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冰涼的尸體,就那么躺在刑部大堂中。
盡管從來沒有見過趙恩惠,但是對于置身于衙堂施奕文而言,看著這具尸體時,心情一時難以平靜。
一個堂堂五品朝廷命官,說死就死了。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
現(xiàn)在,施奕文終于真正認識到這句話的含意,同樣也知道了,在這個人吃人的時代,看似溫文爾雅的背后是何等的殘酷。
五品的朝廷命官又如何?
在陰謀面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畏罪自殺……不過就是個替罪羊,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在衙堂上,看著他們的表演,看著他們?nèi)绾伟炎镓?zé)推給趙恩惠時,施奕文只是一言不發(fā)的看著這一切。看著宋仁杰在那里講述著,他如何想請趙恩惠將貢使來朝一事稟報朝廷。
“看來確實是趙恩惠見財起意了,虧得貢使持有官印,要不然可真就讓他得逞了?!?p> 殷正茂為案件作出總結(jié)的時候,一旁的汪新卻把眉頭微皺道。
“施貢使,我尚有一點疑問,到底是什么樣的寶物,居然會讓趙恩惠不顧身家性命,如此膽大妄為?”
盡管汪新渴望回京城,可他并不傻,他又怎么可能沒看出其中的貓膩,一個朝廷命官說死就死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東廠的經(jīng)歷讓他一眼就瞧出了這件事背后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如果把這件事攪起來的話……
見汪新居然橫插一杠,宋仁杰的心里立即罵道。
這死太監(jiān)當(dāng)真是多事!
“回公公,這寶物于堂上倒是不便展示,不過既然公公有興趣,有一個小的寶貝,倒可以讓給大家看一一看,吳才!”
被喊進堂里的吳才,手里端著一個紅綢包著的盒子。
“公子。”
沖吳才點了下頭,施奕文一邊解釋那個紅綢包,一邊對汪新、殷正茂說道。
“這東西瞧著不大,但卻是稀罕的很!”
雙手從盒中捧出那個小玩意,施奕文的心里卻是忐忑不安,這東西在這個時代,應(yīng)該非常稀罕吧?
這……這是……
汪新猛的一下站起身來,他目瞪口呆的瞧著施奕文手中拿著東西,那臉上盡是一副驚駭模樣,他咽了口口水,然后失聲道。
“這,這就是你帶來的貢品?”
別說是汪新,就連見慣了世面的殷正茂、宋仁杰兩人,也是驚愕的睜大眼睛,好一會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回公公,正是此物,不過貢品的大小數(shù)倍于此物?!?p> “難怪,難怪姓趙的居然會、會動劫貢的心思……”
嘴里喃喃著,別說是汪新,就連深知其中內(nèi)幕的殷正茂甚至都對趙恩惠殺人劫貢不再有絲毫懷疑了。
“快!”
突然,汪新大聲對外喊道。
“快,快寫折子給陛下八百里加急遞過去,有番使朝貢!”
話音一出,汪新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這里可是刑部大堂,殷正茂倒也識趣于一旁說道。
“這貢使來朝,自然應(yīng)該由公公給陛下去折子才是?!?p> “司寇客氣?!?p> 見殷正茂這么懂事,汪新客氣了一下。看著一旁的施奕文說道。
“施貢使,你便先在家里好生安歇,待到朝廷有旨意來了,再與汪某一同進京?!?p> 終于!
一切都是了結(jié)了!
冷汗!
直到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施奕文才覺得冷汗從后背冒出來。那原本看似平靜的心臟才開始再一次怦怦的急劇跳動。
“我的……娘啊……”
在說出這句話時候,施奕文甚至感覺有些窒息。
那心臟甚至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之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又一次眼前浮現(xiàn)出了趙恩惠的尸體。
只差一點!
自己恐怕就要與他調(diào)個個了!
既便是宋仁杰說沒打算要自己的性命,可是成了別人的家奴,不也是生不如死?
雖然已經(jīng)安全了,可施奕文知道,考驗不過只是剛剛開始。
我是貢使!
這是之所以保住性命的原因。
下一步怎么辦?
要去京城!
在回來的路上,施奕文的腦海中無數(shù)念頭在那里翻滾著,現(xiàn)在汪公公已經(jīng)把折子遞往京師了,按他的說法,最多半個月,半個月后,朝廷恐怕就會有旨意過來。
到時候,自己就要進京面圣。
“面圣……”
施奕文的心里又一次忐忑不安起來。
面圣的時候,會不會漏餡?
盡管機緣巧合,這一次機緣巧合勉強活了下來!
可面圣之后呢?
萬一在是就漏餡了,會不會丟了性命?
“公子,盡管放心,天朝早年就有祖訓(xùn),對待貢使持以寬大,不阻遠人歸慕之心,這進京,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p> 覺察到公子的異樣,吳才輕聲安慰道。
走個過場……
““冒充貢使”確實是沒有性命之危??墒且膊槐M然,正德年間的時候,那位火者亞三,可不就丟掉了性命?”
施奕文苦笑道。
“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眼下這第一關(guān)算是過了!”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后,施奕文長了口氣。
小命暫時算是保住了,只要有這個“貢使”的名頭,暫時是沒有性命之危。
然后呢?
接下來怎么辦?
見公子的神情凝重,吳才笑著說道。
“公子,其實大可不必如此,進京,并不見得是壞事?!?p> “哦?這是為何?”
“公子,一個五品的朝廷命官說死就死了。宋家行事如此果斷遠超過咱們的想象,其實說來倒也能理解,南京畢竟不比京城,他們只要把東西做全了,再加了公子獻出的奇珍,確實會讓人見財起意,所以這罪名姓趙的是做實了,可是公子這事于咱們來說,卻不一定算是了了,留在南京,反而不知會惹上什么禍事……”
在目睹了趙恩惠身死之后,同樣被嚇了一跳的吳才,早就有了離開南京的打算。
“所以進京反倒是件好事,至少在天子腳下沒有人敢這么肆無忌憚吧!”
“確實如此,現(xiàn)在看來,去京城確實更安全一些……”
點頭贊同之余,施奕文的心里又浮現(xiàn)出宋仁杰的話。
宋家的承諾可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