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與光潛分頭去打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這個劉綢還真有個三舅,就住在申城旁的鄉(xiāng)下地方。
這一日,程程和光潛,凌晨五點就起床,去汽車北站坐最早的班車趕下鄉(xiāng)。一開始,自然也不是一帆風順的,甚至連這個三舅的人影都瞧不見。
后來光潛要出差,程程一個人也不放棄,連著跑了好幾次,村里人也就對程程這對面孔都熟悉了起來。
這村里最不缺的就是說嘴的人,三舅到底架不住這樣的軟磨硬泡,總算是答應先見了一面。
程程進門的時候,三舅正拿著拿著小槌子,在一個小小的石盤里磨著土煙的煙絲。待得捻碎了,他就用油紙包起來,然后小心翼翼的倒進那桿白鋼煙桿頭上。
他那兩個烏黑的眼袋跟著抖動了下,而后在油膩的褲腿上抹了把手,這才將煙桿拿起,“咕嘟、咕嘟”連吸了好幾口。
等到拔出煙桿的時候,他舒暢的瞇起了眼睛來,吐出了一縷縷的白煙來。
這煙的味道有些大,程程禁不住嗆著打了一聲噴嚏,倒是逗得三舅哈哈大笑。
“你們城里來的姑娘,聞不慣這土煙的味道吧?”三舅搖了幾下那雙肥大粗黑的手,端詳著程程問道。
程程搖了搖頭,笑道:“鼻子本來有些過敏,倒不是聞不慣的緣故。”
三舅將那桿白鋼煙桿揣到咯吱窩下,拍了拍程程的肩膀:“你這來的目的呀,我已經(jīng)知道了,要么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我一做人長輩的,也不好多嘴的。這斷人財路,總歸不是什么好事兒。再說了,阿綢那孩子,脾氣不好,連我都怵她三分呢……”
“我知道,這事情叫您出面,是有些為難的??墒侨绻皇钦娴臎]辦法了,我肯定也不會找到您這兒來的?!背坛陶\懇說道。
三舅努了努嘴:“好了,你回去吧,我還要蒸糕呢,可顧不上招呼你嘍?!?p> 說著他就起了身來,走到砧板邊上,開始和米粉和水、糖這些東西,看樣子,是要做糕餅了。
程程也沒急著走,想著來都來了,不妨再呆一會。
趁著三舅去一旁的煤爐燃煤球的功夫,程程凈了手,主動挽起袖子上去幫忙做糕餅。
三舅起身的時候,看見程程做的像模像樣的,倒是也有些詫異:“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是少見會做這傳統(tǒng)糕餅了。”
程程回道:“小時候,我媽媽過年會在家里做的?,F(xiàn)在她退休了嘛,那就換我來做了?!?p> 三舅點了點頭:“這可是手藝活,這水多了,就粘成一團,水少了,糕餅就松散,沒個三五年的功夫練下來,光有天賦都很難做的?!?p> 程程微微笑了笑:“其實,這手藝什么的,我真不大懂,就是全憑做事時候手里的感覺。我也算是誤打誤撞,都能蒙個七八成吧?!?p> 等到糕餅做的差不多了,程程就把它們一一放入蒸籠里,再用蓋子蓋上,三舅就在下頭看著煤爐的火候。
蒸籠的圈上雕刻有各式的花紋,雅致的梅蘭竹菊,喜氣的福祿壽,但凡能討好彩頭的花樣,都能找得著影子。
“喏,擦把汗吧,看你給熱的?!比送蝗贿f了一塊毛巾過來。
程程嘻嘻笑著,接過毛巾,揩了揩面頰,而后盯著那氤氳升起白煙的蒸籠,略微有些出神:“一看這情形,我就想起小時候,那時候最盼著過年了,因為過年有糕餅吃?,F(xiàn)在倒是不講究時候了,想吃,隨時都可以做。時代發(fā)展的快,生活也方便不少呢?!?p> 三舅點了點頭,砸吧著嘴道:“可不,我就好這一口,饞了,那就自個做?!?p> 說話間,這第一籠的糕餅已經(jīng)蒸好了,三舅取來沾了紅米水的印章,在熱騰騰的糕餅上一一印上了紅色的小梅花。乍一看之下,白中一點紅,這糕餅可真是漂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