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
“哥,難道真的就沒辦法嗎?”云嵐一進(jìn)門,就堵在玄關(guān)口,不讓云琮進(jìn)去。
但云琮此刻只不過輕飄飄看了她一眼:“沒有。”
“為什么???”云嵐攔住門的手有些不住地顫抖。
“沒有就是沒有,不信你自己等爸媽回來問?!痹歧阉氖謴拈T邊慢慢拉下去,盡管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但他抬腳就走了進(jìn)去。
云嵐握住摩擦過的左手,細(xì)皮嫩肉的掌心紅通通的,卻看都不看一眼:“好啊,如果可以怎么辦?”
“呵,不可能的,你還是別抱什么希望吧?!痹歧谝淮螌λf話時用這么冷淡的語調(diào),就像在和陌生人說話一樣。
如果可以,當(dāng)年他知道的時候就幫了,哪里還需要等到他妹妹來?
說到底他肯放棄自己的商業(yè)捷徑,也就是父母打下的基礎(chǔ),多多少少都和陸瞬久的事情有關(guān)聯(lián)。
她這樣貿(mào)貿(mào)然地去解決,能有什么用?
但他不能說。
真相太殘忍,他更覺得陸瞬久哪怕真的接受她了,也不會和她講這前因后果的,這太沉重了。
沉重到,他知道之后,連自己以前那么陽光一個人,都消沉好幾分。
所以每每看見陸瞬久打比賽認(rèn)真無比的模樣,他都是最了解原因的那個人,畢竟相處了快四年了。
……
云天磊和莫儀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多了。
外面的天空黑暗下來,城市的燈火開始妄圖侵占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云嵐正赤腳坐在碩大的白色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燈火通明卻也紙醉金迷的世界出神。
可是,有光明,就定有黑暗。
“嵐嵐?你怎么就這么坐在這???地上這么涼,快起來?!蹦獌x放下手里的資料和包包,慌忙走過來。
云嵐眼神無光地轉(zhuǎn)過來,機械地說:“媽媽,你們回來了?”
“我有問題?!痹茘棺约簲v著一邊的墻,輕松站起來,捂了捂發(fā)麻的小腿問道。
莫儀愣?。骸笆裁词掳??”
“就是這樣的,如果一個孩子遭受家暴,外人能幫他嗎?”
莫儀立刻就打住她:“不要再說了嵐嵐?!?p> 云嵐輕點腳尖往一邊退去,臉上掛著如同初生嬰兒一般的疑惑和不解,還夾雜著難過:“……為什么?”
莫儀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讓丈夫云天磊先去洗個澡,拉住云嵐的纖手到沙發(fā)上坐下。
“為什么?”
云嵐還在問。
“寶貝,你要知道你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多不容易嗎?”莫儀輕聲道,“因為,因為外人從來沒辦法插手別人的家事?!?p> 云嵐的手漸漸從母親的手里滑落,雙目有些失去焦距,她好像能感受到接下來的情況又多么糟糕。
“寶貝,不是媽媽說你們,真的是你們兩個被保護(hù)得太好,從來不知道人心險惡,而且人各有命,命運多舛能怪誰?你哥哥不是沒有和媽媽提起過那孩子的事情,不是我和你爸爸不想幫,是根本幫不了?!?p> 根本幫不了。
“云琮也提過?為什么我不知道?”
“你那會在上初中,不知道你哥和那孩子的關(guān)系有多好,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的那種,直到后來你哥發(fā)現(xiàn)陸瞬久那孩子從高三開始經(jīng)常有些天不來上學(xué),你哥一時沖動去了他家里,就看見……”
“看見什么?看見他爸在……”
“是,也不是。”莫儀深深嘆了口氣,“他跟我說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那孩子……身上都是傷,昏迷著倒在血泊里。給他開門的是他們家鐘點工,是剛剛到那準(zhǔn)備打掃,看到這個情況也是被嚇傻了?!?p> 云嵐徒然十分麻木,一點表情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直到她感覺有東西流進(jìn)了她的嘴里,伸出舌尖輕輕一舔。
是咸的味道,是眼淚。
真的好脆弱啊,云嵐伸出手重重地擦了一把眼睛。
“別哭了,媽媽心疼,嵐嵐你就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聽到這話,云嵐沾了水霧的瑞鳳眼此刻卻帶上了迷茫之感。
良久。
她輕輕點頭。
“我就知道是這樣……”莫儀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遞到云嵐白皙卻紅通的手心,既覺得不爭氣又心疼,“人各有命啊嵐嵐,那孩子再怎么樣慘,也輪不到你做什么去拯救他?!?p> 人各有命。
云嵐只覺得有一顆千斤重的巨石,從天上的窟窿洞砸下來,把她深深砸進(jìn)了一個巨坑,無人知曉無人救援,眼睜睜看著生命一點點流逝,卻連呼吸都那么疼。
人各有命!
可是她喜歡的人呆在那樣一個地獄里,她怎么能坐視不理?
人各有命?
那能不能,不要把這樣的命給他啊?我跟他換。
那一句話,真的真的,直接把云嵐從低谷打落到深淵望不見的底。
她多難過啊。
……
樓梯的休息平臺上,云琮倚著窗,長身玉立,右手的食指中指輕輕夾著一根煙,煙還在燃燒。
他從口中,輕輕吐出一圈煙霧。
然后,他輕輕地自言道:“人各有命啊……傻妹妹?!?p> 說你聰明也不聰明,說你傻你智商情商又不低。
就是太天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