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群雄大會
一進院子里,便是數(shù)千人站在這,中間留出長達數(shù)十步,寬也可達十余步的青石磚空道,聯(lián)通正門、正堂。
這里的數(shù)千人,幾乎便是中原武林過半的江湖門派弟子、幫眾、個中高手,和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豪客。
如“十大門”,渭水河畔的化意劍門、漢江派,太湖水云寨,探花社,華山黃云道觀,恒山紫云洞,秦嶺飛鷹堡,山東齊家,武當真武道觀,蜀川大旗門。
而江湖豪客中,又有“十大豪客”,分別是衡山“九耀劍”覃振天,“揚州第一刀”種問天,“三雷板斧”顧飛,“折天一劍”花無痕,“風花雪月”風霖兒、花想容、雪碧瑤、月無雙四位女子,“鳳翙君”梁益、“天穢腳”米瀚。
進了正堂,首座兩旁依次排下去,共有八把紅色交椅,而在正堂外,兩排石凳依次排下去,共有二十個。這椅子、石凳都是給在場最為有頭有臉的人物坐的,不論你是誰,都必須有實力、名望或是一定勢力才能入座。
比如坐在左邊石凳的十大豪客,比如坐在右邊石凳十大門的各個領頭人,在比如坐在正堂內(nèi)八把紅色交椅上的八大門領頭人,以及那空位首座的主人。
八大門此前已說,分別是少林寺、九江九義、丐幫、誅惡幫、四象迷仙宮、空空派、無極門以及清風道場。
而今正堂外,格局分化明顯,數(shù)千人當中,左側(cè)靠近正堂的近千人,乃是八大門弟子幫眾,往下是以十大豪客為尊的一干江湖閑散獨行俠士,在他們對面則是十大門領頭人,以及以十大門為首的數(shù)十個江湖門派。
還有一股勢力,不屬于八大門、十大派,亦不屬于江湖閑散人物,他們自成一塊兒,聚集在江湖門派之上,正堂右側(cè),他們不過百余人,卻有二十幾個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一流高手,其余皆是二流高手,他們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忠勇仁義山。
正堂內(nèi),除了主位首座的主人,該到的都已到齊了,左首是丐幫幫主傅通海,他身后站著副幫主胡太一,和四個須發(fā)皆白,身著滿是補丁衣物的老者,他們是丐幫“恭喜發(fā)財”四大長老,下面是誅惡幫幫主“仁鐵手”飛凌天;須發(fā)灰白,眉宇間含有傲氣,身著白衣,表情肅然的老者,他是清風道場之主凝云子,身后站著的青衣灰發(fā)老者便是他師弟張鯤;身著棕色綾綢長衫,白發(fā)長須,神態(tài)怡然之老者,他是四象迷仙宮宮主花鐘,身后站著他的兩個兒子,花凌彧和花凌風。
右首一個濃眉黑面、身材壯闊的漢子,乃是九江九義之首“冷鋒過境”許寧,其身后是次義“花夜狼”統(tǒng)高、三義“八面光”盧言先和一個手持羽扇,貌似儒生的黃面漢子,他便是七義“在世臥龍”林智,下來是少林的無相,他身后兩個面相清白,灰眉大眼的和尚,分別是無難和無晰;一個白白凈凈,身上泛著淡淡書卷氣,如年輕人般唇紅齒白的中年人,他是無極門門主張諾淳,其身后是無極門長老周大福;一位身著白衣,鶴發(fā)無須,面容垂老而雙目卻炯炯有神的老者,他便是空空派掌門空不落,其身后是長老空自在。
此時,忠勇仁義山的領頭人,此次大會的主辦方代表——黃虹兒,也該出來了。
正堂前,那些江湖閑散人物吵作一團,只是有十大豪客的名頭壓著,克制了些,反觀八大門、十大門的弟子幫眾那邊,雖有些許閑言碎語,卻也是相對安靜了不少。
驀然——
正堂外旁響起三聲金鑼,一名大漢朗聲道:“肅靜!”
