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在人類中生活太久,忘記了我們當初培育你時的艱難,培育一個幼崽的艱辛?!?p> “陳強,回答我!”
“你為什么要把那個孩子帶進來!”
那個孩子,是指那個被莫邵殺死的夜鬼幼崽。當時明明所有夜鬼都撤出石明城了。
石明城中某個陰暗角落里,陳強雙膝跪地,雙手被無形繩索縛住,高高懸于頭頂上。他垂著頭,沉默許久才說道:“我只是想讓那個人露出真實面目,不讓他繼續(xù)欺瞞王?!睕]想到那個人沒遇到的夜鬼幼崽,反倒是被另一個人搶著動了手。
當?shù)弥r,陳強也是驚愕的。他本打算找機會把那個孩子送走,卻沒想到他不過是慢了一步,竟是讓那個孩子遭遇了不測。他此時沒有辯解,因為那個孩子確實因他徹底留在這石明城中,再也無法回去。
“他沒有欺瞞我?!?p> “他……”
陳強對面的黑暗中,高挑修長的身體上卻穿著一件小號黑袍,上半身還勉強能遮體,下半部分卻只到大腿,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救了我?!?p> 黑暗中,那人纖細雪白的右手腕上,一串暗紅手鏈格外奪目。她側(cè)頭看向紹和山方向,眼里有著種種復(fù)雜之色,最終都被她強行壓制下來。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陳強抬起頭看向那人,表情震驚又茫然。
……
“夜鬼王……”
輝煌富麗的宮殿里,一身暗金袍子的中年人抬起頭,英俊的面容上神情沉靜。
“終于醒了?!?p> 他思索著接下來需要做準備的事,揮手招來手下。
……
“夜鬼王現(xiàn)世……”
四肢都被套上沉重鐵鏈,僅穿著一件灰藍中衣蓬頭垢面的人抬頭,看向石明城方向。他近乎感慨的呢喃著:“一切終于要正式開始了嗎?”
……
當天光微熹,于新呆呆坐在亂石堆中表情呆滯。
阿止不見了。
昨夜山石滾落定了之后,于新連夜在這亂石堆里勉力走動,數(shù)次揮刀劈開山石,卻怎么都沒找到那個小小身影。
沒有消息,可以說是好消息了。
他沒見到血跡,連阿止的衣角都沒見到。大概她是被昨夜阻攔他的夜鬼帶走了吧,畢竟夜鬼是那么愛護幼崽的種族。
于新心中稍定,可隨之涌來的卻是一種疲憊無力感。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自穿越之初,他便存了變強的心思??蓵r至今日,這也僅只是他的口號而已。
他變強了嗎?
可以這么說,畢竟他已經(jīng)從浩氣二層晉升到浩氣五層,修習(xí)了雙紅劍法,對斷字刀法也頗為熟悉。
可他真的強大起來了嗎?
他沒有。
于新心里給出這么一個答案。
一個連妹妹都沒法保護的人,如何能稱得上強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終究是見識太淺。
還在鴻洪宗里時,他想著出來就能夠變強了;他出來了,提高的卻只是境界,豐富的知識還只是書上寫的。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卻沒能合理安排好時間,而這不僅僅是他自身拖延成性的習(xí)慣造成的。
還有對原主的歉疚。
占據(jù)了人家的身體,卻沒能給人家一個好的生活,現(xiàn)在還把人家的妹妹給弄丟了……
他到底能做些什么?
于新以為自己該會憤怒的、會無奈的、會對生活感到無望的,但是他什么感覺都沒有。他只是木然坐著,過往的回憶在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很快又被看完,重新沉寂下來。
到底是被魘獸吃掉了負面情緒啊……在恐懼幽蛛那次里,他知道自己沒了對死亡的恐懼;昨晚在被強制召喚后及阿止失蹤后他的自責,他知道自己沒了憤怒和怨恨。
于新總結(jié)了一下自己自從炎狼城出來之后的經(jīng)歷,重新沉下心來。是他開始獨自一人旅行之后,心就開始飄了……
殺氣自上空傳來,濃重而渾厚,不似尋常殺氣那般凌厲銳意,卻更加叫人難受。仿佛一張密集羅網(wǎng)自天而降,要將人徹底捕捉其中。
于新抬頭,雙眼同時給出兩個面板:
[綜合戰(zhàn)力:47]
[攻擊力:28,防御力:30,速度:12]
浩氣六層修士。
來人顯然沒用盡全力,這一招大概也只是在試探他。
于新微微瞇眼。經(jīng)過昨夜一晚奮戰(zhàn),加上在亂石堆里找了阿止許久,他實在是疲憊得很,但這并不是在說他現(xiàn)在就是弱雞,誰來都能敲打他。
只是若要示敵以強,他需要費更多心神。
但此刻于新正郁悶著呢,來人卻是撞到了槍口上。
于是就見于新抽出黑虎刀,一翻手,昨夜領(lǐng)悟的斷字刀法第三刀訣竅和要點浮現(xiàn)腦海里。
斷情刀,一刀斷七情!
