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出來,慕輕寒回來了,青衿把未央剛剛的話又和他說了一遍。
“我今日就回去,你二人仔細(xì)照看著她,我會(huì)讓人送需要的藥材來。且養(yǎng)過這幾天,我再讓人來接?!蹦捷p寒冷凝著聲音吩咐。
“這是自然,寒少主不必憂心。”青衿接話。
封祭并不說話,面無表情。
飯罷,慕輕寒親自端著那碗加了許多精細(xì)藥材的素粥進(jìn)了未央的房間。
“你起來吃點(diǎn)東西,有力氣傷口好的才會(huì)快?!?p> 未央慢慢的睜開眼睛,嘴角裂開一個(gè)淺淺的笑痕,配上灰白的臉色,十分不協(xié)調(diào)。
慕輕寒倚坐在床頭,把她扶起來靠在枕上,吹涼了碗里的粥,拿個(gè)白瓷的小勺子喂她吃。
未央只管一口一口吃著東西,嘗不出味道。直到一碗都吃完了,慕輕寒又喂了幾口水,墨玄端著藥碗就進(jìn)來了。
未央蹙著眉,慕輕寒淺彎著嘴角哄著:“不吃藥傷口是不能好的,乖!”從小到大,煙兒最怕的就是這藥湯的味道,他心里最清楚不過。
“我要回水月山莊,你在此乖乖養(yǎng)著,回去我讓琥珀來伺候你,可好?”慕輕寒半哄半商量著。
未央瞧著他,兩只大眼睛下生出重重黑影,一臉疲色,心里有了幾分心疼?!盎亓T,要過年了府里事多。”未央自是知道家里還都指望著他。
“寒哥哥,別讓爺爺知道,我怕他生氣?!卑腠懞?,又囑了慕輕寒一句。
“我自是曉得的,若問起來也可直說你在碧水莊園處理游龍信閣事宜,最多他罵幾回,無事?!蹦捷p寒寵溺的摸摸她的頭。
慕輕寒帶著墨玄出了碧水莊園,騎了莊里的馬,不動(dòng)聲色的回到臨川城。
縱馬從朱雀大街回府,行至慕府的‘天下錢莊”時(shí),下了馬把韁繩丟給墨玄,竟自去巡查鋪?zhàn)?。忙了一上午,待到中午十分才出來,?zhǔn)備回府去料理進(jìn)京稟事的各城掌柜。
接了韁繩剛上馬,就瞧見從紫月橋上緩緩走來了幾個(gè)人。
慕輕寒抬目,一個(gè)身材姣好,面容極秀美的少女怔怔的望著自己。但見她:眉目如畫,眼含秋水,菱唇嫣然,一身水紅色留仙冬裙,若畫中仙子一般。
慕輕寒也怔了,眼里有一團(tuán)火光瞬間燃起,愣神的瞧著對面那個(gè)女子,怎么也移不開眼眸。黯然的想:你可知我每次見你如此酡顏,都好想離你近些,再近些?
那馬的韁繩越來越緊,不自覺的昂首嘶鳴,慕輕寒瞬間回神,恢復(fù)成原本斯文有禮的樣子,在馬上向著女子點(diǎn)頭,“玉小姐安好!”
玉染睛接了言雪初的信兒,說云裳坊里留了她要的衣料子。她想著要給家人做幾套衣裳過年,就來選衣料,忙了一上午總算選好了要用的的料子,才想著新衣裳也要有新首飾搭配,這才帶著丫鬟步行過了紫月橋要去金石坊,沒想到剛下橋就遇上了慕輕寒。
她自小和秦衍訂有婚約,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喜歡的是眼前這個(gè)男子。
自從與慕輕煙相識后,來往得親密了,偶爾也能遇到慕輕寒。每次見到,她都心如鹿撞,任自己再怎么冷靜也不能壓下那奔騰的感覺。瞧著他眼里的那團(tuán)光芒,自己就算被他點(diǎn)燃,被他焚化也是愿意的。她傻傻的想,只要他說喜歡,她就算被父母罵上多少次,她也愿意跟隨他而去。
他是個(gè)守禮克制的男子,從不逾越,從不!
