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話 崩潰
巫婆明明已是雞皮鶴發(fā)的樣子,話語間如同意識不到自己衰老的事實,說話中氣十足,污濁的眼睛,野心的話語。
“怎么樣?心愿未了的,可以隨你提出!”
背負(fù)的貨架被她搖晃地嘩啦啦的瓶瓶罐罐響動,可令她疑惑的是,她那一貫?zāi)苊曰蟮萌耸襁M(jìn)入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的魔力,似乎在這個家伙身上起不到作用。
風(fēng)狐皺著眉,發(fā)問:“沒有平白無故的好意,代價是......?”
“沒有代價!完全沒有!在你得到的時候,心愿了結(jié)的時候,沒有代價。只要你不曾后悔,心愿破碎......只要你確切地想要得到你所想要的!”
巫婆的身影虛幻起來,環(huán)繞在風(fēng)狐的四周,蠱惑的聲音在風(fēng)狐的耳邊重重疊疊,貪婪的盯著風(fēng)狐上下,沒有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本因那苦命而執(zhí)著,擁有君主妖魔潛力的丫頭,好奇之下想要見識一下風(fēng)狐,并玩弄人的不幸。可沒有想到,這給她帶來如此巨大的驚喜!
感情不知是稀薄還是存粹,這個少年具有著特質(zhì)!不是麻木的農(nóng)夫,不是勾心的官宦,不是虛偽的書生,更不是計較的商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山村少年也不可能擁有存粹的靈魂,除非這個少年從不與人交流。
這樣才有墮落的價值嘛。
風(fēng)狐看到巫婆貨架上的貨物,有石磊的青面鬼銅鏡,長著舌頭的紅棗,瓶中的黑霧,困守在酒瓶中無數(shù)細(xì)小黑蛇......沒有一樣正常,邪念污穢繁雜。沒有代價,這樣的瘋子一句話也不能信,風(fēng)狐心中如此想,可話語卻脫口而出:
“有沒有能令死人復(fù)活的方法?”
“復(fù)活?當(dāng)然可以,廉價的,昂貴的,都可以,你想要復(fù)活何人?”巫婆圍繞著風(fēng)狐走動,上下打量著美味。
“文靜,文太守之孫。”
風(fēng)狐說,在說出那女孩的名字時,腦海中再次閃爍過女孩懇求自己帶她離開的畫面,后悔一下抓住心。
巫婆勾起嘴角,果然是這個嗎?真是好懂的少年。
“抱歉,這個我恐怕不能。”
情魄已經(jīng)墮落成妖魔,即使呼喚回來魂魄,也無法復(fù)活。
欺騙是妖魔最好的伙伴,但有時實話反而是更有趣的欺詐。
“為什么?剛剛不還自夸無所不能?”被耍的風(fēng)狐冷聲暗哼,整個人被潑了冷水,一下冷靜,開始思考這妖魔為何會尋找自己。巫婆?他的腦海想起來在余南縣宋府所見的女妖。
“已經(jīng)變成妖魔,又哪里能夠復(fù)活?游俠大人。因為你的拋棄,那個可憐的丫頭,已經(jīng)在絕望下墮落成妖了啊,專門除妖的游俠少年。”巫婆搖搖手,臉上惡意的笑容與眼神清晰許多。
“這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情人離去,家人逼迫,心死了自然變成妖啦。說起來,那個丫頭,還是情真意切地請求我?guī)椭?。這樣癡情的少女,深閨宮苑里也不見得,印象真是深刻?!蔽灼耪f。
真是深刻,那隨時會扭曲的占有的愛。
“文靜的死,是你搞的鬼???”被觸之逆鱗,風(fēng)狐情緒瞬間激烈起來握緊雙拳。
“成為妖魔,這是她的選擇,她的死,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你嗎?放心吧,既然沒有死,那么她一定會來找你,畢竟......她那么‘愛’你!”巫婆在風(fēng)中嘲諷地笑著,風(fēng)狐根本擊不中她,那啰嗦的話語一點點傳來,憤怒,后悔,感知到風(fēng)狐情緒的劇烈波動,巫婆眼光幽幽:“真是可憐的少女啊,以為情郎死了想要殉情,卻沒有想到情郎還活得這么滋潤?!?p> 執(zhí)念深切,無論是妖魔還是法師,都能以此為基礎(chǔ)。
“文靜會來找我?”風(fēng)狐再次想起宋府中偽裝成文靜模樣的女妖,妖氣中冰冷無情,眼神中充滿著背叛。
那是君主妖魔,自己并不認(rèn)識她。
卻像是發(fā)泄一樣被擊潰成重傷,而且對自己網(wǎng)開一面?甚至不惜死在自己的手里......
