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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朝歌

第三十六章 將死之人

華夏朝歌 瑯琊唐方 3262 2019-08-04 12:00:00

  蕭沅嬋揉碎了一張寫壞了的紙,沖著七公主蕭沅如擠眉弄眼:“她可真有意思,外頭都傳她是才女呢,她倒好,竟然還推說自己不會制燈謎。假惺惺的,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

  蕭沅如不置可否,她偷偷盯著蕭沅好瞧,蕭沅好一雙眸子好像盛滿了星星,笑起來整個人都在發(fā)光一樣。

  蕭沅如從前從來不曾正眼瞧過蕭沅好,在她的記憶里,蕭沅好是個目光呆滯、整日里拖著口水和鼻涕的小丫頭。

  她身為尊貴的公主,當(dāng)然不屑于和這種臟兮兮的小丫頭往來。但良好的教養(yǎng)也讓蕭沅如從來不曾欺負蕭沅好。她對蕭沅好仍然以姊妹之禮待之,卻絕不主動示好。

  沒想到,幾乎是一夜之間,從前那個傻丫頭竟然變得如此聰明伶俐。等蕭沅好去了小瀛洲,學(xué)里的先生們就會都只關(guān)注蕭沅好一個人了吧。

  蕭沅如多少有些不自在,小女孩終究藏不住心思,她便也附和著蕭沅嬋,輕聲道:“她慣會耍心機的,我哥哥就是個例子。”

  “好了,”五公主蕭沅婉忙笑著打圓場,“瞧瞧我制的這幾個燈謎,能猜得出來嗎?”

  蕭沅好坐在折腳高背椅上,一邊往嘴巴里塞點心,一邊跟監(jiān)工一樣巡視幾個小公主,見蕭沅嬋抬頭瞧她,便惡作劇地沖著蕭沅嬋做了個鬼臉,嚇得蕭沅嬋筆都掉了。

  蕭沅好心情大好,余光瞥見蘇蘇正站在門口沖著她擠眼睛,便找了個借口,拉著蘇蘇就出了屋子。

  “有信兒了嗎?”

  蘇蘇左右看看,點了點頭:“方才傳過來的,說是今天晚上就行。殿下……”

  她有些擔(dān)心地抿了抿唇:“國公爺說,此人是殿下在宮中的暗棋,若是有緊急之事才可用。今日便用他,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

  蘇蘇一直對蕭沅好言聽計從,從未反駁過她,今日這句話,也是蘇蘇思慮再三才開口的。

  “蘇蘇姐姐放心便好?!笔掋浜梦罩K蘇的手,向她保證,“我只是去見一見田修儀,見過了就回,多余的事情絕對不做?!?p>  蘇蘇口中所說的暗棋,是個銀甲衛(wèi)里面的郎官,名康魚,從前在軍中時受過定國公孫昶的恩惠。

  康魚長得又高又壯,濃眉大眼的,看起來就是個老實憨厚的漢子。

  他聲音很粗,壓低了聲音講話,就跟氣聲一樣,顯得很奇怪:“殿下,得罪了?!?p>  康魚一把將蕭沅好抱起來,專門貼著墻根走,好在月亮被一片烏云給遮住了,暫時隱住了他們的行蹤。

  蕭沅好餓得慌,用晚膳的時候,她謊稱肚子不舒服,領(lǐng)著蘇蘇回了自己的小屋子,等徐太后和蕭乾都來看過之后,便“睡”下了。

  人一走,她又等了一會兒,才讓楚楚假扮自己躺在床上,領(lǐng)著蘇蘇溜出了萬福宮。

  如今趴在康魚肩膀上,蕭沅好就后悔了,早知道應(yīng)該拿點小點心墊墊肚子的。

  她想起大公子蕭鑒寧送給她的點心,肚子不由得就叫了幾聲。

  康魚身子僵了一下,他咧開大嘴無聲地笑了起來,順手從腰間荷包掏出一塊點心,塞給蕭沅好:“殿下,這是小人阿母炸的果子,加了糖和芝麻,殿下要是不嫌棄,吃一塊將就將就?!?p>  蕭沅好猶豫了一會兒,才將點心塞進嘴巴里。

  這果子摸著硬邦邦的,其實咬一口還挺酥脆的,雖然不怎么甜,卻帶著芝麻的香氣,算不上好吃,卻能頂餓。

  “謝過康郎官。替我謝謝大娘,果子很好吃?!?p>  康魚很高興的樣子,步子都輕松起來。這本是他阿母炸了預(yù)備給他做值夜時吃的果子,未曾想還得到了公主殿下的夸贊,阿母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康魚對這宮中銀甲衛(wèi)的分布情況和宮殿布局了如指掌,他帶著蕭沅好和蘇蘇,七拐八拐就繞到了留春宮。

  此時的留春宮當(dāng)真是鐵桶一塊了,外頭圍了一圈銀甲衛(wèi),暗夜中,他們身上的銀甲散發(fā)著銀光,暗沉如水。遠遠望去,如一條水帶,將黑沉沉的留春宮圍在中間。

  康魚扛著蕭沅好繞到了留春宮后頭,這里有一扇角門,對過就是玄穹寶殿。奇怪的是,卻沒有銀甲衛(wèi)看守。

  “篤篤,篤——篤——篤——”

  兩短三長的叩門聲響起,角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了,兩個銀甲衛(wèi)從里頭出來,沖著康魚點了點頭。

  康魚抱著蕭沅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鼐瓦M了留春宮。

  蕭沅好回過頭去,看著復(fù)又關(guān)上的角門,小聲問道:“康郎官,他們也是外祖父的人嗎?”

