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姐姐才來燕京不到一年？難怪我從沒見過姐姐?！毕氖珈髡０椭笱弁鴮γ娴暮荚扑兀抗饫锍錆M好奇。
過來前母親交待她這里有位姓杭的姐姐初來乍到，怕是沒什么認識的人，叫自己主動陪她說說話。
起初她并不樂意，自己又不是伺候人的丫環(huán)婆子，干嘛要做這差事。可母親再三交待，她也不好推辭，就應了下來。只不過現(xiàn)在她改變想法了。
想到這里，她忽然面露狡黠，對杭云素道：“姐姐可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見杭云素搖頭，她嘻嘻一笑，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是母親說讓我到屋里找最漂亮的那個姐姐就是了！”
杭云素微微一愣，看著她露出兩顆虎牙笑得得意的樣子，心頭有一絲意外。
她認識的世家小姐不多，但家中的教養(yǎng)嬤嬤提起大家閨秀必定是嫻靜端莊，溫婉大方，杭云初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來了燕京之后，她見過的幾個同齡小姐也確實如此，客氣而矜持，總是保持著距離，難以親近。這么一個率真活潑的小姑娘，倒是很難碰見。
她不禁也回以一笑，彎起嘴角，玉顏霎時如蘭花般綻放，清雅動人。
夏淑祺看得呆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姐姐你笑起來真漂亮啊，像畫上的仙女一樣?！?p> 說完她就反應了過來，一張小臉羞得通紅，懊惱地垂下了腦袋。
杭云素也被這般直白的夸獎弄得臉上有些發(fā)燙，不過對這個直爽可愛的小姑娘，她心里也確實多了幾分好感。
“你也很漂亮，將來也一定是個小仙女?！彼崧暤馈?p> 夏淑祺聞言詫異地瞥了她一眼，見她神情坦然真誠，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
“除了姐姐，還從沒有人夸過我好看呢...”她搓著手指，微微紅著臉道。
“怎么會？”杭云素有些驚訝。
夏淑祺雖然膚色有些黑，五官卻是眉清目秀，將來長開了，必定也是個小美人。
“女大十八變，以后夸你好看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的?！彼值?。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夏淑祺聽了這話便開心起來，又眉眼彎彎地和她說起了話。
“...姐姐就叫我阿祺好了，以后姐姐要是在家覺得悶了可以來找我玩，我認識燕京不少好玩的地方，咱們可以一起去！”
杭云素剛說了句因為沒有什么認識的人所以不怎么出門，夏淑祺就接話道。
杭云素笑笑正要答應，周圍細碎的談論聲忽然停了下來，原本坐著的小姐們紛紛站了起來，齊齊朝樓梯口的方向福身行禮。
“參見郡主，郡主金安?！蔽堇镯懫鸸Ь吹陌葜]聲。
“是東陵郡主，姐姐快行禮?！毕氖珈鞯穆曇粲行┘贝?，尚沒有反應過來的杭云素被她直接拉了起來和眾人一起欠身行禮。
腳步聲漸漸接近，伴隨著珠翠碰撞清脆作響。
“平身吧，今日是替國公爺賀壽，不用講那么多禮節(jié)，大家各自盡興便可?！?p> 清冷不掩傲慢的聲音傳入耳里，杭云素跟著眾人起了身，朝屋子正中間看了一眼，那里站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衣著華錦，頭戴翠冠，容貌和氣質(zhì)都極出眾，只是神情倨傲冷淡，破壞了一些美感。
“郡主請跟我來，里面有給您備的暖間?！绷杭业拇蠊媚镉锨?，恭敬地道。
“嗯?！蹦巧倥瓚寺?，在人群的簇擁下緩步進了里面的包間。
少女的身影消失后，屋子里的空氣似乎陡然一輕，輕松的氣氛漸漸恢復，細細的說話聲又響了起來。
“嚇死我了...”夏淑祺撫著胸口，仿佛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氣。
看她這般反應，杭云素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了？我看大家好像都有些怕這位郡主...”