只見平地一道電閃,那殺氣的主人還未來到近前,于新所揮出的白光卻已經(jīng)斬中了他。
到底是浩氣六層修士,于新這勉力一擊終究是難以對他造成傷害。但這也足夠叫對方驚詫出聲了。
“咦?斷情刀?你小子——”
“秦叔且慢!于新,你沒事吧?”
秦龍非的聲音傳來,他本人也很快達到現(xiàn)場。不只是他,還有陳強等人、莫長老等人。
秦叔悠然落地,于新安然坐在原地。秦龍非過來后看看兩人,長舒一口氣。他沒好氣道:“秦叔,你下一回要動手能不能先報上名號?這要是換個人,你少不得栽個跟頭!”
秦叔擺擺手,道:“一個浩氣五層修士,還能讓我栽什么跟頭?”
秦龍非沒有再理會秦叔。他打量幾眼于新,將對方身上傷勢收入眼里。秦龍非掃視了現(xiàn)場一眼,卻沒看到小姑娘的身影。聯(lián)系秦叔方才提到的“斷情刀”,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測。
秦龍非幾番斟酌,說道:“你沒事就好?!彼膊皇鞘裁磿f話的人,好不容易斟酌出這句話來,就卡詞了。
于新說:“看來石明城沒事了。”
“對,幸好有秦叔及時趕來?!鼻佚埛琼槃莸?。
又一個姓秦的……于新掃了掃秦龍非及他帶過來的人,道:“若無其他事,我也該走了?!?p> “等等,你不是來找妹妹的嗎?”秦叔忽然說道。
秦龍非呼吸一滯,然后他對秦叔怒目而視。是人嗎?沒看到人家傷心到連斷情刀都使得極其自然應(yīng)手嗎?
“找不到?!?p> 頓了下,于新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找不到她在哪里?!?p> 于新的語氣和表情還挺平靜的,但秦龍非他們瞅瞅于新,只覺得于新心里肯定波濤洶涌。
“那還挺遺憾的,”秦叔繼續(xù)說,“要不我們幫你找找?”
“麻煩了。”于新微微頷首,他起身說:“我還有其他任務(wù)在身,先失陪了?!?p> 果然!
秦龍非、陳強等“知情人士”面露了然。于新這是傷心過度,打算用任務(wù)來麻痹自己了!
秦叔嘴里應(yīng)著好好,目光卻沒從于新身上移開過。他緊盯著于新腳步蹣跚的離開,心里詫異一重接一重。
以他的修為和眼力,自然是看出于新已是強弩之末。臨時興起的攻擊雖只用了不到一成力道,這小子能擋下來也不出秦叔的意料。就是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情緒這么平靜,被戳中痛腳也沒沖過來拼死拼活。
秦叔心里起了興趣。他此行能夠發(fā)現(xiàn)一件趣事,已經(jīng)足矣。秦叔還沒有忘記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
秦叔是早上到的,了解過事情后他就直奔這紹和山,大老遠瞧見于新坐在那里,秦叔隨手試探了下,又適時在秦龍非的叫聲中停下,給足秦龍非面子。
他此次來收獲是不少。
秦叔心想著。
……
一個少年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瞇眼看了會天邊,才知道現(xiàn)在已是早上。
少年不過十七八歲,躺在一搖椅上悠然晃了晃。他所處環(huán)境乍然一看之下仿佛是塊青青草地,可從遠處、高處放眼看來,才能看到這其實個巨大的凹坑。凹坑雜草遍地,長勢喜人,像是一個原野。若是站在附近看,還真得被它騙過去。
少年就在這凹坑的邊緣上,往后退一步是凹坑之中,往前進一步是寬闊平地。
這少年名喚“曲無意”,浩氣三層魔修。他居住在這里已經(jīng)多時了。
昨夜紹和山崩,曲無意著實被嚇了一大跳。他躊躇多時,最終是沒有過去查看究竟,而是留守在這凹坑的邊緣,等待著紹和山那邊有可能出現(xiàn)的異常情況。
曲無意等了這么久,確實等來了異常情況——他布置在這凹坑附近的警醒陣法被人觸動了。
來人是個修士,而且還是個浩氣五層的修士。
曲無意坐起身,他伸手在胸口處摸了摸。那里藏著他的最后手段之一。
可曲無意想了想,還是沒有動用這個手段?,F(xiàn)在還不到最危急的時刻,來人有可能只是路過這里。
若不是路過——那就是執(zhí)事堂的人了。想想這段時間折在他手中的執(zhí)事堂修士,曲無意重新放松下來。
來的人修為比他高那又如何?看不破他這幻術(shù),就走不到他面前;只要不被那些修士近身,那曲無意就是立于不敗之地,有諸多機會施展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