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群人回到伯納德家里，西子夜被強行拖上去繼續(xù)做造型。伯納德爬到屋頂坐著，看著小鎮(zhèn)的百姓們歡天喜地，一為這魔靈水，再為西子夜的生日晚會。
太陽逐漸西下，白天的熱氣慢慢消散，晚風(fēng)帶動樹葉發(fā)出悅耳的聲響。有蟬鳴叫的聲音，還有蝴蝶成群結(jié)隊飛到鎮(zhèn)子口去。
言念禾飛上屋頂，在伯納德的身邊坐下。
“在擔心他們？”
順著伯納德看過去的方向，是鎮(zhèn)子口那一群忙碌著的男女老少，都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人，普通又鮮活的生命。
“我們鎮(zhèn)子就我一個是普通人，但我老爸說，我生下來就是要做大事的人。”伯納德洗了洗鼻子，故意講話很大聲，像是給自己加油打氣一般。
“他說，將來我一定會整潔這個世界?！辈{德回頭，看著言念禾，露出大門牙笑著。但那有幾分黑的皮膚上，掛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澳阏f呢？”
言念禾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推了他腦門一下：“我不知道。反正，你就是這個七羽鎮(zhèn)的奇葩，說不定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呢？”
伯納德用手肘擦干眼淚，站起身子來，一如以往，帶著自信的笑容，雙手叉腰，中氣十足的沖鎮(zhèn)子口吼起來：“我一定會拯救這個世界的！?。。 ?p> 聲音傳到樓下西子夜的耳朵里，傳到鎮(zhèn)子口正忙著搭一個高高的火堆的伯卡羅耳朵里，傳到站在那里指揮大家的鎮(zhèn)長和安伯耳朵里，傳到所有人耳朵里。
“這傻小子，又開始了！”鎮(zhèn)長雖然嘴上是吐槽的，但臉上卻是十分滿意的笑容，對著安伯說，“我們七羽鎮(zhèn)，就是傻人有傻福?！?p> 四下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只有伯卡羅爬在最高的地方，看著伯納德方向，眼睛瞇成了一道縫，腦門上的汗珠黃豆一般大小。
天色暗下來，伯卡羅在火堆邊站著，指尖一彈，那火焰就落在了柴堆上面?；饎莺艽螅瑠A雜著風(fēng)聲呼呼作響。周圍的人一片歡呼，此刻卻絲毫不見他們對伯卡羅有任何的懼怕了。
除了篝火，四周還有火蟲自然而然聚集在那里，好似繁星點綴，把這小鎮(zhèn)照耀得通明。
草坪上開滿了前一天鎮(zhèn)長撒下的花種，那些花朵香味撲鼻，且多姿多彩，一叢叢，一簇簇，漫布整塊地皮。
言念禾和伯納德、修一倫三個人站在家門口，他們都穿著干凈的白襯衫，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
“好帥??！”路過的女生不免停留下來感慨，那口水都要順著嘴角流出來了。
“子夜姑娘好幸福啊！”
“我們七羽鎮(zhèn)的男生，居然這么優(yōu)秀！”
三個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畢竟對于這種赤裸裸的外在的夸獎，平日里還是邊角少見的?？赡苁浅鲇谇啻浩诖竽泻⒌男睦?，害羞之余，三個人明顯還有些驕傲，站姿也明顯更加挺拔，臉上還掛著標準式的笑容。
“你們覺得不覺得我們這樣有點像那什么嗎？”伯納德問。
言念禾咳嗽了一聲，小聲說：“酒店外面的迎賓?！?p> 其余兩個人紛紛回頭看著言念禾，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住。
“小公主下來咯~”隨著身后傳來的女人的聲音，樓梯上下來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三個少年紛紛回頭看向里屋。街道邊的行人也都整整齊齊排列好，手里拿著花籃、彩色氣球、還有小束的鮮花。
