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坐在草席上,眼神中帶了些笑意。他就知道這些家伙們太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打壓好機會的。
只是,讓道袍人和男子驚訝的是,于新也似笑非笑的看著道袍人。
道袍人心里念頭百轉,他停下未盡之語,轉而笑嘻嘻問于新在看什么。
于新解釋說:“看我哥啊?!?p> 道袍人還沒說,一陣大笑聲就從遠處傳來。于新側頭看了眼,確定是從他剛才經過的、躺了許多修士的地方傳過來的。
“哈哈!失敬失敬,以前還老是喊你老道賊,原來是個小道人!”
“嘿,那邊的小朋友過來讓老夫瞧瞧,老道賊他弟弟長什么樣!”
“你們混說些什么呢?應該讓小朋友說一說他的年紀才是!”
“……”
道袍人眉毛一橫,猛然轉身蹬蹬蹬又跑了回去。“笑笑笑!小心把你們的腦袋給笑掉了!……”他一路罵罵咧咧,看著倒是挺有年輕人的活力。
于新回頭對男子說:“請問前輩,那第二個辦法是?”
男子若有所思,他隨口答道:“打下去?!鳖D了下,似乎覺得這個回答太過簡約,男子又解釋了兩句:“‘貴竹’定下的規(guī)矩,上去難下去也難。但你是個‘意外’,你修為太低,就算破了這里的規(guī)矩,‘貴竹’也不太過降罰給你。”
于新點點頭,男子詫異,正要問他為何不問該如何“打下去”,于新說:“敢問前輩,晚輩可以在這里打個地鋪嗎?”
男子一瞅他一身臟污,還自帶一股肉香味,不由得眼里帶上了些笑。
于新當他同意了,當即就走進去,找了個靠近山洞口的地方坐下來。他看著傷口又有些發(fā)愁,他頂多能用黑虎刀把這些傷口給做個表層清理,要想傷口快些愈合,卻還需要一些草藥之類的……
他覺得身側有股勁風由遠及近,不由側頭抬手一接,原來是把短刀。
“多謝前輩。晚輩于新,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于新握著刀,朝男子抱拳。
男子沉默良久,就在于新懷疑他到底問了多難回答的問題時,男子輕聲說:“我不過一介無名刀客罷了。”
男子閉上眼,沒有說話。于新也不失落,他低頭來清理起自身傷口。方才是他沒有仔細觀察,這山洞里竟是有不少可以用來療傷的草藥。
……
“你要是真有能耐,就不該來我這里!”炎狼組長冷冷看著跟他同處一屋的青年。
青年笑了下,比哭喪著臉還難看的笑,看的炎狼組長直皺眉,表情也越發(fā)不耐。
“我要是能去死,肯定不會過來礙師兄的眼,但是我沒辦法——”青年頓了下,臨行前那一幕還歷歷在目,老人握著他的肩膀老淚縱橫,連聲說要是柳如敢就這么沒了,那他也不活了,反正他這輩子就只教過柳如這么一個弟子,他絕對不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柳如做了個深呼吸。縱然天性樂觀堅毅如他,此時也早已心如死灰。當初他會冒險去參加執(zhí)事堂的試煉之地,就是為了在修為上有突破。他在里面呆了兩年多,好不容易出來了,卻好像從來沒有進去過一樣。
炎狼組長看著他這個樣子,恨鐵不成鋼似的,抬手猛然抓向柳如的肩膀。柳如沒有動,他知道這人是想查看他的修為是否如同表面這般。
炎狼組長的道意絲絲浸入柳如的身體,越是探查,他的眉頭皺得越深。
浩氣三層。
還是浩氣三層!
但這是不應該的,柳如明明是去了試煉之地的,按照規(guī)則,他的修為最少會漲一個層次,也就是柳如最少會成為浩氣四層修士。
“你……”炎狼組長的手掌放松了些,他欲言又止,最終保持了沉默。
柳如心里明白,他主動說:“三師兄……三師祖,你給我一個機會吧。這次要是還不行——”他一咬牙,狠心說:“那我再找其他辦法!”
炎狼組長見他這架勢,頓時明白是柳如師傅給他壓力了。柳如打小是個萬眾矚目的天才,又得宗門看重,慣來是心高氣傲,哪里受得了修為多年停留在浩氣三層上的窩囊氣?現在能吊住他這口氣的,就只有他師傅了。
兩人對視許久,最終,還是炎狼組長長嘆一聲。
“還是叫我?guī)熜职伞!?p> 柳如咧嘴,從善如流:“三師兄?!?p> 師兄弟二人間的古怪氣氛終于消散不少。
柳如剛想跟三師兄告別,就聽炎狼組長沉吟之后按住他,說:“你跟雙紅宗的于新關系如何?”