風(fēng)狐跪倒在地,那時他滿臉鮮血,精疲力竭,那個女人是自愿死在自己懷抱里的!君主大妖!那是何等的威勢,自己只是一個念痕而已,有什么能力何德何能令妖魔自愿死在自己懷里?!
她那么溫柔地拂過自己的臉頰,將鈴鐺放在自己的手里:“千萬不要失去這個鈴鐺......”
啊啊啊啊??!
風(fēng)狐抱著頭嘶吼著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在崩潰在顫抖,種種疑惑似乎都在指向一個答案!
他親手殺了文靜啊啊啊?。?p> “哈,哈哈哈哈?!蔽灼挪恢里L(fēng)狐為何如此,但心情愉悅地在暗沉天空下肆意大笑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銳利的長矛驟然擦過巫婆的臉頰!
巫婆的笑聲依然沒有停下,如同毫無畏懼,她看向來者,“又是一個青澀的小姑娘,真是罪孽深重啊。”再一撇似乎看到更有趣的東西,笑得更開心了:“今天的見面就到這里,老身還有事,希望下次你們能更有趣!”
數(shù)道尖銳木刺荊棘從她所在的腳下鉆出,似乎要將她刺個通透,可巫婆身體一下干癟了下來,原地只留下一張人皮......
“喂,你這家伙!沒事吧!”
延穎看了眼巫婆消失的位置,就朝跪在地面絕望的風(fēng)狐跑來,窈窕身姿走動間,腰間的鈴鐺釘釘作響。
......
“看啊看,這宏偉的巨獸,是不是擁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面具男蹲在遍體鱗傷無法動彈的大胡子身邊說道,仰望天空,死寂的飛蛾遮天蔽日,在黑壓壓的陰云中浮現(xiàn),身上白骨與薄膜的翅膀上,充滿著怪異紛亂的黑色花紋,其下黑點一樣的妖獸如同蒼蠅一樣紛紛擾擾。
“這個世界對人類實在太不友好,只有瘋子才能掌握力量,妖魔是此,法師如此。這是不是世界在暗示我們,只有墮落才是歌頌的長歌?......不要這樣瞪著我,在下只是隨便說說,這只肥蟲丑的一批,早該死了,馬上估計西湖玄君就要把這廝吊打地叫爸爸!”面具男正經(jīng)了三秒,滄桑的語氣就開始說起了沙雕的話。
“那么就讓我們再這里靜靜地等待最后的結(jié)果吧?!泵婢吣姓f著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大胡子的腦袋。
“你......你的目的......到底是......”
大胡子胸膛每一次抖動都是對肺部的巨大負(fù)擔(dān),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詢問。
“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啊?!泵婢吣袩o聊地看著周圍盤桓卻不曾插手的妖魔,又抬頭看向飛蛾,每一次直視所帶來的巨大精神壓迫,都令他舒爽得不行。
“火十!”
面具男驟然翻滾倒飛而出!
十字火焰已經(jīng)將他所在的原地?zé)苫?,一個性感的身姿背著人落在大胡子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