  康魚放下蕭沅好,從荷包里又掏出了一塊果子,塞給蕭沅好:“殿下還太小,無需認識這么多人。等將來時機到了,國公爺會把他們?nèi)拷坏降钕率稚系??!?p>  蕭沅好眨了眨大眼睛,原來她的外祖父竟然在宮中安插了這么多人手,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又是為何要這么做呢?

  她來不及細想,就被康魚帶到了留春宮的正殿:“殿下,田修儀就在里頭,若是有什么事,殿下喊一聲就行。時間不多,殿下可不能耽擱。”

  康魚推開沉重的殿門,只推開了一條縫,讓蕭沅好和蘇蘇鉆了進去。

  “是誰?是阿姊么?”

  偌大的留春宮正殿居然只點了兩盞燈,門一開,寒風(fēng)鉆進來,吹得那兩盞燈幾欲熄滅,一個人影就在此時撲了過來。

  蘇蘇驚呼一聲,忙將蕭沅好護在了身后。

  那人影便頓住了:“你們是誰?是阿姊派來送信的么?阿姊要救我出去么?”

  田修儀在盛州生活多年,口音卻仍然帶著南地的軟糯,哪怕是正在驚懼之中,也帶著幾分嬌柔。

  聽說田修儀原是樂府里彈奏箜篌的樂姬,一次宴飲被蕭乾相中,從此入了宮中,從少使做起,一步一步戰(zhàn)戰(zhàn)兢兢,恪守宮規(guī),從不越距。建春六年誕下六公子蕭鑒宜之后,被封為了田修儀,獨居留春宮。

  田修儀的阿翁也因為女兒的緣故,做了個小官兒。田家一家子正是要邁入上層貴族的時候,田修儀卻出了這檔子事。

  “不對,你們不是阿姊的人!”

  蕭沅好還在沉默中,田修儀忽地驚叫一聲,轉(zhuǎn)頭跑了回去。她端了一盞燈,疾步走回來,往蘇蘇臉上晃了晃,便沉寂下來。

  如豆的火苗跳了跳,又很不甘心地繼續(xù)嗶嗶啵啵地燃燒著。

  田修儀的臉隱在黑暗中,蕭沅好只能看清楚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我認得你,你是十公主殿下身邊的小宮女。”田修儀輕笑一聲,將宮燈朝著蕭沅好晃了晃,“是十公主吧?你來看我死沒死么?你來早了?!?p>  田修儀轉(zhuǎn)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抑制不住地狂笑起來,這笑聲在大殿中回響,空洞洞的,很是瘆人:“陛下下旨,明日才將我處死呢。十公主不妨明日再來,興許還能見到我咽氣。”

  蕭沅好拉著蘇蘇,跟在田修儀身后,慢慢地走進留春宮的內(nèi)殿中。

  許是因為這里的主人即將被處以極刑,這座宮殿也跟著寂寥下來,內(nèi)殿中也不見一個侍者,倒是多點了幾盞燈。

  田修儀沒有穿宮裝,一身半新不舊的家常衣裳土里土氣的,把她姣好的身材完全遮蓋住。她頭上也沒有插戴首飾,借著內(nèi)殿的燈火,蕭沅好發(fā)現(xiàn),田修儀的臉上竟然也沒有涂抹粉黛,顯得有幾分憔悴。

  深更半夜,田修儀這身打扮在大殿中獨處,是在等那個“阿姊”救她出宮嗎?

  “十公主殿下還不走么?”田修儀不耐煩地挑了挑眉頭,“難道不怕我再殺你一次?”

  “殺我的不是你?!笔掋浜弥币曁镄迌x的雙眼,“田修儀,你在等誰?”

  田修儀顯然沒有料到蕭沅好會問她這個,下意識地道:“阿姊……”

  隨即又改了口,冷笑道:“公主殿下不必來套我話,我已經(jīng)是個將死之人,沒有必要對殿下撒謊。將殿下扔進錦鯉池的人就是我的宮女杏花,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明日此時我便要奔赴黃泉,殿下可以安心地回去安寢了?!?p>  蕭沅好玩味地審視著田修儀。

  田修儀的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都發(fā)紅了,她的嘴角緊緊抿著,因為緊張,甚至還微微抽動著。

  她在等誰呢?那個人就要來了嗎?

  蕭沅好干脆找了一張椅子爬了上去,好整以暇地端坐著:“這內(nèi)殿之中,只有我們?nèi)齻€人,田修儀不用如此偽裝。我知道田修儀并不是幕后指使者,也知道田修儀在等一個很重要的人,這個人興許能夠幫田修儀逃出生天?!?p>  她頓了頓,很滿意地看著田修儀充滿驚訝之色的雙眼:“田修儀想要活路,我不攔著你。只是我也想要一個明白。只要田修儀告訴我,指使你頂罪的那個人是誰,我便放田修儀走。否則的話,不僅田修儀走不了,就連六哥哥,也會丟了前程?!?p>  蕭沅好微微有些臉紅,六公子蕭鑒宜還是個無辜的小男孩呢,她竟然會拿一個小孩子來做要挾。難道在這宮中的時日長了,她果真變了么?

  “哈哈……”

  田修儀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諷刺:“殿下真是個可愛的小孩子呢。殿下不會以為我會在乎六公子那虛無縹緲的前程吧?實話告訴殿下,別說是六公子的前程了,就是六公子的生死,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公主殿下還是省了這份心吧?!?p>  蕭沅好大吃一驚,這宮中的女人竟然還有不將兒子放在心上的!

  “田修儀,你可想清楚了!”

  蕭沅好迅速從震驚中抽離出來,她的時間不多,不能與田修儀多做糾纏:“你若是指出幕后之人,我保證,你不僅不會死,這輩子還會享盡榮華富貴,你的父母家人,都會因你而榮耀!”

瑯琊唐方

今天是我的生日,撒花求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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