場上嘈雜聲戛然而止,那大漢又道:“恭迎黃大小姐!”氣氛一改之前的紊亂狀態(tài),變得肅穆至極。
只見身著白色碎花連衣裙的黃虹兒從正堂屏風旁側(cè)走出,后邊跟著一身黑衣的魏繼呈,此時,在場坐著的大人物皆已站了起來,連同數(shù)千江湖人行禮齊聲道:“恭迎黃大小姐!”
黃虹兒走到主位,轉(zhuǎn)向眾人高聲道:“諸位免禮!”精純內(nèi)力夾帶著聲音,蕩向四周,讓整個院子內(nèi)的人都覺得,這聲音好似在耳旁一般,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好深的內(nèi)力!這是在場群雄共同的想法。
但他們心底里想著,表面上卻是恭敬應道:“謝大小姐?!碑敿凑?,場上有座兒的大人物,也都落座。
黃虹兒也坐下,轉(zhuǎn)頭示意魏繼呈,魏繼呈會意,上到正堂前,高聲道:“今日,聚諸位武林同道于此,便是為了一件大事——共討劫月魔教!”
話音剛落,不論是江湖閑散人士,還是八大派、十大門的門人幫眾,皆是議論紛紛,唯有知道內(nèi)幕的江湖人和各大派門首腦不為所動。
魏繼呈喝道:“諸位且靜一靜!”登時,議論聲漸而平息。
魏繼呈又繼續(xù)道:“當今,正逢天降亂世,藩鎮(zhèn)割據(jù),諸侯爭城池而食人肉,殺人勝野,紛爭不休,上邊我等影響不了,唯有通過江湖武林勢力來拯救蒼生,但,如今的武林四雄中,折花會神神秘秘,專干些禍害良家女子的勾當,空有大派之名,卻不思為武林謀福;鳴鳳殿勢大,卻實為朝廷鷹犬,助紂為虐;而我忠勇仁義山自百年前‘忠義神君’黃邦寧建立以來,以匡扶正義為己任,為武林、百姓謀福,然,如今亂世之舉,我忠勇仁義山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但,正直我漢人百姓風雨飄搖、流離失所之時,劫月魔教竟倒行逆施,聯(lián)結邊外大寇羅叔平,企圖打開長城天塹,引契丹胡族入我中原大地,此為我中原漢族所不容之逆舉!必遭人神共憤!
“今日,聚諸位武林同道,開辦群雄大會,便是整合諸位武林同道的力量,共討劫月魔教!”
好家伙,依魏繼呈所言,這忠勇仁義山竟是要將自己定成救世主,如今力不從心了,便要借助武林群雄之力,攻打這似是罪魁禍首的劫月教。
這劫月教乃是蝕月教演化而來,奸邪惡毒之輩甚多,得罪武林同道甚多,動輒公然滅人滿門,名聲不好,如今忠勇仁義山為他們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私通外族之罪,惹得一些人不禁想到:“這劫月教自來不行正事,想來,魏執(zhí)事所言非虛?!?p> “忠勇仁義山權威不容置疑,此事應該是真的?!?p> “這劫月教,殺我全家,可我卻無力報仇,如今應了這共討劫月教之事,不可正好報此大仇?管他私不私通外族,我之仇得報,方為正事!”
“劫月教與忠勇仁義山一般傳承百年,雖一再勢落,卻仍有底蘊,其中武功秘籍必是不少,若是眾人滅了他去......”
