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衣星南
葉諦微微一怔,不由得便朝著那白衣人所在的桌上多打量幾眼。那白衣人瞧容貌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jì),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竟是一位絕頂?shù)拿滥凶?。他的右手邊放著一柄淡藍色的寶劍,一條長長的劍穗從桌上垂下來,尾端竟還嵌著一塊通透明亮的玉環(huán),此時劍雖未出鞘,一股貴氣便已顯現(xiàn)出來。
葉諦朝著柳東元打了個眼色,后者立即便也瞧見了墻角邊的白衣人。柳東元上下打量那人幾眼,忽而拾起筷子蘸著湯汁在桌上寫下一行小字:此人并非海南派。葉諦點了點頭,輕輕將右手中的千機傘放在桌面上,正思量間,突聽得那白衣人朗聲說道:“小二,再給我拿上一壺酒來?!?p> 這人的語聲聽來雖不太大,但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飄進別人的耳朵一般。柳東元臉上微微露出驚詫神色,又伸手在餐桌上寫道:“此人的武功不在玉機子之下,小心?!?p> 葉諦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目光在客棧中各處一掃,只覺這客棧中各處都似乎與那日初來此地時沒什么兩樣,并不像是有什么打斗的痕跡。莫非武當(dāng)派的其他高手并沒有來到此間,還是說他們都中某種奇異的暗算呢?
不多時,那店小二已從后院處端出來幾樣小菜,又拿來三大壇密罐封好的老酒,將其中兩壇放在葉諦等人的桌上,最后一壇則恭恭敬敬的遞到那白衣人的面前,低聲笑道:“哎,公子公子,您要的酒,小的給您放這了?!?p> 那白衣公子瞧也未曾瞧那小二一樣,鼻子中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一掌拍開酒封,而后雙手放在桌上,長長的深吸一口氣,那酒壇中黃澄澄的陳酒竟立刻從壇口處被吸了出來,如同一道虹橋般朝著那白衣人的射去,白衣人微一張嘴,已將一口酒全都吞入嘴中。
那店小二不禁已瞧的呆了,睜大眼睛張大了嘴,仿佛大白天里活見了鬼一般,連柳東元也是臉色微變,這白衣人運氣一吸,竟能將足足有大半斤的酒都吸入嘴中,而且吸出的酒水凝而不散,連一滴都不曾灑在桌子上,僅憑這一手真氣修為,據(jù)柳東元所知江湖上便沒有幾個人能辦的到了。
那白衣人將一口酒含在口中,似是閉目啜了一口,隨即豁然睜開眼來,猛然將含在口中的一大口酒全都噴在那店小二的臉上。那店小二還未來得及慘嚎一聲,人已被這一口酒噴的重重摔了出去,接連撞到了五六張桌子,方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葉諦此刻已瞧得眼都直了,自他入江湖以來,貌似還沒有見到過這般詭異的場景。那店小二走起路來沉穩(wěn)有力、腳步凝重,分明是一個內(nèi)功已小有所成的內(nèi)家好手,竟是被一口酒噴的飛了出去。
店小二此時眼睛都已變得通紅,氣急敗壞的爬起身來,提起碗口大小的拳頭,一拳朝著那白衣人的臉上打去。那白衣人仍是微微一笑,待得這一拳將要落下時,右手輕輕在那小二腰間一拂,肩頭順勢朝旁邊一避,那小二也不知怎地便又在原地翻了個跟頭,一頭栽在地上,額角也給磕破個大洞。
柳東元眉頭一皺,似乎已想到這人是誰。那店小二一手捂住額頭,掙扎著站起身來,提起一條板凳又要朝著白衣人當(dāng)頭砸下。
“我丟你老母的,不長眼的東西,還在這給我丟人,滾一邊兒去。”葉諦只覺眼前一花,一個留著一縷山羊胡子的邋遢老頭已來到白衣人面前,伸手朝那店小二肩頭一提,刷的一聲已將那小二丟了出去。只聽嘩啦啦一聲響,那店小二已撞破一扇窗戶,重重的摔在大街上。做完這些,那山羊胡老頭便瞧著那白衣人,準(zhǔn)確的說,是瞧著那白衣人放在桌子上的劍。
那柄劍仍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桌子上,金黃色的劍穗長長的從桌子上垂落下來,如同江南水鄉(xiāng)小橋流水邊的煙柳,如同春風(fēng)十里中美麗少女的柔軟腰肢。
那山羊胡老頭瞧了半晌,忽而陪笑說道:“公子,公子可是來自余杭銜泥草堂,我我海南派向來對老魁首和謝大爺尊敬的很。此間之事與公子無關(guān),還請公子莫要……”
一句話尚未說完,那白衣人已微微一笑,說道:“你可是這家客棧的掌柜的?”
那山羊胡老頭眼珠一轉(zhuǎn),連連點頭道:“是、是的,老朽姓杜……”
那白衣人又是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這客棧莫非是黑店不成?”
山羊胡老頭連連擺手,腦門上已漸漸有汗珠流下,說道:“不是,只是我們……”
那白衣人連瞧都不沒瞧那掌柜的一眼,伸手指了指桌上放著的酒壇,淡淡說道:“若不是黑店,你們?yōu)楹卧谶@酒里下毒呢?”
葉諦與柳東元二人對視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面前桌子上放著的兩個酒壇。那山羊胡老頭眼角微微抽動幾下,又瞥了眼白衣人放在桌上的劍,忽而伸手將那酒壇提起,咕咚咕咚連續(xù)喝了小半壇,而后將酒壇重重放回桌上,只是瞧著那白衣人,一句話也不再說了。
過了半晌,那山羊胡老頭瞪著白衣人啞聲說道:“公子說酒中有毒,現(xiàn)在怎樣?”這老頭說話時仍是中氣十足,臉上也全無中毒之色,柳東元等三人也都已看出這酒中并沒有下毒。這海南派既然已經(jīng)在這青岡縣設(shè)下埋伏,便不至再做這些酒中下毒的勾當(dāng)。
誰知那白衣人仍是連瞧都沒瞧那老頭一眼,只是淡淡說道:“自然有毒?!?p> 那山羊胡老頭一雙眼睛似也要噴出火來,瞧著白衣人嘶聲說道:“你、你……你說這酒中有毒,為何我卻沒有中毒?”
白衣人終于抬起頭,瞧著山羊胡老頭說道:“你喝雖沒有中毒,我喝下去卻是要被毒死了?!?p> 那山羊胡老頭忽而厲聲狂笑起來,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事情,他啞聲說道:“我喝沒有毒,你喝卻要被毒死了。哈哈哈,我杜波闖蕩江湖四十載,雖只是無名小卒,但卻從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你說,你說這酒里下的什么毒?”
那白衣人閉上眼來,將后背倚在座位上,悠然說道:“酒味不正,酒香不醇,這樣的酒喝進肚里,豈不便是穿腸毒藥嗎?”
“啪啪”兩聲脆響。店門外已有一人微笑著拍掌走了進來,說道:“不錯,不錯。若不是美酒佳釀,喝入到潛龍?zhí)交ㄖx星南的腹中,那當(dāng)真可說是穿腸毒藥。該死、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