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聯(lián)手打造
薛收看著意氣洋洋的李元愷,神色古怪地道:“瀘河堡只是一座中等戍堡,戍卒三千,就算駐扎軍屯戶,一萬人口,將近兩千戶,按此規(guī)模,恐怕早已超出一座戍堡規(guī)制!不知李戍主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李元愷笑道:“遼東百姓多散居,土地肥沃卻無人耕種,還有大片草場,若是沒有牧群也著實可惜。我想將瀘河堡打造成遼東大城,吸引人口屯住周邊,墾田放牧,接納四方商旅,成為胡人在遼東交易的中心,也可成為高麗與大隋商貿(mào)的集散地?!?p> 薛收安靜地聽李元愷說完,直視他忽地問道:“若依照你所言,瀘河堡早已超出普通戍堡的作用,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元愷面不改色,坦然地道:“遼東苦胡人久已,空有地利優(yōu)勢卻不知善用,在下見識過契丹人的兇殘,決心趁著委任一方的機會,為遼東漢人打造一座堅實堡壘,不說大富大貴,但至少能保證瀘河堡軍屯戶和戍卒的安危溫飽!畢竟,他們愿意相信我李元愷,才跟著我來到瀘河堡的,這份信任,就是我的責任!”
薛收久久注視著他,似乎從這粗莽的小子嘴里聽到這樣一番話,覺得有些驚詫,對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觀。
薛收緩緩抬手揖禮,沉聲道:“倘若真如李戍主所言,瀘河堡一定會成為遼東百姓的福祉寶地!李戍主為百姓所謀,目光遠大,薛某佩服!”
李元愷拱手道:“只是民政規(guī)劃非在下所長,故而請薛縣令出手相助!事后,在下一定不會虧待薛縣令,想要什么報償,盡管開口!”
薛收笑道:“報償什么的言之尚早,不過聽到李戍主對瀘河堡的規(guī)劃,薛某心中倒也有幾分想法。李戍主請看這些~”
薛收指著爐子上的鐵鍋,那些噗通噗通沸騰的漿水冒著一股特殊的氣味。
李元愷伸長脖子嗅了嗅,驚訝道:“是鹵鹽水!你在煮鹽?”
薛收點頭笑道:“不錯!這些是取自海邊灘涂下的鹵水。不過遼東灣海水鹽量不高,想要大量生產(chǎn)靠煮鹽并不可取。這里的百姓通過粗淺的曬鹽技法,倒是勉強能夠獲取一家鹽量所需,只是所得粗鹽成色差,雜質(zhì)多。我曾經(jīng)到過河東西南部的鹽池,見識過一點鹽田技法,若是能改良后在此處施用,靠著曬鹽,或許能滿足遼東一郡百姓所需?!?p> “自開皇三年以來,我大隋在四方分立鹽池監(jiān),開放鹽池鹽井與百姓共用,鹽與普通貨物一樣鼓勵商辦,收取市稅。只是遼東偏遠,關(guān)內(nèi)十五文錢一斤的鹽,運到遼東起碼要賣二十至三十五文錢,百姓們省吃儉用才能勉強維持一家人一年有鹽吃。若是遼東能自產(chǎn)海鹽,無需太多,滿足當?shù)厮瑁}價必定大減?!?p> 李元愷頓時恍然:“不錯!遼東鹽價虛高不下,就是因為往關(guān)內(nèi)運鹽路途遙遠成本太高!要是碰到戰(zhàn)亂,鹽價更是高得嚇人!好主意!薛縣令真是好主意!”
薛收笑了笑,又道:“只是我研究的技法還不太成熟,還需琢磨改進,等到來年入夏之后,便帶領(lǐng)百姓挖掘鹽田試試?!?p> 李元愷摩挲著下巴,心思活絡(luò)起來:“若是曬鹽成功,襄平縣倒是可以靠著海鹽有一大筆不菲的進賬!嘿嘿,不如這樣,到時候我派遣人手來協(xié)助薛縣令,將來襄平縣的鹽,就由瀘河堡負責出售,還可以高價賣給胡人!哈哈,瀘河堡至襄平不過一百五十里路,倒是可以聯(lián)手打造成一條貿(mào)易商道!”
薛收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李戍主能這么快覺察到其中利益,又怎么能說對民政一竅不通呢?”
李元愷哈哈大笑,薛收這是揶揄他呢,笑道:“賺錢的事,在下倒是略通略通!這么說,薛縣令是答應(yīng)與我瀘河堡聯(lián)手了?”
薛收站起身,遠眺著大海,輕聲道:“既然為官一方,自當造福一方,薛某為襄平百姓謀,義不容辭!”
李元愷咧嘴,輕笑道:“不僅如此,能一展胸中韜略,方不負生平所學!瀘河堡民政任由薛縣令施為,相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薛收看了一眼李元愷,淡淡地道:“不管你將來準備做什么,最起碼你現(xiàn)在所為,的確是在為瀘河堡,為遼東百姓謀福祉,所以薛某愿意助你!但薛某也要告誡你一句,勿要把遼東百姓帶向萬劫不復(fù)之地!”
