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零抱著懷里的一堆東西,維持著臉上的笑容。
馬車行駛的很平穩(wěn),兩人面對面地坐著。
“府…家里你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你排第六呢,就是長姐出嫁了,他們很好相處,你放心就是?!?p> 夜時元從來沒對他哪一個孩子說過這么多話,他罕見的有些局促,成零也覺得尷尬。
她不想用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來面對夜時元,只好端著笑臉,嘗試打破只有一個人說話的局面,“那,之前的我叫什么名字?”
夜時元明顯愣住了,好一會后,才說道:“你那時候還小,就只給你取了個小名叫柒兒?!?p> “不過以后,你就叫夜時婉柒了。”
“夜時婉柒……”
她本能地感到抗拒,成零這個名字是成道子取的,她已經用了十六年,忽然要改么……
“對了,柒兒,你今年應該十六了吧?”
“對,生辰過了就是?!?p> “唉,可惜生辰已經過了?!?p> 兩人同時開口,都不約而同地愣了,成零嘴角的弧度終于垂了下來,她忽然感到一陣委屈,沒由來的,原來已經過了么?
“過了也沒關系,笄禮很快給你補上,到時候辦的大一些,比你那些姊妹的都好。”夜時元看著她微紅的眼眶,不禁慌亂起來,拿出自己的手帕遞過去。
他對成零無疑是愧疚的,這份遲了十六年的愛他想補上,可是卻表達的生疏而緊促。
“相爺,到了。”
“那,我們先回家吧?”
成零攥住夜時元給她的手帕,上面還留著一絲余溫,點了點頭。
結果還沒等車夫準備好馬凳,她就直接跳了下去,車夫不禁有些怪異地看著她,成零僵了僵,裝作沒看見。
接著,車夫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夜時元居然跟著她有樣學樣地也跳了下來,十分的……不符常規(guī)。
車夫懷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他明明記得上次五小姐也想這樣直接跳下來,明明被相爺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啊。
“走吧?”
她終于露出了第一個舒心的微笑,“好?!?p> “這樣就把你感動了?”
她不屑地說道:“這個男人可是把你拋棄了整整十六年,你忘了?”
“沒忘,可你想怎么辦?”成零在心底嘆了口氣,“去質問他嗎?”
“哈哈,打他一頓如何?”
“閉嘴?!?p> 成零穩(wěn)了穩(wěn)心神,開始打量起四周,府前的牌匾她看了,上面寫的是夜時府,沒賜國姓之前,時應該是她真正的姓。
一陣微風吹過,湖面上泛起淡淡的漣漪,朵朵荷花在其中綻放,隨風輕搖,上面架了一座石橋,花紋素美。
她看著那些荷花不自覺地笑了,因為忽然想起了前段時間給秦風剝蓮子嘗試往里面吐口水的事。
夜時元以為她喜歡,放慢了腳步輕聲問道:“喜歡么?以后在你的院后也種一片吧?!?p> 對上那雙略顯蒼老的眼睛,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謝謝?!?p> 她猶豫了一下,甜甜地笑著說道:“謝謝爹?!?p> “誒……誒!”夜時元應著,臉上鎮(zhèn)定,腳下的步子卻亂了起來。
此時長廊已經走到了盡頭,夜時元在分岔處停了一下,接著帶她往右邊走。
兩側的銀杏林夾著中央的小路,筆直,也短。
葉尖泛黃的小扇子悠悠地飄了一片到她頭上,很快又滑了下去。
“這里原本是你長姐住的地方?!币箷r元指了指前面院子中玲瓏的宅子,笑著說道:“她就喜歡這樣小些的地方,柒兒先在這住下,再過幾日后給你專門設計一個。”
“好?!背闪阃崎T進去,把懷里抱的東西都放在桌上,那些都是她臨走時清月她們給放上的。
衣服小玩意的什么的都有,秦風卻一直什么話也沒說。
“好歹送送我也行吧?!彼滩蛔≡谛牡妆г?。
“你就先在這歇一會,爹爹有事先離開一下,好么?”夜時元說。
“我自己沒什么問題,您有事就快去吧?!背闪阈χ鴶[了擺手,目送他離開。
“爹爹有事先離開一下,好么?”
滑稽的聲音在心底響起,成零暴躁地回了一句,“滾?!?p> “嘁,成零,你脾氣大了不少嘛。”
“你才是!最近你是怎么了,出來的這么頻繁?”
她將衣服一件件地疊好,挨件放到椅子上。
“因為你情緒一直不穩(wěn)定,說不定我能鉆個空子出來玩玩?!?p> 疊衣服的手頓了一下,成零嘆了口氣,“成一,你出來沒問題,可是現(xiàn)在不行。”
成一是成零給她取的名字,很敷衍,無比隨便。
這不是她自己的地方,于是也沒四處亂逛,就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她沒再說話,成零清凈了不少,過了一會又覺得這里安靜的可怕。
“成零,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罵了自己一句,深深地吸了口氣后緩緩吐出,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需要好好理一理,非常需要。
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是夜國丞相,光是這一點給她帶來的震驚就超過了所有,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因為家里孩子太多養(yǎng)不起,才丟了她。
現(xiàn)在想想這點大概是不可能了,還有一點,那就是師父曾經說過的話。
“跟著他你就能找到自己的親人。”
現(xiàn)在想起來,這句話其實疑點很多,師父要么是覺得秦風有能力幫她,要么是在暗示她。
莫非真如她所想的那樣,師父一直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為什么不告訴她呢?還是只是隨便一說罷了?
所有的東西都是亂的,就像是一團纏起的線解不開一樣,糟心的想要讓人一把火燒了。
成零越想腦瓜越疼,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又不得不伸手撫平,畢竟夜…她父親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回來,這里應該很講究那些繁瑣的禮節(jié)。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拿出了那枚原本想丟掉的暗金色銅錢,入手的那刻涼意讓心情平靜了一會。
從那堆小玩意中找了跟紅繩,從中間的方孔中串起來綁在了手腕上。
“反正是秦風送的……應該還是很值錢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