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而稀薄的云遮擋著月亮,被層層剝削的月光便像一攏薄紗,覆在這船上。
不知為何,今夜的海風(fēng)格外地陰冷潮濕,像是要鉆進骨髓中一般,而那夾雜在其中的腥臭味仿佛又在訴說著大海深處的秘密。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著,那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就如同棋手一般,縱觀全局,其他人其他事不過都是棋子罷了。
再上一層便是白長蘇房間所在了,但男人停了下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奇妙的點子,他會心地笑了笑,腳步踏向了這一層的游客房間。
他在第三個房間停下了,又在門口立了一會兒,才在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鑰匙---
萬能鑰匙---船長才能使用的鑰匙。
鑰匙插進孔里,轉(zhuǎn)動發(fā)出的咔嚓聲在這寂靜無比的夜里十分明顯。
門開了。
男人像進入自己房間似的走了進去,關(guān)門后脫了自己的大衣并隨手掛在衣帽架上,然后就那么立在立房間里。
床上十分整齊,枕頭、被子,甚至連床單上都一道褶皺都找不到。床頭柜上的臺燈在一角放著,旁邊的電話正貼著桌子縫隙放在靠床的一邊,桌面沒有其他任何東西。電視茶幾上同樣擺列整齊,甚至放置著的四個杯子的把手都沖著同一個方向。
男人笑著點了點頭,像是十分欣慰似的。
他走進了洗手間里。
整潔。
一進門腳下整齊擺放著的拖鞋,洗漱臺上洗面奶好好放著,刷牙杯子里牙刷和牙膏的擺列方向,洗手池龍頭的方向以及池子里閥口的開關(guān)。馬桶蓋子放了下來,旁邊沐浴淋浴間的簾子的位置,臺子上放著洗發(fā)露沐浴露的擺放順序······
男人又看了看,這才走了出來,還順便關(guān)了洗手間的門。
“都看完了?”
男人瞳孔猛地一縮,卻是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頭來,只見一人正在黑暗中坐在床上看著他。
本就朦朧的月光此時透過窗戶已所剩無幾。
如果常人在如此黑暗中大概只能看出一個人形輪廓,但他清晰地看到那坐在床上的年輕人正是這個房間的主人。
他什么時候進來的?男人在心里問自己。
他怎么可能在不驚動自己的情況下來到這個房間里?
“對于發(fā)現(xiàn)我是潔癖和強迫癥你好像有些開心的樣子?”許其清問道。
男人發(fā)現(xiàn)許其清的右手好像一直在撫摸著自己的左手。
“你是如何進來的?”男人問道---和冉凌一模一樣的語氣和聲調(diào)。
許其清好像聽到了什么讓人驚奇的發(fā)言,挑了挑眉,“這好像是我的房間吧。這個問題應(yīng)該是我問你才對?!?p> 說完,許其清將雙手交叉放在了翹起的二郎腿上。
男人這才發(fā)現(xiàn),在許其清的食指上戴著一枚戒指---他敢肯定許其清以前絕對沒有戴著這枚戒指。
是這枚戒指搞的鬼?男人心想。
許其清卻抬起了左手,像是在炫耀訂婚戒指一般給對方看了看,“這枚戒指可是冉局長送給我的見面禮,”又看向?qū)Ψ?,“冉局長您忘了嗎?”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
“你早就看出來了?”被識破的男人竟笑著說道。
看穿對方的許其清卻皺了皺眉,“你的偽裝太逼真了,如果不是上次循環(huán)中你露出了馬腳,我應(yīng)該不會這么早看穿?!?p> “哦?”對方好像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竟坐在了椅子上,“說來聽聽?!?p> 人人都喜歡在揭曉答案時候享受裝b的過程,許其清也不例外。