最先下來的是四個女人，他們仰著得意的臉，對四周的人指手畫腳：“讓開點路，別礙事?！?p> 緊接著是麗可，帶著神秘的笑容出現(xiàn)在樓梯上，故意在大家面前撐開了一道魔力紗，透過那橙黃色的紗布，大家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后面晃蕩著。直到他們完全走出來，那道魔紗才款款落下。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西子夜那被燙成雞蛋卷的頭發(fā)，顯得俏皮了不少；臉上化了淡妝，桃花點綴的眼妝，讓小鹿眼更加靈動起來；嘴唇是少女的蜜桃色，粉嘟嘟的，天真活潑又不失18歲的半熟感；纖細的脖頸上佩戴者戈夫人送給她的那串鑲滿魔珠的項鏈，襯托著兩邊漂亮的鎖骨，青春少女中透漏一點點蜜桃成熟的甜美；裙子是新做的，飛袖白紗裙，上半身貼合身體線條，顯出姣好的身形。腰間盈盈一點，綴著淡黃色的花朵紋繡，后背上是用上一套禮服的剩余布料制作的一只海兔子的迷你形象，立體的綴在紗裙上，顯得格外靈動。層層白紗垂落，剛好露出腳踝；腳上穿著一雙用鉆鑲成蝴蝶結(jié)形狀的小高跟鞋，很明顯她還不能完全適應(yīng)這雙鞋子，走路的時候身子還是會一拐一拐的顯得格外吃力。
四周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著少女大變樣，一個個都好像看著哪里來的仙女，歡喜得不行。
三個少年站在那里，將西子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都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瞠目結(jié)舌，呆若木雞，陷入美好的漩渦之中。
“我有點緊張?！蔽髯右褂X得渾身不自在了，平日里穿習(xí)慣了T恤帆布鞋的，現(xiàn)在這么隆重，大家還齊刷刷全部盯著她看，她手心里都在冒汗。
伯納德呆頭呆腦的，眼睛都已經(jīng)迷糊了，就差沒把手指塞進嘴里，活脫脫的一個二愣子形象。
“啊~”伯納德這個時候也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來了，氣得西子夜垂下頭，無助又可憐兮兮的邁開步子。但是這鞋子實在是跟她不配合，腳還沒站穩(wěn)，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得虧了修一倫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她。
“小心?！笔悄莻€時候的修一倫了，笑的時候露出白凈的牙齒，陽光又明亮的眼神，純凈無暇的感覺。再熟悉不過了。
西子夜雙手扶在修一倫的胳膊上，眼神慌亂的神色還沒有消散，又對上修一倫的眼睛，一下子心跳加劇，時空好似凝滯了一樣，他們都僵硬著，沒有一個人率先打破這種美好的時刻。
“郎才女貌~”
“好般配??！”
“搞得我都想談一場戀愛了?！?p> “不行，老娘忍不住了?！丙惪梢а狼旋X，加快腳步拋開，只留下余音，“我要去找我的小羅羅！”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將手里的花瓣紛紛灑向備受矚目的兩個人，開始這一行動的人越來越多，那花瓣紛紛揚揚，花香沁人心脾。
言念禾和伯納德被弄得有些尷尬，伯納德拖著言念禾站在人群外面，一副大人模樣，感慨說：“這西子夜真的是長大了啊！”
“才18歲。”言念禾面色冷冷的，說話也是怎么填堵怎么來，“小屁孩?！?p> “這18歲已經(jīng)不小了好嗎？”伯納德就奇了怪了，這家伙不能再這么普天同慶的日子里說說好話嗎？“我說你是不是嫉妒老三??？”
一句無心之話，卻惹得言念禾對他催動了魔力，眼見那寒冰慢慢裹住伯納德的雙腳，這家伙現(xiàn)在也不是好惹的，飛速溜走，笑得得意至極。
“我就開玩笑，你這么認真干嘛？”
“我們先過去草坪那里吧，鎮(zhèn)長他們還等著呢?！逼渲幸粋€女人實在看不過去了，分開了修一倫的西子夜兩個人，拉著西子夜的手走出人群。其他人在后面跟著，大家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交談著。
“怎么樣？這一招有用吧？”臉上有燙傷的女人在西子夜耳邊問道，“看那小子，眼睛都挪不開了?！?p> 西子夜紅著臉，雙唇緊閉著，回頭望著修一倫的方向。少年站立在人群之中，隨著人群的前進，反襯著他身影漸后，有種時空剝落的錯格感。
言念禾看著西子夜被人群簇擁著離開，她轉(zhuǎn)頭，看著修一倫方向，輕輕一笑的時候，宛如春花爛漫盛開，整個世界都因為她變得美好又可愛。
“你是真的長大了?！毖阅詈套炖锊恢挥X的說出這句話來。
