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兩輛……”
天剛微明,唐威就和往常一樣來到團(tuán)結(jié)肥皂廠大門前,在那擺上了早點攤上,與其說是擺買賣,倒不如說是為了便于察看著廠子進(jìn)出情況。
進(jìn)去的是什么人,什么車,多少人,多少車……
大抵上也都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唐家呆了這么些年,唐威最擅長的就是探聽各種消息。甚至只要瞧上一眼,就能看出來馬車是空車還是滿車。
“今個運油的車可真不少?。 ?p> 唐威嘴里這么嘀咕著,瞧著馬車上的油桶,他的心里疑惑道。
“這些油桶怎么都是全封的?”
在廠門前呆了這么長時間,唐威自然知道,油桶分成兩種,一種是全封的油桶,頂部只留個圓孔進(jìn)出油,這種桶封的嚴(yán)實,不過只能運液體油。而另一種與大號的水桶相似,不過帶著蓋子,這種油專裝牛油等固體油,因為牛油一年四季都是凝固的,天冷的時候還會變成硬塊。
“看樣子,他們是不用牛油了!”
接著外面?zhèn)鱽淼南ⅲ谱隅麟S口說道,
“不用牛油了?”
唐潤澤驚訝道。
“還能有什么油比牛油更便宜?”
確實沒有什么油比牛油更便宜,心底疑惑著,想到之前聽說的事情,唐子琪苦笑道。
“我有張良計他有過墻梯,這次咱們只盯著宋家,卻忘了施奕文了,既然他能造出肥皂,那么他肯定是留著后手的,早先他不是買了個油坊嘛,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個笑話,可現(xiàn)在一瞧,估計那些油都是從油坊里運出來的吧!”
當(dāng)天下午,唐子琪的猜測非但得到了證實,甚至就連她的手中也多出了一小把棉子殼。
“這么說,他的油坊里現(xiàn)在出的是棉子油了?”
握著打碎的棉子殼,唐子琪問道。
“大小姐,這是唐東親自打聽來的消息,他是老爺帶出來的人,肯定假不了。況且,這兩天,廠子里也運出了不少棉子殼。雖說小老兒不懂榨油,可也知道,只在棉花子的這層硬殼能剝掉,肯定能榨出不少油,這棉花子本身就是不值一錢的賤物,興許他們現(xiàn)在用的棉子油比牛油還便宜一些?!?p> 棉花子確實是不值一錢的賤物,榨出來的油自然更便宜。這次失算了。
“兵家說“將三軍無奇兵,未可與人爭利,凡戰(zhàn)者,以正合,以奇勝?!薄妒酚?貨殖列傳》中也說“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奇勝?!边@也就是父親常說的奇計勝兵,奇謀生財。他能造出肥皂是一技,能剝掉棉花子的這層硬殼也是,但凡有一技之長的,何愁不能發(fā)財……”
沉吟片刻,唐子琪對管家吩咐道。
“澤叔,你去安排一下,我和他見一面,談一談吧……避開宋家的人。”
天剛放明,施奕文就跑出家門,沿著秦淮河跑步,和往常一樣,跑出差不多十里路后,正準(zhǔn)備折返時,卻有一個丫環(huán)擋在路上向他道了個福。
“公子,我家小姐請您過去做一會?!?p> 看著面前穿著短打像苦力似的滿頭大汗的公子,小蘋險些沒認(rèn)出來,他不就是河邊那個頗為友善送給自己西瓜等水果的公子嗎?
呃?
瞧著不知從那冒出來的小丫環(huán),施奕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河邊亭子里站著一個穿著湖藍(lán)的百褶裙包裹的女子,她正站在那背對著自己。
這人倒是好“雅性”。
瞧著施奕文滿頭大汗的朝這邊走來,唐子琪心里尋思著,也迎了過去。
看著從亭中的女子步履優(yōu)雅的走過來時,施奕文愣了愣,她的步伐不大,不急不徐,身形也不像人們口中江南女子的那種嬌小瘦弱,而是身材高挑婀娜且豐腴的勻稱。
即便是來自21世紀(jì),見習(xí)慣了太多的美女麗人,但是在看到那高挑且豐腴勻稱的身材時,仍然忍不住在心底感嘆,這身條可真好,尤其是這身高,得有一米七吧!
感嘆著女人身形的優(yōu)美,施奕文的心里卻又暗叫著可惜。
女子不出意外的戴著帷帽,帷帽下蒙著一層蒙紗,那紗不厚不薄,讓根本就看不清楚紗后的模樣,頂多也就是看到一個臉蛋的……影子。
又是個“蒙那麗紗”!
而且與街上女子的朦朧美的薄紗不同,那層不薄不厚的紗卻把她的相貌擋了個干凈,只能看到紗,根本看不到人,望著那帷帽下的白紗,施奕文不由的很期待揭開那一幕的樣子。
“打擾公子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呀?!?p> 嬌柔的吳儂軟語傳到耳朵里的時候,施奕文不由一愣。
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像在那聽過。
“談不上打擾,只是不知道小姐喊在下過來,可是有什么事?”
