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青雅一層一層抽絲剝繭,無一不是講得頭頭是道。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一些瞧不起風青雅的人漸漸復雜起來。
“二姐,趁現在,趕緊招了。”風青雅“好心”勸慰,“免得受皮肉之苦?!?p> 重打三十下板子,一介弱質女流是扛不住的,希望她識時務。
四面八方的視線刺得風云杏如芒在背。
“我不懂你說什么,娘娘,此事不是臣女所為?!?p> 風云杏面色慌亂,身體不禁搖晃了下。
該死!
絕對不能慌,這個時候露出馬腳,她這輩子就完了!
雙手隱于袖內,細微地發(fā)抖。
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風青雅輕聲嗤笑。
“娘娘,臣女愿意第一個接受檢查。”風青雅面向一國之后,自告奮勇。
皇后只好應允。
“莫嬤嬤,你在她們幾人身上,好好檢查,從風三小姐開始?!?p> “遵命?!?p> 莫嬤嬤走向風青雅,風青雅也不扭捏,直接攤開雙手給她看。
十指如剝蔥,皓腕白如凝玉,重要的是,沒有牡丹紅顏的汁液和氣味。
風青雅在莫嬤嬤示意過了之后,垂手,任由對方仔仔細細檢查身上衣裙可有沾染。
“莫嬤嬤,可發(fā)現異樣?”完畢之后,風青雅笑問。
莫嬤嬤額頭微點,得到皇后的示意,很快走向風云杏。
“風二小姐,輪到你了?!蹦獘邒呙鏌o表情。
風云杏如提線木偶,不敢動彈,聲音卡在喉嚨,發(fā)不出一個字。
身為宮里的老人見此情景,心中跟明鏡似的。
“風二小姐,你想違抗皇后娘娘的指意不成?”精明的眼睜大,尖利的嗓音聽得人失去與之對話的勇氣。
“皇后娘娘,你別聽她一派胡言,臣女是清白的……??!”
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早已失去耐心的莫嬤嬤,親自拽住風云杏的手,風云杏不察,沾染紅色花汁的雙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如一顆大石掉進平靜的湖面,喧華一片。
“你還有何話說?”皇后見狀,怒火暴增,“豈有此理!你把本宮當成猴子耍得團團轉!”
在她面前敢陷害人,還弄壞她的花,又企圖瞞天過海!
風青雅冷眼旁觀眼前一切,更明白,差一點,跳進黃河洗不清的人就成了自己。
皇后發(fā)怒,散發(fā)的威嚴逼得人喘不過氣。
風云杏雙腿哆嗦,沒骨氣地跪倒在地,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饒命啊,娘娘!”風云杏頭磕得“砰砰”作響,哭喊求饒,“臣女只是一時糊涂,請娘娘網開一面,是,是風青雅逼臣女的?!?p> 大禍臨頭,風云杏還不忘把風青雅拉下水。
風云杏絕望至極,本能地遞眼神向皇后身邊的人求救。
風青雅氣笑了。
順風云杏望去,恰巧看到鳳長吟避開風云杏求救的視線。
“風三小姐,你聽到了,她說你逼她的。”
皇后娘娘目光如炬。
風青雅不避不閃,絲毫沒有慌亂。
話里話外,還是不肯放過她。這個皇后,果然有自己的算盤。
“呵!”她輕笑,雙眼泛紅,“二姐耳根子軟,沒人聽說啊,我逼你?我一個不受寵的嫡女,能怎么逼你?做人不能欺人太甚!”
眼淚像掉線的珍珠,肩膀因抽泣一抖一抖的。
“三妹妹,你……唉,算了,此事是我一人所為,娘娘罰我一人好了?!?p> 風云杏一臉傷心,閉了閉眼。
畫風逆轉過快,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風青雅被死死咬住不放,聽著風云杏話里話外別有深意,風青雅心下冷笑。
“你!你!你!”風青雅氣狠了,仰天大笑,“既然無人信我,老天又讓我受這不白之冤,那我唯有一死證清白!”
以退為進?有時間玩這個,也得看她有沒有奉陪的時間。
語畢,風青雅干脆利落,直往一棵碗口粗的大樹撞去。
“攔住她!”皇后驚駭異常。
眼看大樹離自己近在眼前,額頭與之親密接觸,風青雅腰上一緊,落入溫暖清爽的懷抱,避免了腦袋開花的厄運。
抬頭,一張面若冠玉,擁有雙溫潤如水的鳳眸的男子映入眼簾。
明明沒有露出笑容,天生上揚的唇角,卻有種治愈人心的魔力。
“姑娘,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輕生之事不可再做?!蹦凶虞p輕蹙眉,柔和的語氣,關心之情仿佛若有若無。
救了風青雅免于頭破血流的溫潤男子拉開她后,松開握她腰間的手。
甫一回神,風青雅連忙后退幾步,拉開距離。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憋L青雅勾起唇角,眼中澀然,“小女為了清白,別無他法?!?p> 無可奈何的語氣,聽得男子動容。
風青雅沒有在他臉上看到嫌惡,頗為意味。
這還是第二個沒有嘲諷她的陌生人……
奉命前來阻止風青雅干傻事的侍衛(wèi)趕了過來,見風青雅還好好活著,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參見四皇子。”侍衛(wèi)看到風青雅身邊,錦袍上用金線勾勒祥云圖案的男子,無不跪拜行禮。
“起?!彼幕首油鲁鲆蛔帧?p> “風三小姐,你這孩子,怎么就想不開呢?!?p> 皇后領人隨后趕過來,見到風青雅一剎那,眉間郁色消散。
“皇后娘娘,臣女一時激動,可也是受不了小人侮蔑,請你恕罪?!憋L青雅面有愧色,眼眶蓄滿淚水,“倘若無人能還臣女清白,小女還是那句,一死證清白?!?p> 風青雅心中冷笑,想開了的話,倒霉的人不仍然是她?
