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的何墨仔細琢磨了一番，他也有點明白趙禎的意思。要是直接放《旱》這部電影的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攻訐電影，只要否定了電影，就能否定紀錄片。也就是說何墨辛辛苦苦拍攝的東西就是個屁，啥用都沒用。
“好在老子聰明，一個人在朝堂上舌戰(zhàn)群儒?！?p> 何墨的王婆賣瓜引來小方盒子的一陣嘲諷：“那是朝堂上的人精不明白電影的作用，所以懶得和你計較而已?！?p> “我說，小方盒子同志，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出來掃興?！?p> “我是提醒你，該去查看獎勵了?！?p> 對了，完成任務給的獎勵一直都被何墨扔在枕頭下，掃都沒掃一眼。眼下難得有點空，是時候去看看給的什么獎勵。
一路小跑來到家中，翻開自己的枕頭，下面靜靜地躺著兩樣東西，一張電影膠片和一本書。電影膠片上面畫著兩個濃墨重彩的京劇人物，一個是威風凜凜的霸王，一個是嬌柔奪目的虞姬。
沒錯，何墨的任務獎勵正是后世出名的經(jīng)典——《霸王別姬》。
《霸王別姬》的經(jīng)典程度不用過多的累述，何墨也覺得這任務獎勵完全值得他小半年來的付出。
“不過……我要這劇本有啥用?！?p> 何墨拿著《霸王別姬》的劇本苦笑，現(xiàn)在的他可沒自信拍出《霸王別姬》這樣優(yōu)秀的電影。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這場雨讓二月份的汴京多了一絲凄冷。
小雨一直下了一整晚，讓人好生不快活。
“這都開了春了，怎么還這么冷。”一位七品官抖了抖身體，跟一旁的同僚抱怨著天氣。
“誰知道呢，不過今天官家要我們來這汴京影院做甚？王大人可有什么消息？”
“我哪知道去？你我不過是芝麻小官，有的看戲就不錯了，想要知道官家想法的，還得往那兒看?！?p> 被同僚稱呼為王大人的七品官，朝著前方的一行人努了努嘴。
走在他們前面的是一群真正的朝堂砥柱，為首的正是夏竦。
“夏侍郎，官家這次請滿朝文武看戲，意欲何為？”
夏竦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須，他也不太清楚趙禎的想法，總不可能勞師動眾的就為請百官看一場戲：“帝王心可是我等能揣摩的？安生看戲便是?！?p> 一旁隨行的官員忍不住抱怨道：“這看戲哪天不能看，非要百官一同來看，我這老頭子可好久沒走這么遠的路過?！?p> “也是，哪有讓滿朝文武一同前來勾欄看戲的，唉，有失體統(tǒng)?！?p> “噓聲?！?p> 夏竦轉(zhuǎn)過頭瞪了一眼抱怨的同僚：“官家憐我等苦勞，請我等看出戲又無不可，切莫失言。”
說完這句話后，夏竦就專心思考起趙禎的用意。做為一名二品大員，他太了解自己的頂頭上司，只是眼下這一步他看不明白。
眾官員來到汴京影院后紛紛落座，他們大多數(shù)其實都來過這里，有幾個還是?？汀＝裉斓你昃┯霸号c往常唯一的不同，便是原本跑腿的伙計都換成了太監(jiān)們。
能在京城朝堂上的官員沒一個是好對付的，他們都覺得今天的重頭戲肯定不簡單，所以心思都沒在看戲上。可等他們坐下之后，看見銀幕亮起，他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今天還真是讓他們來看戲的，只不過這場戲不怎么容易看罷了。
《旱》的第一幕是災民形成的長龍，遠遠看去一望無際。就是這開頭的一幕，讓整個觀影大廳無聲肅穆，《旱》這部紀錄片里的一幕幕都像是在拷問在座的每一位官員。