伯納德不知死活的湊上去，順著言念禾的眼睛看著西子夜，然后嫌棄的拍了拍言念禾的肩膀：“老二，別弄得這么傷感，你又不是詩人。這個西子夜是咱們的兄弟，她和老三那是緣分，你呀，就不要小氣，天下美女多的很。等去了雀城，我?guī)湍銇韨€相親大會，你放心啊……”
“滾?！毖阅詈淌栈匮凵瘢⒅媲斑@個比他略矮一點的男生，在他身邊聒噪不停，如果不是考慮到此處不是最佳動手地點，不然他就將伯納德整個人踢飛在空中。
伯納德被言念禾這一個字嚇住，咽了咽口水，慢吞吞走開一點距離，還是犯賤的回過頭沖言念禾大喊：“單身狗，你還不快跟上來？”
話音一落，伯納德撒腿就跑，絕塵而起，雙腿雙手快速運動到模糊。
言念禾不急不忙，閃身很快追上他，雙臂抱在懷里，黑著臉跟在他身邊移動。
兩個人你追我趕的很快超過了西子夜他們，率先到達鎮(zhèn)子口，那里篝火燒的旺，旁邊還有烤肉和自制的魔力汽水，以及麗可酒店提供的酒水和水果。
大家載歌載舞，開心自足。
伯納德躲到鎮(zhèn)長身后，大喘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暫時休戰(zhàn)。
西子夜他們也轟轟烈烈趕到，在大家的歡迎下，西子夜越發(fā)顯得局促起來，見人就說謝謝，時刻堤防著腳上的鞋子。
“修一倫那小子呢？”麗可手里拿著一個白色花環(huán)，四處張望著?！瓣P(guān)鍵時刻掉鏈子，臭小子！”
“時間來不及了，等會要許愿了?！丙惪裳鄢蛑闹埽挥胁{德和言念禾兩個人，伯納德此刻正好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血盆大口，令麗可一陣嫌棄。她只好將希望放在言念禾身上，對他勾勾食指。
“你把這個給子夜戴上，記得別亂說話?！丙惪蛇€特意交代了一句，才放心讓言念禾走上前去。
此刻的西子夜，被一圈小孩子圍著唱著生日歌，她半蹲著身子，在中間開心的拍著手賬。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所謂的光彩照人，大概就是這樣得吧。
“嘿！”言念禾走上前，抬了抬手里的花環(huán)，略顯笨拙的把它戴上西子夜的頭，“她們讓我送來的?！?p> 西子夜仰著小臉，沖言念禾笑著說謝謝，伸手碰了碰那花環(huán)，上面散發(fā)著星星點點的光斑。
“我也送一份禮物吧！”伯納德站在那里，雙眼盯著天空，召喚紅魔蟻，催動魔力。頃刻之間，天空之中的流星一閃一閃的，慢慢落下來，最后漂浮在半空中，明亮又閃爍，浪漫極了。
那些火蟲好似明了，自動暗下去，使得那星光更加耀眼。
伯納德在一片驚嘆聲中，伸出雙手，隨著手掌的方向，那流星分散排列，忽而成一個花形狀，忽而變成揮動翅膀的蝴蝶，忽而勾勒出少女的輪廓。
“好美??！”西子夜站起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感慨起來。
站在西子夜的身邊的言念禾，側(cè)著臉看向她，抬頭眼望著浩瀚星空的少女，眼睛里有著明滅可見的光彩。西子夜將雙手疊在一起，放在胸前，眼睛輕輕閉上許愿。其他人都對著那些星星許愿，大家沉浸在這美好的時空中，多年以后他們再回憶起來，這也是長長久久的美好。
言念禾眉心一皺，覺察都身體的不適。在無人覺察的時機，飛速搜查四周的人物。果然，在那眾多的人群之中，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落入眼簾。此刻，即使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長袍，都商用帽子罩住，白皙的皮膚也難以隱匿于陰暗處。
言念禾的身子動也不能動，除此之外，他還發(fā)現(xiàn)，在場的其他人陷入了靜止之中。
那個身影由遠至近，不見他一絲行動，不驚動任何花草，卻已經(jīng)來到眼前。
“浩瀚星辰，斗轉(zhuǎn)星移，歲月變遷，你固然還是你，滿心歡喜?！?p> 來人站在西子夜面前，伸出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在西子夜的臉上滑過。這時風(fēng)吹來，他頭上的帽子自然落下，露出一頭銀色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飄揚起來。那立體的五官，刀削般的輪廓，周身散發(fā)著極致的寒氣，眼眸冰冷無情，深邃凝重。
