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素裹,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上落下。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和某人一起看的煙花,但物是人非。薛芊芊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世界,高樓大廈,霓虹燈,車流,和人。高樓還是原來那個高樓,燈還是原來那個燈,但是車輛不是以前那個車輛,人也不是。
“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不要再多說明,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將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薛芊芊拉回了現實。拿起手機,一個熟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芊芊,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毖奋穼⑹謾C擴音器打開,手機放在坐的凳子邊上,繼續(xù)看著窗外。
“今年過年來我這里吧,你看再過半年你就要高考了,來我們來也能好好照顧你,爭取考一個好大學。”薛爸爸嘀嘀咕咕地說著。
“不用了。我學習從來沒讓你們操過心,也不會讓你們操心的?!彼恼Z氣中帶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芊芊,你……”薛爸爸嘆了一口氣,想繼續(xù)說,但是打住了。
“還有什么事情嗎?”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只聽得見沉重的呼吸聲。
在薛芊芊準備拿起手機掛電話的時候,手機話筒那邊響了:“芊芊,是我對不起你?!?p> 這下薛芊芊沉默了。
過了很久很久,連薛芊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沒什么事情我掛了。”看了一眼手機,才過去一分鐘。
“等等?!毖Π职滞炝糁骸懊魈煳宜惋埥o你吃吧!”
“隨便吧?!薄芭尽钡囊宦?,薛芊芊掛了電話。
親情,愛情,友情,遍布人的一生。從最開始的親情,在慢慢接觸了友情,再是大家都夢寐著的愛情,也在不經意間萌芽。有的愛情在還是幼苗的時候就夭折了,有的卻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親情在每個人的眼中是神圣的,是堅不可摧的,占據在愛情、友情的首位。但是在一部分人的生活中,再堅不可摧也有破碎的時候。它從來不會缺席,但是會破滅。
第二天,薛爸爸提著保溫盒來敲門。敲門聲斷斷續(xù)續(xù)的,有氣無力的感覺。薛芊芊等敲了很久,才懶洋洋地爬起身,去開門。當門一打開,薛爸爸那張滄桑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有一時的錯愕?!笆裁磿r候他的頭發(fā)在不經意間就白了?”她在心里問自己,但是表面不留神色,云淡風輕地讓開,留出一個可容人過去的小道。
薛爸爸將飯盒放到桌上,看著桌上什么都沒有,纖塵不染。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將飯盒打開,把里面用小保溫盒裝好的菜一個一個拿出來,整齊地放好在桌上。菜品很豐富,葷素搭配,還有湯。接著他將從廚房拿了兩個小碗和兩雙筷子,盛好飯。
薛芊芊洗了手,坐在桌子旁。薛爸爸將其中一碗飯放在她的面前,自己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拿起筷子示意:“吃吧!”
薛芊芊沒有任何動作,她原本以為他只是將飯菜送到這里,然后就離開回家吃飯。但是事實貌似不像她想的那樣。
她看著他,什么話也沒有說。薛爸爸遲疑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釋說:“今天我陪你吃飯。很久沒有陪你吃飯了?!?p> “你不用陪你的家人嗎?”她說話有點酸,空氣中迷茫著濃濃的醋味,和一股不知名的尷尬。
“她們回娘家了?!毖Π职謯A了一塊肥肉少的紅燒肉,放到她的碗里。自己再夾了一塊,放進嘴里,頓時爆出濃濃的汁,讓人看得流口水。這一系列的動作只是掩飾自己的尷尬,因為剛剛說謊了,她們沒有回娘家,只是薛爸爸用來回答薛芊芊的借口而已。
薛爸爸思緒回到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是在飯桌上,一個小姑娘吵著對自己說:“啊,我好喜歡吃爸爸煮的紅燒肉,可好吃了。但是我不喜歡這個肥肉?!?p> “好,我給你選一塊肥肉少的紅燒肉?。『贸阅憔投喑砸稽c?!彼x出一塊肥少瘦多的五花肉放進她的碗里,她開心得直拍手,兩個小辮子一晃一晃的。
“原來啊,我說怎么這么閑來陪我吃飯了,原來她們回娘家了。你不用顧及我的,你跟她們一起回娘家啊!”薛芊芊揪住了這個不放。薛爸爸的思緒被打斷,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五官相似,更多精致,但是缺少了那股稚嫩。原來那個活潑的小姑娘啊,已經長大了,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別多說了,吃飯吃飯?!毖Π职钟謯A了一排骨,肥瘦適中,放進她的碗里。
薛芊芊內心顫了一下,她也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纏著爸爸說想吃他煮的紅花肉?!鞍职种蟮募t燒肉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東西!”
“好吃你就多吃一點,以后你想吃就跟爸爸說,爸爸天天給你煮?!?p> “好耶,好耶,我太開心了!”
那個善良的美麗能干的女人微笑著說:“好,趕緊吃,等下飯菜涼了?!?p> ……
薛芊芊埋著腦袋,將那塊紅燒肉放進自己的嘴里,味道還是熟悉的那個味道,軟糯,入口即化。她一大口吞了下去,使勁地嚼啊嚼啊,軟糯的紅燒肉此時就像一坨堅韌的石頭一樣,怎么也嚼不開,腮幫子酸脹異樣。不止是腮幫子算,鼻子也有點酸。她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將那口紅燒肉吞了下去,拿起剛剛薛爸爸給自己倒好的水,喝了大大的一口。
“怎么?不好吃嗎?”薛爸爸看出了異常,詢問道。
“沒有,很好吃。”薛芊芊苦笑了一下,繼續(xù)將頭埋入飯碗里。
“好吃你就多吃一點,我煮了很多?!毖Π职钟謯A了一塊,放進了她的碗里。
薛芊芊看著那塊紅燒肉,像是要把它盯出一個窟窿:“不用給我夾了,我現在不喜歡吃紅燒肉?!?p> 薛爸爸的準備再夾,聽到這一句話,筷子僵在半空。他悻悻地收回拿著筷子的手,說:“哦,這樣啊。吃,趕緊吃?!?p> 薛芊芊趕緊扒完飯,說了一句:“我吃飽了?!本突氐搅伺P室中,將門緊閉,留下薛爸爸一個人落寞地坐著。
過了一會,薛芊芊打開門一看,外面哪里還有那個男人的身影?桌面收拾得干干凈凈,就像從來沒有放過東西一樣,纖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