夏竦認認真真地盯著幕布，他不是長在京師的清貴文官，他也曾主政一方，對于災民他再熟悉不過。
他所感慨的是這一部《旱》將官場中可說不可說的潛規(guī)則都拍了出來，將那些人吃人血淋林的鏡頭一一呈現(xiàn)。
百官百態(tài)，單單汴京影院中的官員就有憤怒憎恨者，有羞愧難當者，有低頭抽泣者，趙禎在二樓的天字號房中看的清清楚楚。
劉大人此時此刻可不太好，他渾身哆嗦直打擺子，他正是影片中廬州知州宋鑒的至交好友。每年宋鑒也會給他送上一份賀禮，又或者是幾張地契。
銀幕上的宋鑒是老神在在侃侃而談，銀幕外的劉大人哆嗦的越是厲害，當他聽見銀幕中宋鑒說出那句‘官家耳根子軟，再說國朝不殺士大夫，你能奈我何？’的時候，大吼一聲：“賊子?！碑敿囱矍耙缓冢杷懒诉^去。
原本在劉大人附近坐著的，見他這副模樣，不是上去救助反而躲得遠遠的，有意跟他保持距離。更有左右兩個座位的直接起身離座，寧可去一邊站著也不愿坐在他旁邊。
“讓太醫(yī)過去看看?！壁w禎淡定的吩咐著。
“是。”
可憐的劉大人，太醫(yī)象征性的把一把脈就讓小黃門把他直接拖走，在大廳隨便找了把椅子，扔上去等他自己醒。
這段小插曲并未干擾到夏竦，夏竦是諸位朝臣中少有的冷靜之人。一來，江淮地區(qū)跟他并未有什么瓜葛，他大可放寬心。而且江淮官場的下作勾當他本來就不齒，也牽連不到他這一派系的官員；二來，他從《旱》這部電影中看出了一些別的東西，是作為電影不凡的一面，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其實就兩個字——‘喉舌’。
在電影結束之后，一眾官員是怎么回去的，接下來趙禎該如何處置，何墨并不關心，也不太想去知道。他很明白自己的水平，想要去官場跟人精們勾心斗角扳手腕，都夠他死幾回的了。
何墨希望自己能游離在官場之外，只要趙禎對電影有興趣，當不當官其實不重要。夏竦能看明白‘喉舌’二字，趙禎會看不明白？其他人會看不清楚？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何墨的汴京影院每天都會免費播放一場《旱》。而與此同時，何墨的名聲算是徹底響透了汴京，所有人都知道有這么一部紀錄片，有這么一位奇人異士。
范仲淹也沒有去睦州，而是繼續(xù)留在汴京當他的右司諫。
趙禎也時不時的宣何墨進宮，詢問何墨是否打算在拍一部紀錄片。當然了，趙禎給何墨選的題目是《汴京風華》。不用想都知道趙禎打的什么主意，畢竟他是一位皇帝，喜歡宣揚自己的文治武功也無可厚非。
“官家，草民當然還會拍電影，不止是紀錄片，其他類型的電影也都會涉獵。恩師留給我瑰寶無數(shù)，草民不能讓它們埋沒塵土?！?p> “說實話，朕對你的恩師很感興趣?！壁w禎撫摸著胡須說道：“能培養(yǎng)出你這么一個奇人，定是一位絕世高人?！?p> “官家謬贊，草民愧不敢當?！?p> “那你接下來打算拍什么？”
“回官家，電影一事必先計劃，草民打算在有生之年拍出數(shù)部紀錄片，用來紀錄整個大宋。到時候等草民死了，也能讓后來人看看我大宋風華。這部紀錄片系列的名字草民也想好了，就叫《大宋風華》?！?p> “好，哈哈哈，好?！?p> 從這兩個好字就能看出趙禎心熱不已，被何墨的畫餅給鉤住了興趣。問何墨打算先拍哪里，何墨卻說尚未決定。也是，電影這個東西急不得。
就在何墨將要離開的時候，趙禎突然對何墨說：“常常喊你進宮來就為放一部電影也不太方便，這樣吧，朕讓個小黃門跟著你，你就當收個徒弟?！?p>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