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赤眸初顯（一）
凌殊羽自吳平忝手中接過破曉四十九天騎后沒幾天，便出城隨凌驚鴻去了一趟梵音寺。
在某個月黑風高之夜，凌殊羽輾轉(zhuǎn)反側(cè)，陷入夢魘之中，驚醒之時，一雙赤紅鳳眸驚顯。
這一夜，千年古剎的梵音寺內(nèi)見了血。
凌殊羽醒來之時，只覺得四肢無力到連抬動都覺得吃力。
?！?p> 凌殊羽睜開雙眼便看到了緊緊禁錮著自己雙手的鐵鏈，玄鐵制作而成的鏈子，幾乎都要比她的手腕還要粗了。
“阿彌陀佛。”耳邊傳來沉重的念咒語。
凌殊羽眉頭緊皺，微微抬頭看向四周。
梵音寺的八位大師皆圍著她而坐，口中念經(jīng)聲不斷。
“師叔……施主醒了。”方丈一雙黑眸無喜無悲地望著凌殊羽，緩緩松了口氣。
凌殊羽一雙鳳眸隱隱透出厲色：“方丈不妨同本郡主說說，這是何意？”
方丈微微一愣，其余七位大師皆是驚愕地聽下念經(jīng)聲，驚愕地看著凌殊羽。
“施主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么？”凌殊羽皺眉微微低頭，只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她只記得她前夜睡得極不安分，夢見了前世了那場大火，夢見云燃故作淡定、強忍笑意的姿態(tài)，夢見了凌驚鴻被萬箭穿心的場景……
方丈與七位大師面面相覷，沉默了片刻之后，緩聲道：“想來師叔確實如師祖所言，一時妖魅魔了心障……”
“你們在說什么？”凌殊羽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了，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八個人。
“忘安，你們先出去吧，老衲同師叔說說話?！狈秸晌⑽⑵^對身旁的忘安大師說道。
“是，師兄?！蓖泊髱燑c點頭，緩緩站起身，眸色擔憂地看了凌殊羽一眼，帶著其余幾位大師離開禪房。
凌殊羽在梵音寺呆了八年，對寺里的每一個人都十分了解，雖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也能猜測到事情不?。骸胺秸捎性挷环林闭f?！?p> “古者有言，人性墮魔，踏血而歸，攜腥血之眸，必破碎山河，挑戰(zhàn)火紛飛?！?p> 凌殊羽微微一愣，沒有聽明白方丈的意思。
“不過，也有古者而言，鳳凰浴火，涅槃歸來，赤眸如焰?！?p> “方丈想說什么？”凌殊羽不解。
“施主前夜在梵音寺大開殺戒，老衲與七位師兄弟聯(lián)手方才鎮(zhèn)壓下施主的弒殺之舉。”
“什么？”凌殊羽大驚。
“弒殺之時，施主宛若雙耳失聰，毫無意識，只知殺戮，目不識人，見者皆屠?！?p> “不可能！”凌殊羽難以置信地看著方丈。
“阿彌陀佛。施主殺戮之時，雙目猩紅，呈癲狂之狀，如血如焰?！?p> 凌殊羽深吸了一口氣，深知方丈絕不可能騙她，可他所說之事……
“當真？”凌殊羽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阿彌陀佛，門外血跡未清，施主若是不信大可出去瞅瞅?！狈秸梢荒樀?，風輕云淡地盤坐在地上。
凌殊羽指尖頓時緊握得泛白，雙唇緊抿：“我……在寺里殺人了？”
“是。”方丈緩緩點了點頭。
凌殊羽只覺得心頭一震，有些無措地看著方丈：“那……師父可知道此事？可曾……可曾來看我一眼？”
方丈頓了頓，眸色晦澀地看了凌殊羽一眼后，緩緩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說話！”凌殊羽看著方丈這是是而非的模樣皺眉不滿道。
“老衲與諸位師兄弟雖然合力降住了施主，但卻無法讓施主平靜下來，是以老衲便派了弟子前去后山。只是，師祖并未出山，只講鎮(zhèn)壓之法告知了我等?！?p> “哦……”凌殊羽垂了垂眉眼，不再吭聲。
兩世為人，她自己許久許久沒有見過那個將她養(yǎng)大的人了。只怪她當初……
“阿彌陀佛?！狈秸捎帜钸读艘宦暦ㄌ?，緩聲道，“施主，兩年前施主下山之時，師祖便已言明，從今往后施主不再是梵音寺的弟子了，亦不可對外宣稱是其弟子……”
“我知道?！绷枋庥鹁従忺c點頭，目光落在手上的玄鐵鏈上，“替本郡主松開吧。如今本郡主神智清楚得很，不必擔憂?！?p> 方丈頓了頓，猶豫了片刻后替凌殊羽解開了玄鐵鏈。
“羽兒！”凌驚鴻聽說凌殊羽已經(jīng)醒來，便匆匆趕了過來。
方丈看了凌殊羽一眼，掩下眸色的所有情緒：“王爺與郡主想必還有話要說，老衲先行告退?！?p> “羽兒，你怎么樣了？”待到方丈離開，凌驚鴻這才大步來到凌殊羽面前，滿面愁容。
凌殊羽的黑眸在凌驚鴻的手臂上一頓，微微瞇起：“昨夜……我傷了哥哥嗎？”
凌驚鴻同樣頓了頓，看了一眼自己被纏滿紗布的手，露出一抹安慰的淺笑：“無妨，不過是小傷罷了，不必憂心。反倒是你，你感覺如何了？方丈如何說的？”
凌殊羽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方丈說讓我在梵音寺多留幾日，他會同諸位大師替我凈心?！?p> 凌驚鴻一雙與凌殊羽極為相似的鳳眸的目光在凌殊羽臉上停頓了片刻，而后輕輕點了點頭。
“此事，哥哥已經(jīng)命人壓下來了，你不必不必憂心?！?p> “多謝哥哥?！绷枋庥鹞⑽⒋故祝辉竿梵@鴻多言此事。
“還有，皇上命本王借梵音寺的千年舍利子在初雪祭上一用，如今舍利子已經(jīng)借到，哥哥也該回去了?！?p> 凌殊羽吃驚地看向凌驚鴻，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滿：“可是……我昨夜方才傷了哥哥……”
凌驚鴻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白紗布，略微失笑：“不過小傷，稍作掩飾便不會有人瞧得出來。”
“可是……”凌殊羽眼中的內(nèi)疚不減。
凌驚鴻輕輕揉了揉凌殊羽的發(fā)頂，嘴角始終吮著淺淡的笑容：“乖一些，呆在梵音寺里好好聽方丈大師念經(jīng)凈心，莫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哥哥既然將你接回凌王府，那便是讓你去享福的。那些個煩心事，哥哥應付得過來。”
“那哥哥小心些。”凌殊羽自知攔不住凌驚鴻，也不能攔著，是以還是松了口。
畢竟如今的京都處于多事之秋，整個王朝隱隱開始了動搖的預兆。
凌驚鴻便是再天賦秉異、運籌帷幄也難免不受波折。所以，行萬事都得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