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之后,徐冰清便帶著皇后的賞賜前往安王府。
安王府。
徐冰清端坐椅子上,手執(zhí)杯盞低頭品茶,以此來溫暖自己怕冷的身軀,抵御外面的風雪寒天。
安王府,她并不是第一次來,府中景致和擺件與原先也并未有太多改變。
這里原先是太子府,而后姬御宸登基,他便把這里賜給了姬逸風,成了現(xiàn)在的安王府。
只是景物依舊,諸事皆變。
素英眉頭緊皺,天氣如此寒冷,且這里不比侯府,可能是安王府的主子姬逸風武功高強、內(nèi)力深厚的緣故,屋內(nèi)并沒有燃炭火,但如此冷寒的天氣對自家小姐來說卻是折磨。
適才進入廳中的時候,出于禮儀,徐冰清身上的披風已被摘去。
坐在這冰冷的大廳里,只有茶壺里的水是熱的,又等了這么久,不知道的會以為這是安王給徐冰清的下馬威。
其實此事純屬誤會,適才姬逸風與趙星兒切磋武功,滿身汗?jié)?,去沐浴更衣了?p> 也怪徐冰清來得太不湊巧,他前腳剛去沐浴,她后腳就來了,所以他才會這么久未到。
終于,姬逸風一襲白衣,長身玉立,墨發(fā)微濕垂于身后,外面的風雪被他視若無睹,昂首闊步而來。
徐冰清緩緩站起,行禮,“見過王爺?!?p> 素英也跟著行禮。
姬逸風看了她一眼,徑自坐到主位坐下,舉手投足間盡顯優(yōu)雅之姿,透著一股高傲清貴之氣。
徐冰清仍是低頭斂眉的行禮姿態(tài)。
姬逸風輕抿口茶,靜靜看著她。
徐冰清不論言行,還是舉止,皆是不卑不亢、不動聲色、淡然從容,好像她生來都是這副姿態(tài)。
可姬逸風也知道,她并不是只有這一種姿態(tài),只是在他面前,她就只是這樣一人。
但也就是這樣一副嫻靜之姿,讓本來聽聞她來此還有些驚喜的姬逸風頓感無趣。
不過,他終歸是嘆了口氣,開口道:“坐下說話?!?p> “謝王爺。”
素英垂首站于徐冰清身后,心中不喜安王對自家小姐的態(tài)度,擔心著自家小姐的身體受不住寒風刺骨的大廳,又暗恨自己人微言輕,幫不了小姐。
“聽聞你是奉皇嫂之命來探望本王?”
“是?!?p> “本王還以為你是來道謝的?!?p> 徐冰清聞言,站起身,“多謝王爺救命之恩?!?p> “本王還以為郡主脫離了危險,就忘了恩人?!?p> “冰清不敢?!?p> “不敢?”姬逸風冷嗤。
他這些天被禁閉府中,又受了重傷,也沒見她有任何反應。若不是這次皇嫂之命,她恐怕根本就不會踏足安王府。
“逸風哥哥!”清脆的嗓音遠遠地傳來。
徐冰清沒有回頭,但也猜到來者是何許人。
素英看到來人,連忙擔憂地看向自家小姐。
若你問她為什么,因為來人是名女子,且此女子明顯不是侍女之流。
紅衣粉面,額間一顆星形玉墜,脖戴銀色項圈,晃動的手腕處戴著掛著銀鈴的手鐲,看似嬌小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清脆歡快的聲音,像是山澗流淌的清泉,聞聲音就讓人心曠神怡。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姑娘發(fā)絲未干,顯然是剛剛沐浴過。
同適才來的姬逸風一樣。
素英忍不住替自家小姐委屈,所以這才是安王讓自家小姐等這么久的原因,所以身為小姐未婚夫的安王適才跟這個女子在一起……
徐冰清轉身,看向來人。
果然,是那日在風月樓見到的,那個初次照面就讓自己心生畏懼的姑娘,也就是南黎公主趙星兒。
姬逸風打量了一下徐冰清,從她臉上并未看出任何異樣。
趙星兒跑到廳內(nèi),這才發(fā)現(xiàn)廳內(nèi)還有其他人在。
是她!
看到徐冰清也在,趙星兒有些怔愣,似是沒想到會在這看到徐冰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又擔心姬逸風知道自己偷偷去觀察過他的未婚妻,垂頭站于一旁沉默不語。
“怎么?看到大家閨秀就焉兒了?”姬逸風仿若感受到趙星兒的無措,上前調(diào)侃。
趙星兒抬頭,不忿道:“我哪有!我好歹也是南黎公主,我……”
“見過公主?!毙毂宓馈?p> “??!我……你……那個……”趙星兒一時著急,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能無助地看向姬逸風。
姬逸風搖頭失笑:“好啦!這位是寧安郡主?!?p> “哦!”趙星兒怯怯地看了一眼徐冰清,略顯心虛,“寧安郡主好?!?p> 姬逸風疑惑地看了一眼趙星兒,又看了看徐冰清,心中思忖:徐冰清有這么可怕嗎?連一向跳脫飛揚的趙星兒見了她,瞬間便斂了性子,變得乖巧起來。
其實姬逸風不知道的是趙星兒自從知道他有了未婚妻,就一直很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一直想要見見她。是以,她一來到東皇,便先偷偷去見了徐冰清。
趙星兒不敢讓姬逸風知道自己的女兒家心思,也不想讓他知道她見過徐冰清,更怕被徐冰清當面猜穿,所以她心虛又緊張。
只是她沒想到,徐冰清會假裝沒見過她,就好像今日她們是初次見面一樣;也或許徐冰清已經(jīng)忘記見過她。反正不管如何,對此結果,趙星兒心底是高興的。
“逸風哥哥,今日風雪正好,不如我們到院中玩雪可好?”
姬逸風寵溺一笑:“都多大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似的?”
趙星兒上前搖著他的手臂,撒嬌道:“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玩過雪了,你陪我去嘛!”
南黎長年溫暖,甚至炙熱,沒有寒冷刺骨、雨下成冰的天氣,自然不會有漫天飛舞的雪花。
姬逸風看向徐冰清,“一起去吧!”
“冰清奉皇后娘娘之命來送藥材于王爺,如今藥材已送達,冰清也該回去復命了,就不打擾……”
姬逸風打斷她,“涂傲,藥材收下。另外,派人去宮中稟告皇后娘娘,本王已無大礙。”
“是?!蓖堪令I命而去。
趙星兒站在一旁不語,看看徐冰清,又看看姬逸風,不知所以。
廳內(nèi)陷入一片靜默,仿佛屋外凍結的冰凌,又寒又冷。
“不知寧安郡主還需要做什么?本王一并解決?!奔б蒿L漠然看著徐冰清。
徐冰清斂眉,低頭行禮,“那就打擾王爺了?!?p> 趙星兒察覺到兩人間的怪異,也不多問,笑著道:“哎呀!走吧!走吧!去玩嘍!”說著拉著姬逸風朝院中走去。
姬逸風一臉無奈卻又順從地跟著她往外走去。
素英欲上前阻攔,徐冰清拉住她,微搖頭,緩步向前走去。
素英看著前方緊鄰的兩條身影,手中長劍緊握,恨不得沖上去較量一番。
姬逸風雖然沒有回頭看向徐冰清主仆二人,但她們的動靜即使再細微也逃不過他的耳朵。
他不知道徐冰清每次有意無意地拒絕他的提議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更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的。
總之,她,太深沉,太難懂,又太細膩,宛如波瀾壯闊的海水,又如無邊黑夜里的影子,又仿佛是沙漠中的一粒流沙,總是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