說罷,薛收熄滅爐火,轉(zhuǎn)身走入小屋,打點一番行裝,準備同李元愷一起返回瀘河堡。
李元愷望著他瘦弱的背影,瞇起眼睛,這家伙,似乎覺察到了一點自己心中所謀。
河東薛氏,三鳳之首,長雛伯褒,果然有些名堂!
來時,李元愷已經(jīng)打聽清楚薛收來歷。
出身河東薛氏,生父乃是前內(nèi)史侍郎薛道衡,自幼過繼給薛道衡從弟薛孺。
薛孺為官享有清名,與其兄皆是大隋享譽盛名的文士。
薛收與族兄薛德音,侄子薛元敬并稱河東三鳳,分別為長雛、鶩鷟與鹓雛,三人年少卻才華聞名于世,皆乃人中龍鳳,難怪崔浦談及,都露出欣賞夸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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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李元愷便和薛收一起返回瀘河堡。
第二日,程咬金和沙木拓五人,帶著八百老卒,護送兩千匹契丹戰(zhàn)馬,和一萬頭牛羊返回營地,頓時又引起一陣轟動。
李元愷安排謝玉堂和杜義跟隨薛收學習,等薛收離開時,這兩人就負責管理整座戍堡的民政規(guī)劃建設(shè)。
程咬金和沙木拓組織伐木隊積攢木材,術(shù)里兀則帶著幾名匠人,準備在靠近醫(yī)巫閭山的山腳下建造采石場。
好在當年修建山神祠時,由軍隊所建的石場廢墟還在,打理一番就能重新投入使用。
尚青山和葛通則負責挑選青壯充入戍卒隊伍中,不過五千多遷移過來的百姓中,只有一千二百青壯,加上之前瀘河堡本地的也不到一千三百人,三千戍卒的名額還湊不齊。
不過眼下人手緊張,連八百老卒都投入到建設(shè)當中,根本顧不得訓練。
整座戍堡變成了一個大工地,所有人都充滿了干勁,嚴寒驅(qū)散不了熱情。
薛收在瀘河堡一住就是半月,每日天不亮就帶著謝玉堂和杜義四處勘察地形,規(guī)劃用地,描繪戍堡建設(shè)草圖,事無巨細親力親為,倒是比李元愷這位戍主顯得還用心。
有時望著消瘦一大截的薛收,李元愷反倒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不過每每談及戍堡建設(shè),薛收神采奕奕勁頭十足,李元愷又覺得不能打擾他。
襄平小縣沒有薛收施展才華的地方,瀘河堡倒是變成了他的用武之地,一切有薛收統(tǒng)管,李元愷反倒是成了戍堡最清閑的人。
年關(guān)一過,便來到大業(yè)二年正月,瀘河堡度過了重建以來的第一個元日佳節(jié)。
李元愷和程咬金都是第一次離開家人在外過年,戍堡大會餐的時候,都喝得酩酊大醉,思念遠在齊郡的親人。
未等過完上元節(jié),薛收便告辭離去,李元愷送他二十頭牛五十只羊,當作這一趟的報酬,薛收倒也沒有推辭,欣然收下,葛通帶人將他護送回襄平去了。
李元愷在尚青山家旁單獨建了一座小院,留一間屋子給程咬金,成了他們在瀘河堡的家,也是他平日處理戍堡雜事的地方。
這一日,謝玉堂忙完,便匆匆趕了過來。
“戍主,您喚我?”
一進屋,李元愷招呼他圍著火盆坐下,笑道:“子彥,薛縣令走了,你跟老杜可還玩得轉(zhuǎn)?”
謝玉堂笑道:“薛縣令之才實在令屬下大開眼界,他為戍堡規(guī)劃好了一切,咱們只需按照計劃草圖,一點點施行建設(shè)即可。就連如今戍堡內(nèi)的人口戶數(shù)都全部登記造冊,只要沒有大的改動,我和老杜負責監(jiān)管,想來不會出問題?!?p> “那就好,薛縣令答應(yīng)我,每月過來一趟,根據(jù)實情及時做出調(diào)整,到時候你們有問題向他多多請教!”
謝玉堂笑著答應(yīng)。
謝玉堂出身陳郡謝氏旁支庶子,大隋滅陳之后,要求一部分江南士族子弟遷到河北遼東之地,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這些江南士族子弟也可以交出大量的贖買錢,以免遠遷之苦。
謝玉堂這一支因為地位低下,家中困頓,交不起贖買錢,被迫無奈只得遷往遼東。
謝玉堂今年剛行冠禮,長得一表人才相貌不俗,在那批大隋府兵中也是出類拔萃。
若非當初機緣巧合被程咬金挑了出來,恐怕他現(xiàn)在就成了梁師都的郡兵或者柴紹懷遠堡的人了。
斟酌了一會,李元愷瞟了一眼屋外,輕聲道:“子彥,你除了和老杜統(tǒng)管戍堡民政之外,我還需要你再做一件事!”
謝玉堂臉色一肅拱手道:“但請戍主吩咐!”
劍關(guān)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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