“主人。”言念禾張了張嘴，身體恢復(fù)了知覺，軟軟的跪了下去。
那人并沒有回應(yīng)言念禾，一門心思撲在了西子夜的身上?？粗拇孤湎聛淼慕廾?，眼睛下面的黑痣，花瓣形的嘴唇，細膩的皮膚，甚至是那軟軟的小絨毛，柔軟的蛋卷發(fā)絲，被風(fēng)吹動著的白紗裙。
言念禾的身子，自接觸地面的膝蓋開始，被寒冰覆蓋上，讓他二度失去知覺。
西子夜感覺到睫毛的重量，好似被什么東西壓在上面。她緩緩睜開眼睛，那睫毛之上的白色霧氣化作細小的水珠，迷蒙了眼睛。面前站著的那個人，他們見過。
那個住在雪山上的怪人。
不知道為什么，西子夜看見他的第一時間是下意識的沖他笑起來，好像他們之間很熟悉，但明明中間隔著千山萬水般的距離和陌生感。
“你是？”
青巖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笑意。
片片雪花落下，紛紛揚揚，如鵝毛一般落在他們的頭上，衣服上，落在腳下的花草上。
“子夜……子夜……”西子夜被伯納德拽著胳膊，他一臉的興奮，指著那些劃落得流星如此的盛大，“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
西子夜胡亂點點頭，轉(zhuǎn)動身子看著四周的人群，他們歡歌笑語，開開心討論著自己的事情，好像剛才那一切都是夢境。
可她分明記得，那人說：“20歲之前，不準談戀愛。不然我就殺了他?！?p> 在人群的末尾，幾只小魔獸推著蛋糕出現(xiàn)。流星落盡，篝火暗下去，蛋糕上的燭火隱隱約約，修一倫在后面出現(xiàn)，帶著盛夏一般的笑顏。
“這家伙還挺浪漫哈！”伯納德自然而然的想要跟言念禾吐槽，但他一轉(zhuǎn)身，發(fā)行四處都找不到言念禾的身影。
西子夜此刻的心思也全都亂了，她的腦子里卻不斷浮現(xiàn)青巖肆無忌憚的笑意，還有張狂又溫柔的眼神。帶著一點入侵的霸道，又滿腹小心翼翼如同冰雪般的冷漠。那種感覺，竟然有點點的熟悉。好像……好像在言念禾的身上看到過這種影子……但又不完全一樣……
“你18歲了?！毙抟粋愓驹谖髯右姑媲?，寵溺的伸手替西子夜將臉側(cè)的發(fā)絲別到耳朵后面，伴隨著那些八卦大叔大嬸們一陣驚呼，修一倫略帶靦腆的說，“我祝你，每天都開心，永遠幸福。就算我對不起全世界，也不會傷害你?！?p> 這一句話，將西子夜拖回現(xiàn)實之中。多么震撼人心的告白，好像在和剛才那個人做對抗。一個是威脅她，一個是承諾她。西子夜的眼淚就這樣落下來，情不自禁，又難以控制。
她抽抽搭搭地說：“我以前只有梁沁心，后來要有滄海和歡喜，還有戈夫人，現(xiàn)在我有七羽鎮(zhèn)，和你……們……真的，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害怕了?！?p> “傻瓜！”修一倫滿眼的寵溺，輕輕地幫她把眼睛下面掛著的淚珠擦掉。
在一邊的村民都紛紛感嘆，有的是沉溺在浪漫的氛圍中，有的是和西子夜一同掉了眼淚，也有的，比如鎮(zhèn)長、安伯、伯卡羅等人，就是略帶些傷感。
彼此之間，是心照不宣的依戀。這么久的時間，他們已經(jīng)慢慢的熟悉，慢慢融合，習(xí)慣了好與不好，在貧窮中感受溫暖，在并不溫柔中感受關(guān)愛。七羽鎮(zhèn)，已經(jīng)是西子夜的第二家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久到修一倫都忘記自己講過這句話了，久到七羽鎮(zhèn)不復(fù)存在，久到現(xiàn)在在場的人都消失了，西子夜還記得，他給出的承諾和祝福，是一劑強心針，讓她往后的時光里，義無反顧的相信和選擇他的原因，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伯納德在人群最外找到了言念禾，他走上去搭在他肩上：“我說你去哪兒了？快要切蛋糕了?！?p> 言念禾神色有些奇怪，并且身子更加冰涼，好像去冰窖里走了一圈。
“兄弟，開心點?！辈{德手掌輕拍了一下言念禾的胸膛，“后面只會越來越好，相信我，我們一切拯救世界?！?p> 兩個人擠進人群中，大家齊齊唱著生日歌。沒人注意到在遠處，銀色長發(fā)肆意飛揚的身影矗立在那里，臉上發(fā)出冷笑，旋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