、風舒云、姜奉一三人聚首。風舒云給溫情行過大禮后,看著溫情,他印象中四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jīng)長成跟他等高的大姑娘,而且貌美如花,他不禁連連稱奇,大贊一番,又與姜奉一傾訴十年分離之苦,及為復興農(nóng)族所做努力,三人皆嗟嘆不已。最后三人議定,商灣被滅,機會難得,正是復興農(nóng)族絕佳時機,無論如何都要趁此大戰(zhàn),借商族之力,殺戴行空,無論如何都要挑起汪澤與戴行空到青云山?jīng)Q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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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平江心,也即是熊碧粼,抵達玖天縣議事堂。同行的自然還有成對飲,也即是龐營建。在來淮州之前,他與熊碧粼去荷州藥王谷醫(yī)治創(chuàng)傷,熊碧粼受傷較輕,不幾日已康復大半,龐營建多處重傷,雖撿回來半條命,武功卻一時半刻無法恢復,當下站也站不得,坐也坐不得,只能躺著,數(shù)日來連大小便都是熊碧粼照顧。他二人也是半途聽到商灣和汪澤的傳聞,匆匆趕來玖天縣。
熊碧粼和龐營建看見風舒云、姜奉一,差一點沒叫出來。但風、姜二人并不認識他二人,因為他二人十年前已在醫(yī)藥屬易容換面。既然暫時無法與姜奉一和風舒云當面相認,他二人便先去拜見汪澤。汪澤在商灣見過他倆,自然認得,他二人說是來投靠,但汪澤不敢輕易相信,只怕他倆是戴楓派來的細作。
熊龐二人也只好又撇開汪澤,暗暗約出溫情、姜奉一、風舒云三人,將他們在戴楓手下效力等情況一說,溫、姜、風三人當真是喜出望外,十年后重逢,不禁喜極而泣。特別是熊碧粼,他今年已六十八歲,年老情緒更易波動,當真抱著三個兄弟,巴巴地掉眼淚。
他二人的到來,又解開了另一個迷團。
原來,當年豐劍是被熊碧粼帶下山的,后來他碰到龐營建,兩人相約去將軍府做暗樁,相機刺殺戴行空。為取得戴行空信任,他二人將豐劍獻給戴行空,可戴行空卻只留下豐劍,依然不信任他二人,于是二人只得改投到戴楓府中。后聽說,豐劍被萬世閑借去,萬世閑在農(nóng)嶺托陳恨冰歸還豐劍。陳恨冰因不能離開農(nóng)嶺,便吩咐手下一個叫麻俊豪的弟子——也即主動請纓帶傷照顧陳恨冰的那個弟子——將豐劍送往京都大將軍府,可麻俊豪半途起歹念,攜劍潛回固州老家,并托他同鄉(xiāng)強楚辭將寶劍出售給萬劍門一個弟子,叫賈冠群。據(jù)說麻俊豪從中獲利一百兩銀子,強楚辭獲利二百兩銀子。而賈冠群又以一千兩銀子將豐劍出讓給龍山派弟子路巡。路巡又通過虹幫一個弟子,以一萬兩銀子轉(zhuǎn)讓給虹幫固州舵主鮑懷英。
戴行空為尋回寶劍,一路追查,除麻俊豪帶著家人不知所蹤以外,同鄉(xiāng)強楚辭、萬劍門賈冠群、龍山派路巡都已被戴行空派人殺了。
溫情回想豐劍串起的這一路人,加上吉山派和劍湖,僅僅只有麻俊豪和鮑懷英、辛上星得以幸存,沿途不知多少人因它而死,不禁唏噓不已。
幾人又討論挑起青云山之戰(zhàn)的事,龐營建認為,要想增加主戰(zhàn)的份量,就必須讓汪澤相信他和熊碧粼,而要讓汪澤信任熊龐二人,他們五人商議,只能將身份據(jù)實相告。一味隱瞞,不但對農(nóng)族名聲有損,且不利于以后團結(jié)各方勢力。且坦白身份之后,他四人才可光明正大運用七星劍,有七星劍陣在,汪澤又將增加取勝籌碼,料想汪澤也不會拒絕。
果然與預想的不差,汪澤得知他們四人是農(nóng)族七大護衛(wèi)星之四,非但不見責怪,還客氣地請溫情及四星入座。汪澤見識過子午陣,自然知道七星陣尤在子午陣之上,對于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對付將軍府里的高手,有農(nóng)族四星在,無異于如虎添翼。
熊龐二人帶來的消息,更讓汪澤不得不聯(lián)合一切可聯(lián)合的力量。
第一則,戴行空的確已收到當朝宰相的敕書,滅商族勢在必行。
第二則,戴行空自身武藝高強,而他手下還有大批武林高手不離左右。
第三則,戴楓自己養(yǎng)士,與戴行空似有罅隙。二人又特意提到那個斷腿老者,故意夸大老者的武功。
第四則,戴楓滅商灣,是他自作主張,戴行空甚至事先并不知情。
第五則,戴楓與萬書的婚事,實為萬世閑與戴行空的交易籌碼。戴楓與萬書并不相愛。
第六則,戴行空之子,戴櫟、戴桪或會一同前去秀州,二人雖不曾擔任要職,也不可掉以輕心。
汪澤聽完,心中沉重,然并無多言,只是說,明日與各路豪杰再議出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