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兄長
馬車?yán)?，金氏看著坐在面前垂頭搓著手指的杭云素，罕見地面色嚴(yán)厲。
“…母親知道你是出于好意想幫忙，可那是郡主，就算她行事再如何不妥，也輪不到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插手?！?p> “夏家將門之后，夏家小姐更自小便常隨母親入宮覲見，便是郡主也給她三分顏面，她有依仗，可你不同。你父親這么多年在朝堂里勤勤懇懇，小心翼翼才扎穩(wěn)了腳跟，你可知今日之事若不能善了，怕是連你父親的仕途都有影響?！?p> “母親，素素知錯了，下次再也不強(qiáng)出頭了?！焙荚扑氐椭^認(rèn)錯，偷偷瞥了眼旁邊的杭久新。
從梁府到家，杭云素已被金氏訓(xùn)了一路，怕她氣狠了，只好向杭久新求助。
“好了，女兒既然知錯了，這事便過去了罷。說到底是郡主和陳大人之間的糾葛，素素也是受了牽連。”一直沒有說話的杭久新緩緩開了口。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次若不是陳大人將事情都攬了去，說不定郡主這股火就燒到了她頭上。老爺這般縱著她，下次又闖出禍來該怎么辦？”金氏依然余怒未消。
“夫人言重了。即便陳大人不出面，還有梁家人呢，怎么都怪不到素素頭上。不過罰也是要罰的，便在家禁足半月，抄十遍女誡罷?！?p> “太少了，起碼五十遍?！苯鹗弦娬煞蛉绱似唬挥蓺獾?。
杭云素本以為杭久新會幫著金氏責(zé)罰自己，沒想到卻是這般情形，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聞言連忙乖巧地應(yīng)下：“母親說的是，素素認(rèn)罰，一定在家好好抄書?！?p> 她原本就十天半月才難得出門一次，平日在家也常寫字抄經(jīng)書。杭久新說罰她，其實是在變相包庇她。金氏雖生氣，到底也沒再說什么。杭云素見她余怒未消，伸手抱著金氏的手輕輕搖了搖。
“好了，下次再不可這般自作主張，真遇到什么情況，定要問過我和你父親才可行事?！苯鹗媳凰龘u得終是松開了眉，放緩了聲音道。
“素素記下了，以后決不這么魯莽了?！焙荚扑卣f著，挪到金氏身邊，把頭枕在她肩上。
“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喜歡撒嬌?！苯鹗仙碜游⑽⒁唤?，隨后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杭云素心中安定，就這么一路緊緊挨著金氏坐著。
杭久新皺皺眉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又沒有開口，閉了眼睛養(yǎng)精神去了。
金氏拍拍杭云素的胳膊，看向丈夫的面龐，眼底掠過一抹極隱晦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回到杭府，一番洗漱整理過后，杭云素躺在被子里望著帳頂發(fā)起了呆。睡在拔步床榻腳的紅珠也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你說陳大人他...是不是為了幫你才出面的？”聽到床上傳來翻身的動靜，她猶豫了下小聲道。
杭云素身子微微一僵，干笑道：“怎么會，他應(yīng)該是怕梁府難做才出面的?！?p> 杭云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除了必須要見他的日子，她一絲一毫都不想和他有牽連，不愿多想起他。
雖然若是他沒派人來傳話，郡主撲了空的怒氣十有八九就會發(fā)在她們身上。金氏說的沒錯，梁九熙背后有梁府，夏淑祺也有夏家，只有她是最好捏的軟柿子，以后確實不能再這般沖動強(qiáng)出頭了。
“說的也是，況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這種幫忙的事也肯定只是湊巧罷了?！奔t珠又想起陳庭歸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鄙夷地撇了撇嘴。
“好了，事情已經(jīng)過去就不提了，早點睡吧?！焙荚扑剌p聲道。
紅珠乖乖聽話閉上了眼，沒多久就慢慢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她則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了深夜才迷迷糊糊睡著。
院子里還有人沒休息。
書房只點了一盞油燈，屋里十分昏暗，杭久新披著外衣坐在書案后，一個灰衣打扮的中年人正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這么聽來，二小姐倒也并非魯莽，反而膽大機(jī)智，心思縝密。若是男子，必是個可造之材?！甭犕旰季眯碌脑?，中年人不無惋惜地道。
“她有母親親自撫養(yǎng)調(diào)教，比起一般的閨閣女子確實更有膽魄，但畢竟年紀(jì)小，思慮難以周全?！焙季眯略捯粑㈩D，沉吟片刻后道，“以后她凡是出門，你便派人多看著些，別讓她闖出什么禍來?！?p> 中年人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應(yīng)了聲是。
“那邊安排地如何了？”杭久新又道。
“回大人的話，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人也住進(jìn)去了。”中年人答道。
“嗯，告訴她我年后會過去看她，叫她不要太掛念，安心在院子里住著?！?p> “是，小人記下了?！?p> “不早了，你退下吧，有什么事我會讓呂大通知你。”
杭久新擺了擺手，起身往內(nèi)室走去。中年人屈身一禮，身影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翌日，被禁足在家的杭云素起得比平日還晚了些。給金氏請完安她就老老實實回到院子里抄書了。
得知她被罰的消息，杭云初特意過來探望，少不得問起昨日的具體情形。杭云素大略說了遍，忽得想起昨日碰到的沈家二郎，正要跟她提起，紅珠卻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濃濃的喜氣。
“大小姐二小姐，大公子回來啦！”
杭瑞景這一回來，整個杭府都忙碌了起來，院子里下人們來來往往，原本寬敞的走廊都顯得有幾分擁擠了。
待杭云素姐妹倆急匆匆趕到前院，杭瑞景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在給金氏請安了。
“兒子這一趟出去小半年，沒在家好好侍奉母親，母親身體可安好？”
跪在地上的杭瑞景身直姿正，面目端嚴(yán)又不失瀟灑意氣，和杭久新一樣有一副好相貌。
“好好好，你父親也好，快起來罷，地上涼，別把膝蓋凍壞了?！苯鹗厦⑺銎?，拉到身邊坐下，仔細(xì)端詳了他一番，“倒也沒瘦，只是黑了些?？旖o母親說說，這一趟出門都遇到什么了？”
“母親莫急，待我見過兩位妹妹再給母親細(xì)說。”杭瑞景說著，轉(zhuǎn)身朝站在門口的杭云素二人招了招手，“二位妹妹怎得不進(jìn)來，莫不是哥哥出門太久，都不認(rèn)得我了？”
杭云初率先反應(yīng)過來，走到杭瑞景面前屈身行了禮，柔柔笑道：“哥哥安好?！?p> “嗯，幾個月沒見初兒又漂亮了，真是便宜沈家那小子了?！焙既鹁安[眼笑著，故意揶揄道。
杭云初立時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了，金氏看不過，只得開口解圍。
“初兒臉皮薄，你快別逗她了。”
杭瑞景哈哈笑了兩聲，感覺有人正盯著自己，他心下一動，轉(zhuǎn)過了臉。
“哥哥。”杭云素壓下心頭雀躍，輕輕喚了一聲。
“嗯，素素這些日子可好？”杭瑞景放低了聲音，語氣尤其溫和。
杭云素點點頭，甕聲道，“哥哥回來了更好?！?p> 杭瑞景眼睛一亮，彎起了嘴角：“哥哥也覺得，還是家里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