與其一味挨打,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果然,皇后面色僵了一瞬。
“青雅,本宮會為你作主,冷靜些。”皇后眼中微冷,轉瞬即逝,后耐性子拍拍她肩膀,“你有個三長兩短,本宮上哪找像你如此有氣節(jié)的女子給皇兒當媳婦兒?”
風青雅垂首不語,發(fā)絲散落眼中,遮去一抹冷嘲。
明明巴不得她死,現在口是心非,想必夠憋屈的了。不過,皇后越是這樣,她反而越高興。本來她和皇后沒半點仇怨,可對方不止看她不順眼,反而有置她于死地之意,她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自己撿來的這條命,從始至終她是很珍惜的。
“母后,風三小姐是遭人陷害的。兒臣先前在樹后的閣樓頂層,看得一清二楚,風二小姐是折花之人。”正在此時,一把能溫柔潤澤草木春雨的嗓音響起,風青雅聽得耳朵一酥。
四皇子溫和地解釋,難得的為風青雅做證。
“看來,是本宮錯怪風三小姐了?!被屎蠖饲f大氣的面具,險有破裂的跡象,大袖一揮,“風云杏膽大包天,破壞本宮愛花,栽贓陷害,死性不改!來人,把風云杏拖下去,在外面重打三十大板!”
羅列罪名完畢,風云杏半句求饒的機會也沒有,很快被拖下去受杖責之行。
行刑之處離此頗為接近,棍棒落在人身上的拍打聲,風云杏慘絕人寰的哭喊聲不絕于耳。
聽得人心惶惶不安,卻無一人敢開口求情。
凡長眼色的都明白,皇后娘娘在氣頭上,敢上去觸霉頭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風三小姐,本宮在此向你賠不是了?!被屎笊钌羁戳孙L青雅一眼。
“萬萬不可,娘娘!”風青雅惶恐不已,忙給對方找個臺階下,“怪二姐執(zhí)迷不悟,竟妄圖欺瞞于娘娘,多虧娘娘,替臣女作了主?!?p> “風三小姐多慮了,本宮身為一國之母,絕對無法容忍耍心機斗狠之人!”
皇后娘娘義正嚴辭,細聽之下,別有深意。
“娘娘英明!”一干人無不垂首。
風青雅嘴角一抽。
明里暗里的話,說得一套一套的,是在警告她安分些?
什么鬼!
因為她影響到皇后的利益,皇后就想除了她!
她不自保,當她傻嗎?
“懷鈺,你這孩子,來了不說一聲?!被屎蟠葠垡恍?,對四皇子招手,“你皇兄之前還念叨你,說你們許久未把酒言歡了,這次游山玩水回來,想必飽覽不少山河美景?!?p> “兒臣也想念三皇兄,不如趁此機會,飲一杯?”鳳懷鈺望向鳳長吟。
四皇子一笑,溫和的眸子,透著融化寒冰的魅力。
“四弟開了口,那請吧?!兵P長吟冷酷的面容,緩和如陽光照耀下,破冰的湖面。
相視一笑,順人群自動讓開的一條路,二人并肩離開。
風青雅脫離險境,默默在心中向鳳懷鈺道了句謝謝。
賞花宴落下了幕,比起風云杏的顏面盡失,風青雅的臨危不懼被眾人看在眼中,對她重新開始審視。
當天夜晚,風云杏被人抬回風府,滿身血跡的情景,看得人觸目驚心。
請來的大夫察看傷勢,風云杏殺豬般的嚎叫聲,險些把他弄得耳背。
好不容易開了藥方子,著急忙慌的拎起藥箱,草草往肩膀一挎,腳下生風似的逃離此地。
一盆一盆的血水被婢女端出,連忙又有婢女端干凈的溫水進去。
院中忙得雞飛狗跳,加上時不時傳來的鬼哭狼嚎之聲,竟像活生生的地獄,令人不敢踏足。
“輕……輕點……嗚嗚嗚……”風云杏鼻涕橫流,頭發(fā)散亂,好不狼狽。
給上藥的小巧本就有所顧忌,結果風云杏哭喊,手一抖碰到了傷口。
“你是不是想弄死我!”風云杏面色扭曲,隨手抓了枕頭砸了過去。
小合猛不丁給砸到,額頭鼓起了包。
“小姐,冷靜些,上了藥才能好,不然落下傷口就不好了。”
小合捂著包,小心翼翼勸說。
“不要留疤……快上藥,還愣那干什么!”風云杏又哭又叫。
小合連忙上藥。
“都是風青雅,風青雅!”風云杏眸底瘋狂翻涌,攥緊的被子幾乎給抓破,“我好了,第一時間殺了她!殺了她!”
憑什么!憑什么都跟她搶?
就因為她是庶女,就能抹殺她的一生嗎?
不甘心!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