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人
聽見太傅這么說,歐陽緋羅也明白太傅是在試探他的態(tài)度,要么就徹底撇開歐陽家,令現任的丞相也就是歐陽緋羅的娘倒臺,要么就只能盼著太傅亡。
歐陽緋羅也沒有過多思索,張口就道:“請?zhí)捣判模p羅三年之內一定位極人臣?!?p> 就算太傅不說,歐陽緋羅自己的心里也是不愿母親做這個丞相的,這些年冷眼瞧著,自從娘親做了丞相后,歐陽家背了許多罵名不說,連歐陽丞相本人都變得更像一個傀儡,被欲望和野心裹挾著前進,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只能靠些為人所恥的裙帶關系維系,現下又與端王攪合在一起,實屬德不配位,必有災禍。
大廈將傾,歐陽緋羅自問沒有能力挽之,只求汲汲鉆營后能保下家人的性命,故而答應得很是爽快。
邢冰卻忐忑地說道:“奶奶,孫兒已嫁入王府,長居邢府恐為不妥,不若還是于王府的佛堂靜修吧?!?p> 邢太傅閉了閉眼,一是畢竟年紀大了,一夜未眠,身子有些熬不住了,一是,邢冰這態(tài)度分明是已情根深種。
太傅也只能說道:“也罷,也罷,依你所言,只是冰兒萬不可再叫你奶奶我失望。”
太傅這時答應下來,也是諸多考量,這緋羅未必就能如他所言,再則,他也可從中稍加干預,待將兩人隔開,歲月流逝,難保邢冰不回頭轉意,太傅也不信歐陽家的那小子能一直不變心意。
這事兒到此也算有個了結了,太傅歇息了會兒,又派人去請安和王,有些事,總歸要與安和王通通氣,再則太傅府幾代皆是中立,如今雖被逼著站隊,但今上圣明,故邢家也萬不會站在亂臣賊子之列。
經過一番友好交談之后,周和跟太傅府達成了某種一致。
又當了幾日枯燥的批折子木偶人,周和終于是在一堆專搞諜報的探子里面尋找著了一個可靠的人來專門給她挑揀折子。
久違地,周和能去與黃玲瓏暢談暢飲,享受一把舒適的悠閑時光。
彼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像個淌著蛋液的橙黃色的煎蛋,周和一身湛藍色暗繡祥云紋的袍子,眉目間更顯幾分鋒利,通身英氣逼人,周和對自己的帥氣十分滿意,晃著腦袋,邁著快樂地小步伐朝悅紅樓走去。
一路上皆是國泰民安的景象,尤其是悅紅樓門前,繁華奢靡的氣息更是撲面而來。
與這景象極不協(xié)調的是悅紅樓門口蹲著個破衣爛衫的乞丐,像艷麗的花上趴了一條黑蟲一樣引人注目,只見那個乞丐佝僂著身子靜靜地蹲在門前的石獅子旁,有悅紅樓的小廝試圖驅趕,她卻固執(zhí)地站在門前,怎么勸也不肯走。
只見那乞丐不僅不肯走,還嚷著要做下人伺候悅紅樓的頭牌紅鯉公子,這當然是不可行的,一則,悅紅樓從上到下都需要身份背景清清楚楚的人做事,如那乞丐那般不好查驗身份的人,黃玲瓏是不會用的,二則,以紅鯉的傲氣,也不會收一個乞丐在身邊。
周和一時不知是該笑那乞丐異想天開,還是怪黃玲瓏過于和氣生財。
這人就是禁不起念,剛想著黃玲瓏,就瞧見黃玲瓏依舊是富貴非凡的衣著,正朝那乞丐走去,看樣子是打算溫和地勸人換個地方試試,周和也沒在意,一晃一晃地走過去,走得近了,被黃玲瓏看見,免不得又給周和行禮,問殿下安,周和擺擺手,就要擦肩而過。
突然聽見看熱鬧的人群中發(fā)出幾聲此起彼伏的驚呼,周和好奇地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乞丐跪了下來,對著黃玲瓏的方向磕頭。
“紅鯉真這么勾人嗎?”周和忍不住想給那乞丐拽起來,好好教教那位女子什么叫“天涯何處無芳草?!?p> 還未等等周和有所動作,那名瘦弱的乞丐一邊將頭磕的梆梆作響,一邊高呼“求殿下為草民做主!”
周和一瞬間就僵在那里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那小乞丐這般行徑,但周和還是快步走到那乞丐面前,一把給她撈了起來,一張面黃肌瘦卻干凈的臉上因為用力磕頭,血水已經順著額頭緩緩地流淌著。
周和見了,又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條手帕親自給那小乞丐按著止血,登時,小乞丐就哭了。
周和“本王也沒做什么吧,怎么就哭了呢?”,周和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乞丐哭著哭著卻突然暈了過去,“本王手勁這么大嗎?給人都捏暈過去了?”周和汗顏,黃玲瓏見狀則把一雙眼睛瞪得滴溜圓,心里暗道“天要亡我。”,嘴卻比腦子快,立馬指揮手下人去把那小乞丐從安和王的手里接下來,將那小乞丐直接抬到樓里的大夫面前。自己則跟門里門外的貴客連連賠罪:“今日之事是黃某人失職,萬望各位小姐公子諒解這一回,今日的酒菜通通對半,也是黃某人的一點兒心意,只求各位貴人海涵?!?p> 眾人一見人被抬走,沒了熱鬧看,自然就散了,見掌柜的態(tài)度如此誠懇,于是又紛紛反過來安慰掌柜的,“黃掌柜且放寬心,這事兒大家伙兒都看在眼里呢,若殿下要問罪起來,皆可證明與你悅紅樓干系不大的?!?p> 黃玲瓏于是與那些客人又應付周旋了會兒才抽出身去院子深處的一處茅草屋里過問那小乞丐的狀況。
好在大夫說了,應當是餓暈了,且熬一碗稀粥給她灌進去,歇上一會兒自然會醒過來。
黃玲瓏松了口氣,“這人要是死在悅紅樓那可就麻煩了?!?,黃玲瓏一邊急著去找周和稟明認錯,一邊又后悔之前這小瘋子在門前瘋鬧的時候,沒當回事兒,想著不搭理,那乞丐自討沒趣自然換別處去了,唉,若是早早將人處理了,也不會直直地撞在殿下手里!
當事人現在就是后悔,相當地后悔。
黃玲瓏一路走一路又想“即便有天大的冤情完全可以去王府門口堵殿下嘛,至于白白在她悅紅樓門口挨餓這些天嗎?”
過不一會兒,黃玲瓏又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原是她急糊涂了,安和王府那地界,豈是一個瘦小的乞丐能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