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秋生租了一輛的士,直奔麗都縣中西結(jié)合醫(yī)院。上車后,他就開始琢磨,易歌和吵吵出院后,暫時肯定不能回L縣??墒?,不回L縣,又去哪里呢?
半路上,他撥通范母的手機,試探著說:“娘,我們有沒有住在很偏遠地方的親戚?”
范母說:“有啊。”
范秋生說:“在哪?”
范母說:“德里縣,燦姨?!?p> 燦姨是范母的同父異母妹妹,因為不滿母親的包辦婚姻,逃到外面,在德里安了家。范秋生聽母親講過這事,馬上想起了這個人??墒牵吕镌谕馐?,太不方便了,不適宜。
見范秋生不出聲,范母說:“你要做么子事?”
范秋生壓低聲音,說:“計生工作抓得緊抓得嚴,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我的公職保不住,易歌和吵吵暫時不能回L縣?!?p> 聽到這話,范母自然是一哆嗦,連聲說:“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見母親擔心,范秋生后悔自己亂說,急忙安慰說:“你放心好了,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p> “秋生,公職不能丟啊。讀一輩子書,不就是圖有個飯碗?你要是把飯碗丟了,你以后怎么過日子?你們兩個,怎么養(yǎng)大孩子?”范母急得不行,念念叨叨起來。
范秋生說:“娘,不是沒發(fā)現(xiàn)嘛,你急個啥?掛了!”掛斷手機,他一陣煩躁,苦著臉,悶聲不響。
“老弟,你這個事好辦?!焙龅兀緳C說話了。司機四十多歲,確實可以稱范秋生為老弟。
范秋生警覺地說:“辦什么事?”
司機說:“老弟,你打什么電話,我一聽就明白了。還不是偷生了,想把老婆孩子藏起來,躲避處罰?”
見司機知道是怎么回事,范秋生順勢說:“我沒找到合適的親戚,怎么藏?”
司機呵呵一笑,說:“你沒合適的親戚,我有啊。我有個表姑,住在紅霞大山里面,很隱蔽,經(jīng)常有偷生的夫婦藏在那里?!?p> 范秋生說:“紅霞大山在哪?”
司機說:“麗都的西北邊,和L縣搭界?!?p> 在麗都,還和郎縣搭界,易歌和吵吵藏哪里,方便我來往。聽到這,范秋生心動了,說:“保險嗎?”
司機說:“你百分之百放心,我聯(lián)系過好幾個,還沒吹泡的。山里面空氣好,自家種的大米,自家種的蔬菜,都是綠色植物,吃了健康。只是離集鎮(zhèn)遠一點,出來不方便,其他沒什么不好。”
范秋生已經(jīng)接受了,說:“費用怎么算?”
司機說:“每人每個月四千,包吃包住,還帶孩子。如果聯(lián)系成了,另外給我一百,如果沒聯(lián)系成,我只收租車費?!?p> 一個月四千,六個月就得二萬四,包吃包住,還帶孩子。相對來講,費用不算高。
范秋生咽了咽喉嚨,說:“好,我現(xiàn)在就是去辦出院手續(xù),辦完出院手續(xù),你就送我們?nèi)ツ慊ò着思??!?p> 司機說:“要得?!?p> 因為安排了去處,范秋生心頭放松了不少。他靠坐著,迷上眼睛,居然睡了一覺。
四點左右,范秋生趕到了麗都縣中西結(jié)合醫(yī)院。一進病室,他就直奔主題,說:“易歌,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等下出院,我們不回郎縣,去紅霞大山?!?p> 易歌說:“能不這樣安排嗎?”
范秋生說:“那里空氣好,自己種的大米,自己種的蔬菜,吃的都是綠色植物,只是條件差一點,其它沒什么不好。易歌,我就要升副校長了,你得理解我。吵吵一斷奶,我就接你回去。等政策寬松了,我們便把吵吵接回家。兩全其美,不是很好嘛?!?p> 這個時候出事,影響的不止是范秋生的公職,還有他的副校長夢。易歌不好再說什么,只得默許。
見易歌思想通了,范秋生叮囑范母收拾東西,他去醫(yī)院財會室結(jié)賬。按政策,如果是計劃內(nèi)生育,剖宮產(chǎn)是可以報銷3100元的。易歌這次屬于偷生,自然沒有報銷,總共花了四千二百三十元。
結(jié)完賬,范秋生又回病室,把東西拎下去,放到出租車尾箱。見東西多,司機主動幫忙,也幫著拎東西。沒有多久,東西全部搬到了車上,可以出發(fā)了。
司機載著他們,朝城北方向駛?cè)ァ?p> 進德雅路后,前面很堵,車在龜速前行。見前面密密麻麻的,盡是的士車、公交車、大巴車,司機估計不妙,急忙倒車。
幸虧他們的車沒有深入,后面堵的車不多,經(jīng)過一番努力,司機終于將車倒出了街道,進了春城路。
因為沒了公交車、的士,大街上就幾輛私家車,暢通無阻。司機開著愜意車,在大街上奔馳。要是所有的街道都像這樣,寬闊而又車輛不多,那就好了??粗巴庀蚝蟮沟娘L景樹,范秋生大發(fā)感慨。
出了春城路,再過二環(huán)線,就出城了??粗赌笐阎械男〖一?,范秋生涌出絲絲幸福。
嘎!一個緊急剎車,把范秋生他們顛得差點轉(zhuǎn)向。一個年輕小伙居然站在出租車右側(cè),正揮手示意。
司機搖下玻璃,破口就罵:“你沒長眼睛啊,想找死啊?!?p> “哦,對不起,我、我想搭車?!蹦贻p人一臉的歉意,想求得司機的諒解。
原來是搭車的!司機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說:“滿了,坐不下?!?p> 易歌坐在副駕駛,范秋生和范母坐在后排,后排座位上還放了許多東西,是夠擠的了。
“師傅,行行好,把東西挪下,到前面就下,到前面就下。”年輕人繼續(xù)講著好話,似乎不搭這次車他就過不下日子。見他那樣,范母的慈悲心來了,不等同意,急忙挪了一下身子,騰出一個位置,好讓年輕人上車。
再拒絕就不好意思了!范秋生也主動配合,把車門推開,讓年輕人上車。
等車門關好,司機發(fā)動車子,緩緩起動。開不多久,到了一個分岔路口,左邊是去一環(huán)線,右邊是去紅霞大山,司機問年輕人去哪兒。
“哦,我、我就在前面的路口下車,我的朋友在那里等?!蹦贻p人猶豫了一下,說。
在他的提醒下,司機看見路口右邊果然有三個年輕人。于是,他減慢車速,緩緩地靠近路旁,在那幾個年輕人面前停下。
“師傅,這是二十塊錢?!蹦贻p人把二十塊錢丟到司機身上,馬上推開車門下車。
這是輛出租車,搭車出錢,理所當然,司機也沒拒絕,捏著錢,準備放進駕駛室里的小箱子,也是司機特意裝的放錢的小箱子。
沒等司機放好錢,一只大手從窗口伸進來,抽掉油門鑰匙,說:“你異地營運,跟我們走一趟。”
司機驚了一下,急忙一把抓住那只手說“你是什么人,怎么拿我的鑰匙?”
那只打手狠命一掙,從司機手中掙脫?!笆裁慈??哼,我們是交管處的,你異地營運,屬于非法營業(yè),你的車被扣了,趕快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