柳如不由感到驚訝:“你覺得他好?”
炎狼組長瞇眼,漫不經心說:“未來的事,誰知道呢?”目前來說,除了修為上高飛猛進,以及那雙破妄之眼外,他還沒看出于新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但是,能夠被選為破妄之眼的主人,這本身就是一種特殊。
思及此,炎狼組長微微怔愣。他像是才想起什么細節(jié),仔仔細細打量了柳如好幾眼。
柳如嚇得抬起雙手抱緊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三師兄,我更喜歡可愛的師妹們!”
炎狼組長被這小子一噎,氣得當場把這小子扔出門?!叭プ鋈蝿?!”
柳如如得赦令,喜滋滋的跑了。
……
曲無意向來是個勤快的魔修。那天于新離開后不久,曲無意收拾了下,輕裝上陣往千米外的“秦宮”奔去。他到底比于新多混了好幾年,知道“秦宮”附近其實還有好些勢力在,大大小小,盤根錯節(jié),外來人稍不注意,很容易被牽扯進其中。
曲無意是個謹慎個,他從無眉老道那里學了諸多本事,其中就有這易容術和變裝法。他把自己易容成一個中年人,又給自己設定好人物經歷,取好姓名后,就從最是龍蛇混雜的東城進去了。
秦家雖說是五大家族之一,數千年來經歷許多風霜,從七大家族變成五大家族,執(zhí)事堂崛起,它一直屹立不倒。除去家族中一直沒斷過的天才輩出,秦家的掌策人也深知一個道理,水至清則無魚。所以在秦家的放縱下,東城這么個混亂的地方就誕生了。
別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鎮(zhèn)子,想要進入都需要證明,唯獨這東城,只要交夠了銀兩,那守城的修士肯定就眉開眼笑擺手讓你進了。
曲無意為了進城,還忍痛掏出不少家底。好在他在這東城里收獲更多,不過三天就把之前進城時的損失給補回來了。
他也知道自己這幾天太過高調,于是今天,曲無意特地換了副少年人的行頭,他把自己易容成十五六歲的少年修士,清秀機靈,一臉無辜。
曲無意換了外貌后,這才拉拉衣擺,神情自然的融入街上來往的人群里。這一次他要去的,是這東城里還算挺有點分量的一家藥鋪,曲無意看到他們招人,而且只招十五歲以下的少年修士。
只是今天街上的人似乎有點多過頭了,曲無意早早出來,擠出了一頭汗,好不容易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他抹了把汗,左右看看,伸手扯住一個路過修士的衣袖,裝作好奇的問:“這位前輩,你知道今天人怎么這么多嗎?”
被他拉住的修士本來還有些不高興,一聽到前輩兩個字,再一看著皮膚黃黑黃黑的半大小子穿著還算干凈,臉上的怒色就收斂了些。他說起這個也有些興奮,曲無意聽他傲然說:“秦龍修!”
曲無意眼珠子轉了下。
世界上叫這名字的人肯定不會少,但是在這里,在這秦宮附近,能夠讓一個其他勢力的修士如此驕傲的報出名字,那就有且只有一種可能。
秦家,秦龍修!
一年多前,秦龍修參加了執(zhí)事堂的試煉之地,他提前半個月將十多個修士帶出來,已經引起眾多修士的嘩然。而秦龍修也不負眾望,在出來之后不到半年時間里,就突破正式成為浩氣五層修士。有秦家人聲稱,秦龍修距離晉升六層修士,只差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到底是什么呢?或許連秦龍修自己都不太清楚。于是他蹉跎了半年多光陰,終于在三天前,秦宮傳出了消息:秦龍修在進行第一次晉升六層的閉關!
此消息一出,秦宮附近勢力頓時就坐不住了。跟秦宮關系好的,直接由首領帶了好些天賦不錯的弟子就趕往秦宮;其他勢力和修士,也都盡可能停留在秦宮外圍。
這些事曲無意這幾天哪怕忙著掙錢,也是聽了一耳朵。而今天會被特意提及——
“他要晉升了?”曲無意試探著問。
被他抓住的修士沒有不耐,反而脾氣極好的解釋了句:“有人看到秦宮上方出現一條‘龍’!”
……
道意化形。
秦宮中,秦峰跟一眾秦家人站在一間閉關室外。和那些被秦家放進來的勢力修士一樣,他們每個人都抬頭緊緊盯著閉關室屋頂那條盤踞著的龍。
那不是真龍,它看著并不真實,站遠點仔細看,還能透過它瞧見別的景物。可它更加讓人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