這私通外族的罪名,劫月教便稀里糊涂坐實了,在場群雄竟大多數(shù)都信以為真,不過,還是有少數(shù)人對此事抱有疑慮,似是應著這些人的疑慮,只見“揚州第一刀”種問天起身道:“魏執(zhí)事,私通外族乃是大罪,若是沒有確鑿證據(jù),可是不能亂說的啊?!?p> 這種問天成名多年,如今已是兩鬢斑白,面皮老化,胸前長須亦是夾雜著不少白絲,但說話間,卻讓人深覺其身上正氣之凜,不減當年一戰(zhàn)成名之時。
此時,同排的十大豪客中,“天穢腳”米瀚不顧場合翹起二郎腿,拖鞋摳腳,頭頂有疤的他最為“出眾”,其余八人皆是若有所思,神態(tài)各異。
只見,又一人站起道:“種大俠說的在理,不可以這等莫須有之罪妄動干戈?!蹦侨艘簧砗谝?,手持黑鞘寶劍,須發(fā)之中夾帶白絲,相貌平凡,年歲似乎與種問天一般大,說話時亦有正氣外露,乃是化意見門門主陸毅。
種問天亦是嗯一聲,道:“此事疑慮太多。”
兩人一幫一襯,倒是帶動了十大豪客其余人和華山黃云道觀觀主銘道人、山東齊家家主齊柏霖、武當真武道觀觀主盤螭道人一干人等的附和,就連少林無相大師和清風道場之主凝云子亦有表示附議。
只聽無相呼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道:“此事事關重大,需從長計議?!?p> 凝云子跟著道:“正是,此事從長計議為好?!?p> 見此情況,不少人暗自點頭,一些原本想要怒斥種問天、陸毅“無膽”的人,見到如此多江湖巨擘點頭附議,便不再敢冒頭。
似乎早有預料般,魏繼呈回頭看向黃虹兒,便見黃虹兒點頭示意他繼續(xù)。
魏繼呈會意,繼續(xù)朗聲道:“諸位有此異議,正是因我忠勇仁義山未有給出,足夠驗明劫月教惡行的證據(jù),既然諸位想要證據(jù),那我忠勇仁義山便給大家!
“據(jù)我忠勇仁義山在塞外線報,劫月魔教教主異支華已于三個月前,在塞外平安客棧與邊外大寇羅叔平達成協(xié)議,內(nèi)外合攻,聯(lián)手打通長城天塹屏障,引入契丹鐵騎!”說著,魏繼呈右手虛引,指向探花社領頭人——探花社長李穎巉,道:“準確消息由我忠勇仁義山和探花社共同探得,現(xiàn)在,就由探花社社長將情況道來,請。”
但見十大門領頭人中,排下來第四位,身著紋云錦緞,手持紙扇,頭戴綴玉藍冠的年輕公子,起身道:“魏執(zhí)事所言屬實,那已是半月前的消息了,大寇羅叔平想是此時此刻已做好了準備,就差異支華這邊的動作了?!崩罘f巉說話時,言語溫潤,加之其相貌堂堂,玉樹臨風,不禁令人生起幾分好感,由他出言作證,倒是打消了許多人心中的疑慮。
探花社乃是以倒賣信息為業(yè),其中,主營業(yè)務是倒賣男女間的信息。自古以來,婚姻多是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婚前有所交集的甚少,所以,就不免有些公子、小姐想要打探婚約另一方的情況,如長相、性格是否如自己所愿等等,好有個心理準備,再有,便是哪家公子、小姐想要打探意中人或是情敵的情況,以上等等,便會找上探花社,而打探這些消息便需要各種各樣的技巧,他們往往要扮作翩翩公子、窈窕淑女去打探信息,或是潛入目標家中翻找秘密,所以探花社的人個個賣相都不錯,更是以輕功高絕著稱。探花社已建立五十余年,不少江湖門派的元老都找過他們做生意,結下不少善緣,如今更得年輕一輩江湖門人弟子推崇,便得坐上了十大門之一的位子,這回打探得異支華與羅叔平締盟的消息,他們高絕的輕功,想是發(fā)揮了不小作用。
“諸位可還有疑慮?”魏繼呈高聲問道。
心存余慮之人尚有,但卻因李穎巉的證詞,不由將心中疑慮暫壓下來,這時,魏繼呈見無人應答,便請?zhí)交ㄉ玳L李穎巉,然后高聲道:“諸位試想一下,若契丹鐵騎入關,那我漢人百姓豈有安寧之日?我中原百姓本就已過上顛沛流離之生活,若是那契丹鐵騎在此時來襲我中原大地,那我華夏炎黃子孫豈不是有滅族之危?”