“你錯就錯在敢在冉冰面前現(xiàn)身。的確,按照冉冰的說法,你的氣息、氣質(zhì)以及感覺都和真正的冉凌毫無差別。但你知道的吧?你缺少身為父親面對女兒的經(jīng)驗,你不清楚冉凌對人對事究竟如何,只知道他平常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便無時無刻不這樣。你同樣不清楚冉凌如何稱呼自己的女兒,而又害怕露出馬腳的你連‘冉冰’、‘小冰’甚至是‘你’來稱呼?!痹S其清自認為很帥地笑了笑,然后自認為很裝b地說道,“你知道為什么犯人總會被偵探抓到嗎?那是因為犯人總是喜歡自以為是地到偵探面前裝b?!?p> 男人聽后只是淡定地點點頭表示肯定,然后說道,“之后呢?在我看來,這些完全不能支撐你做出判斷,而你現(xiàn)在說出來的目的,無非便是在得出結(jié)論后,以結(jié)論出發(fā)反向證明來在我這個犯人面前裝b罷了?!?p> 雖然被揭穿有些尷尬,但許其清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定地笑了笑,全然當(dāng)作對方?jīng)]說過這話。
“當(dāng)然,以上只是我小小的懷疑和推測罷了。真正讓我發(fā)現(xiàn)你露出馬腳的便是---”許其清指了指對方的胸口---那里有一塊魚鱗大小的凸起,“那項鏈上串的是塞壬鱗片吧?!?p> 男人十分友好地忽視了許其清臭不要臉的賴皮行為,并十分贊賞地鼓了鼓掌,“這個你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見對方死豬不怕開水燙,又一副專業(yè)捧哏模樣,許其清只是輕(傲)輕(嬌)哼了一聲,便說道,“當(dāng)初賭場開始之前,與我相撞的便是你吧。虧我當(dāng)初還以為這是冉凌對我的一次試探,還故意裝作了一副謙遜模樣,”許其清臉色不善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水灑到我白色袖口上了?”
男人這次只是聳了聳肩,并沒有盡到捧哏的義務(wù)。
“當(dāng)時我看到你項鏈閃了一下,也沒在意,畢竟心里想的全是糊弄過去好回去洗洗??芍钡缴弦淮屋喕亟Y(jié)束的時候,白長蘇房間里鱗片發(fā)出的深藍色光芒和你胸口的鱗片淡藍色光芒呼應(yīng)了吧?!?p> 許其清又問道,“不過,如果說兩枚鱗片光芒相交時便是循環(huán)的開始和結(jié)束,那么其激發(fā)的契機是什么?為什么需要白長蘇的血?又為什么有兩枚鱗片?而你...又是誰?”
男人緩緩伸出了右手,從自己的頸兒口伸入,將那項鏈拉了出來---那是一枚在散發(fā)著微弱淡藍色光芒的鱗片。
“在時間循環(huán)并缺少大量關(guān)于我的信息的情況下,你的分析已經(jīng)很不錯了。觸發(fā)的原因你猜對了,但很抱歉,其他的東西不對,也不能告訴你?!彼D了頓,“正如我上次循環(huán)中跟你所說,時間循環(huán)是鱗片導(dǎo)致的精神幻境。你覺得幻境之外的我們在這么多次循環(huán)中過了多久、又經(jīng)歷了什么?哦,最后再給你一個提示---即使我不動手,白長蘇在每次循環(huán)中都是必死的結(jié)局?!?p> 說完,他哈哈笑了起來,并站起了身。
與此同時,其周圍竟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了許多寒氣,寒氣在一瞬間凝聚成了冰矛。將男人四面八方都籠罩在內(nèi)的冰矛們蓄勢待發(fā),冉凌推門走了進來。
“你的真實身份不和我們講講就走嗎?”
男人被冰矛圍著,卻還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呀,冉凌大人。關(guān)于自我介紹的事情我深表歉意,這次無意間觸發(fā)的幻境持續(xù)的時間太久了,想必貴局的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異常。時間已有些來不及,其他事情就留到下一次吧?!?p>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許其清,臉上帶著虔誠的微笑---在許其清看來那是病態(tài)的笑,“許先生,不知您是否有興趣受吾主偉大之...”
冉凌臉色一變,冰矛嗡嗡直叫,瞬間刺向男人。
男人也不惱,只是微微一笑,握著鱗片的右手輕輕握了一下---淡藍色的光芒大作---
眾人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