恢復(fù)了常態(tài)的施奕文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瞧著施奕文的目光,被他這么直勾勾的一看,唐子琪眉頭微微一皺,心底有些不悅。
“哦?不過只是有些事情想與公子商量一下,倒是公子如此年青,非但能造出肥皂,而且還能把不值一錢的棉花子加以利用,榨出油來,著實讓人驚訝的很?!?p> 呃!
這個女人是有備而來?。?p> 施奕文的心底立即警惕起來。不過,她是誰?幾乎是下意識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宋其玉提過的一個女子。
“唐小姐?”
“正是小女子?!?p> 她邊說邊輕盈的坐到亭中上。
“施公子切莫誤會,小女子請公子過來,是有事要與公子商量。”
“商量?”
目光微斂,施奕文冷笑道。
“不知道唐大小姐想要與我商量什么?”
“公子似乎對小女子有所不滿啊!”
“不敢!”
施奕文冷冰冰的說道,盡管沒接觸過唐大小姐,但理智告訴他,和這個女人打交道,還是要謹(jǐn)慎一些。
謹(jǐn)慎歸謹(jǐn)慎,可并不妨礙施奕文用欣賞女人的眼光欣賞她,雖說她的身上穿的是寬松的衣裙,可仍然可以看出她那窈窕又不失豐腴的身段。
“其實,這次請公子過來的原因是因為你我兩家再因為肥皂爭斗下去,必定會兩敗俱傷,所以,小女子想和公子商量一個法子,解決你我當(dāng)下的問題,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哦?不知道唐小姐打算怎么個商量法!”
施奕文笑著反問道。
“施公子,現(xiàn)在大明能制出肥皂的,只有你我兩家,大明這么大,生意必定是做不完的,與其你我爭個魚死網(wǎng)破,不如互相合作,”
雖然是女子可唐子琪言談舉止瀟灑自如,完全并沒有想象中小女兒家的那種羞澀忸怩,顯然是久經(jīng)歷練。
“生意總歸是生意。沒必要爭個你死我活,您說是嗎?施公子?!?p> 唐子琪的建議讓施奕文不禁有些疑惑,她這是什么意思?
“好像要爭個魚死網(wǎng)破的,是唐大小姐你吧。”
施奕文的話,讓唐子琪笑著說道。
“莫非您還記恨我,其實就是生意而已,我要是不那么做的話,又怎么能有機(jī)會和蘇公子一起坐在這里聊聊天?”
呃……疑惑間又聽唐子琪說到。
“我有一個建議,既然現(xiàn)在咱們兩家都做肥皂生意,那么就以,淮河黃河為界,南方的肥皂生意全都由公子做主,我們唐家絕對不會染指絲毫,不過北方的生意,還請公子高抬貴手?!?p> 說話的功夫,唐子琪伸手從小萍的那里接過幾張紙。
“這是我和那些油坊的牛油契約,權(quán)當(dāng)是向公子賠罪,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什么!
好的看著唐子琪,施奕文沒有想到對方會做出這樣的讓步,
“你要退出南方的生意?”
其實他還真不怕對方不退,憑現(xiàn)在的成本競爭,他相信自己能把唐家的肥皂擠出市場。
現(xiàn)在對方的主動退出,反而讓他少了很多麻煩。畢竟,壓價競爭對雙方都不利。
“沒錯?!?p> “唐小姐您費了這么大的功夫,居然要退出去,這未免也太讓人難以相信了吧。”
施奕文打量著眼前這個看不清楚模樣的女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沒辦法啊!奇技勝兵奇謀生財。誰讓施公子大才,要是我不主動退出去的話,估計到最后恐怕就不是兩敗俱傷了,而是元氣大傷。小女子只是守成之人,是萬萬不會拿家業(yè)冒險的,所以思來想去,還是約公子見上一面,談一談。這樣總不過將來后悔不是?!?p> 唐子淇的恭維讓施奕文極為受用。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既然小姐的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兒,要是我再不同意的話,那豈不是不識好歹,行,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聞言,唐子琪有些疑惑的看著施奕文。
“公子,這件事就不需要和宋家商量一下嘛?”
“商量?”
施奕文反問道。
“這哪里還需要商量?就是生意而已,我就做主了?!?p> 在他看來這件事兒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畢竟把肥皂運到北方出售本身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距離太遠(yuǎn)運費太高。
對方主動的退出南方的市場,當(dāng)然是件好事。更何況現(xiàn)在團(tuán)結(jié)廠的產(chǎn)量連南直隸都滿足不了,與其不計代價的進(jìn)行惡性競爭,還不如合作壟斷市場,獲得更高的利潤。
這廠子本來就是自己的廠子,哪里還有什么必要和別人商量。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
“公子是……”
心頭詫異之余,又暗自竊喜的唐子琪,立即改口感激到。
“公子高義!小女子在這謝過公子高抬貴手之恩。”
無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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