一個接一個的大義帽子扣下來,將剿滅劫月魔教與民族存亡掛上了勾,不單將眾人士氣一拔再拔,還打壓了那些有所異議之人,讓之不敢發(fā)言。
眾人士氣提高,其中更是有些熱血為民、精忠為國之人,再加上那些與劫月教有仇,或是想在剿滅劫月教一事中圖某些什么的人,這便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現(xiàn)在距離整合他們同心而向,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見,兩邊人群之中,有不少人高呼“外御敵寇,內(nèi)除奸賊!”“打破洞庭劫月教,還我中原大地一個朗朗乾坤!”“擒諸惡賊異支華,覆滅劫月魔教!”等等。
群雄之中,不少明眼人眼皮一跳,看出這些零星呼喊多半是忠勇仁義山的托兒,用來為忠勇仁義山造勢的,令人不由想到:“忠勇仁義山的造勢能力果真非凡,不單悄無聲息,將人滲透到人群中來,還把握好了造勢的時機......”
如想象那般,造勢的效果顯著,人群之中的呼聲越來越高,看著如此場景,魏繼呈興中暗喜,又高聲道:“再有,異支華殺人不眨眼,于太湖一戰(zhàn)大開殺戒,如不是‘白金刀士’博傲博大俠仗義出手,只怕太湖一帶的武林同道將被屠盡,如此血海深仇,我等都同為武林義士,怎能視此仇而袖手旁觀?當為那些逝去的武林同道報仇!”說著,高舉右拳,大喊道:“同仇敵愾,共除奸賊!”
幾句話下來,弄得在場數(shù)千人幾乎個個義憤填膺,紛紛齊聲大呼道:“同仇敵愾,共除奸賊!”“同仇敵愾,共除奸賊!”
呼聲如雷,震懾天際,其中好像有著一股不可磨滅的雄心毅志,好似只消一聲令下,便可使眾人殺向劫月教大本營——洞庭湖。
正堂內(nèi),黃虹兒看著眼前一呼百應、千應的魏繼呈,暗自點頭:“不錯,不枉我對他一番栽培?!鞭D(zhuǎn)念一想:“可再不錯,那也只是‘不錯’,比不得昨日的他,可他那時候前后態(tài)度的反差之大,不得不令人深思,細細想來,只有被人攝住心神這一說,才解釋得通,之后又來了個女子,她竟使出‘過風不過塵’的內(nèi)力屏障,其內(nèi)功深湛確實無疑,只是不知是敵是友,再加上攝住我和戴文飛心神的人,我留在那兒恐怕也沒什么大用,他叫我走只是為了不讓我牽扯進他與別人的恩怨中,可笑,我當時還是如此氣憤......希望他能逢兇化吉,度過此劫吧......”想到這里,黃虹兒不免暗自心殤,但她始終仔細觀察著魏繼呈、八大派、十大門和十大豪客以及其他江湖人士,心道:“魏繼呈差不多該說到選舉武林盟主之事了,在場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只是走個過場,能成為武林盟主的人選唯有八派十門領頭、十大豪客,這些人心中,多半已是暗暗摩拳擦掌了......”再看看場上黃虹兒心中所料之人,無不應她所想,那八派十門、十大豪客雖極力掩飾,卻也難以掩蓋躍躍欲試之心,而她不露半分心中所想,遐想男人之時,仍能將在場高手的神情、心理分析得一清二楚,其城府之深,可見一斑。
而她心中的他,指的便是戴文飛,他們兩人可以算得上是一見鐘情,但她黃虹兒有自己龐大的家族,雖身是女子,卻肩負著延續(xù)家族繁盛的使命,這些,使得她對戴文飛的感情有著無限淡化的趨勢,這份情在她的心中,只怕不及她的家族、使命的一半分量,若要在戴文飛與家族、使命之間做出一番取舍,她必然會毅然決然選擇后者。
在黃虹兒不露聲色的分心算計時,魏繼呈也開始將話題引入正題了,只聽他朗聲道:“諸位且靜一靜!”
群雄憤然之沸聲,漸而平息,現(xiàn)在,這群雄大會,算是魏繼呈的主場了。
魏繼呈道:“若是我們單憑這一番熱血,不顧一切殺向洞庭湖,如此沒有計劃,各自為戰(zhàn),便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還!”
突然,人群左邊有人大呼:“魏執(zhí)事說得對,若是我等如此輕敵冒進,必是徒勞無功,有去無回!當須有一名武林盟主,調(diào)停各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