“噓——”夏淑祺驚恐地比了個小聲的動作，“姐姐小心，被聽到就麻煩了！”
左右瞄了瞄，確定沒人聽得見她才湊近了快速小聲地道：“東陵郡主她，脾氣不好?！?p> 脾氣不好？
杭云素看向一說完話就立即端起茶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模樣的夏淑祺，心里有些詫異。
郡主身份尊貴，縱是脾氣驕橫些也屬正常，可看夏淑祺和其他小姐們的表現(xiàn)，顯然不是普通的脾氣不好。
見她面露疑惑，夏淑祺的小臉上閃過一抹猶豫，隨后她一咬牙放下了茶杯，拉著杭云素往旁邊無人的墻角靠了靠。
“姐姐來燕京時間不長，有些事情想必沒聽說過。東陵郡主她，曾經(jīng)搶過親！”見杭云素面露錯愕，她繼續(xù)道，“姐姐知道陳大學士么？就是那個十六歲就三元及第，二十四歲就被封為大學士的陳大人？”
杭云素因聽到郡主搶親而升起的錯愕還未褪去，忽然聽到陳庭歸心中又是猛地一驚，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聽過?！?p> “那姐姐可知陳大人為何至今未娶妻室？”夏淑祺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又問。
胸口砰砰跳得厲害，杭云素努力壓下心頭的驚慌緊張，輕輕搖了搖頭。
“就是因為東陵郡主?！毕氖珈鞯?，“幾年前陳大學士本是要和崔太傅家的孫女訂婚的，可在正式提親那天，陳大人家去太傅府的人竟被半路截了下來，領頭的便是東陵郡主身邊的親衛(wèi)兵。后來陳大人親自去了趟郡主府把人要了回來，可和太傅家的婚事卻不了了之了?！?p> “大家都說是東陵郡主逼婚陳大人，陳大人不肯屈服，寧肯不娶也不答應。至于東陵郡主，聽說日日在府中發(fā)火，動輒就打罰下人，脾氣越來越古怪?！?p> 夏淑祺言之鑿鑿，這事聽來雖有些荒唐，但卻讓很多她曾經(jīng)想不通的地方都有了解釋，杭云素心頭隱隱升起一絲希望。
“那這幾年，東陵郡主沒再找過陳大人嗎？”她輕聲問道。
東陵郡主至今未嫁，顯然還掛念著陳庭歸。以她這般飛揚跋扈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怎么可能？”夏淑祺聞言捂嘴一笑，拿手指了指那包間的方向，語氣調(diào)皮，“今日給國公賀壽，陳大人必是要來的，郡主這不立馬就跟來了？這幾年，郡主可都是這么跟著陳大人跑的，反正又沒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p> 杭云素默然。這舉動放到普通女子身上算得上驚世駭俗了，可對郡主來說，無非是任性了些。
“那陳大人后來沒再議親嗎？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想來該有很多人家愿意結(jié)親才對?！彼謫柕?，心頭咚咚打起了鼓。
夏淑祺扭了扭手指道：“其實這幾年倒也有幾家和陳大人議過親的，可只要消息一傳出，郡主必定要找機會在各種聚會上讓那家小姐吃排頭。她身份尊貴，被羞辱幾句罵幾回，也只能忍著。一來二去，燕京也就沒有哪家人敢再和陳大人提親事了?！?p>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前年燕京有一位頗有才氣的青樓花魁，因為仰慕陳大人的才華寫了首訴情的詩，結(jié)果沒多久就被郡主派人抓起來給扔進了牢里，沒兩天就死了?！毕氖珈髡f著搖搖頭，頗為同情地嘆道，“我看陳大人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么順了東陵郡主的心意娶了她，要么就只能等郡主改了主意，嫁了別人，再娶妻。反正不管選哪條，陳大人都挺可憐的?！?p> 杭云素看向里面的包間，一股涼意從脊背竄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