瞧著他的神色,她不由的臉越來越熱,眼里的水氣也越來越多……
就在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時(shí)候,聽他輕輕的喚自己,她忙低下頭,“少莊主有禮了!”一句話后,再?zèng)]勇氣抬頭看他。
“玉小姐,在下先行一步,就此別過!”慕輕寒急急的摧馬,也不等玉染睛和他道別,策馬而去。
沒有人瞧見,他臉旁耳后那片顏色,竟是燒得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逃離……
玉染睛一滴淚落在自己的鞋面上,轉(zhuǎn)過身輕拭了眼角,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怎奈那個(gè)人落在自己的心上,無計(jì)可消。
養(yǎng)了五六日,未央的傷口漸漸的愈合了,能下地行走、能看書寫字后,慕府的馬車來了碧水莊園。離年越來越近了,細(xì)細(xì)的交代了些事情,隨著琥珀和琉璃回了臨川城。
馬車進(jìn)了水月山莊還沒停穩(wěn),南宮胤一把掀開車簾,微笑著看向她,“煙兒,你可回來了,這些日子來了幾回都沒見到你,快下來!”伸開雙臂欲抱她下車。
慕輕煙歪在錦褥堆中,淺笑著,“胤哥哥你快讓開,腳踏來了呢!”二門上的小廝搬了下馬的錦凳立在邊上。
南宮胤臉一紅,在他心里沒有那些禮數(shù)要遵循,他只道煙兒早晚是他的妻,不必要避嫌。
琥珀先下來,剛要伸手去扶慕輕煙,南宮胤早就伸了手出去,拉著煙兒的手接下了車,也不松手,一路拉著向?yàn)憻熼w而去。
琥珀為慕輕煙身上的傷擔(dān)著心,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怕南宮胤傷著自家小姐,忙小跑近慕輕煙身邊叮嚀道:“小姐你慢點(diǎn)走,等會(huì)讓少莊主瞧見了又要嫌你沒規(guī)矩了!”
慕輕煙自是知曉琥珀的用意,淺笑著道:“不妨事,只要你不說他便不會(huì)知曉的。”
琥珀聽她這樣一說,也就不再多嘴,只仍放心不下。
身后,兩人的丫鬟婆子小廝十?dāng)?shù)人緊跟著。
走到凝星湖邊,南宮胤一轉(zhuǎn)身到底是將慕輕煙抱在了懷里,“怎么又清減了,臉色也不好,累著了嗎?”南宮胤的眼里有深深的心疼,他心里從來都只有慕輕煙一個(gè),她的一點(diǎn)點(diǎn)變化他都能看出來。
慕輕煙稍稍側(cè)個(gè)身,避過傷口處,“胤哥哥我想念涵姨的飯,所以餓瘦了?!弊旖俏P(yáng),向著身后緊張到要上前動(dòng)武的琥珀眨了眨眼睛,無聲的告訴她自己沒事。
初涵從書房來,走到湖邊剛好聽她話音未落,“你想念我的飯還不早點(diǎn)滾回來,貪玩!”她輕嗔著,“莊上的事自有寒兒去料理,你偏又要去?!币痪湓捊o她解了圍。
慕輕煙忙討好的笑道:“是我錯(cuò)了,我不過就是想去湊個(gè)熱鬧罷了!”
“快去瞧瞧老太太送來的衣料子,撿喜歡的裁衣裳,過年穿?!背鹾粍?dòng)聲色的提著醒。
“我且先去看爺爺,幾日沒氣他,不知道他想我不想!”慕輕煙說完自己先笑了。
南宮胤也笑了。
初涵也想笑,到底忍下了。
“不用去了,老靖王讓人接了去看戲,今兒不回來!”
“那算了,胤哥哥想吃涵姨的菜不想?”慕輕煙歪著頭看著南宮胤。
“我是想的,可是姑奶奶讓我去看戲。輕寒說你今兒回來,我在這等了好一會(huì),你回來了,我就要過去靖王府,涵姨的飯怕是吃不到了。”南宮胤看著慕輕煙,眼睛里那一汪水象是為了要溺死她一般,滿是寵愛,滿是柔情?!拔颐魅赵賮恚隳闳ベI年下要用的東西可好?”
“明日你過來即可,有什么東西讓采買的去張羅就好了,你來我給你裁件袍子?!蹦捷p煙腿軟得有些站不住了,想要回去歇歇。
南宮胤眼睛里頃刻間明亮起來,他還沒穿過煙兒親手裁制的衣袍?!拔易屓巳セ毓媚棠?,不去看戲了,陪你裁衣!”欣喜著要喊人去靖王府回話。
“胤哥哥且慢,若是讓姑奶奶知道是我留了你,那我的紈绔之名就又多了一筆!”慕輕煙略有些委屈的嗔著他,抽回手又道:“你今兒先去,明日再過來尋我也是一樣的?!?p> 琥珀接住她,悄悄的往她身邊靠近了些。她放心的把一半的重量壓在琥珀身上,看著南宮胤催促道:“胤哥哥我讓琉璃送你出去。”
南宮胤無奈,只得依依不舍的離開,三步兩步回頭看她一眼。
慕輕煙立在當(dāng)?shù)兀瑴\笑著向他揮手,看著他出了二門,身子就支撐不住往地上滑落。初涵忙扶過她另一只手臂,同著琥珀半摟半抱著進(jìn)了瀾煙閣。
朱砂挑著簾子,玲瓏又端著一個(gè)炭盤進(jìn)來,琥珀等伺候著把大氅和冬衣都脫下來,換了輕便的衣裳,又凈了手和面,扶著上了床。
一路顛簸,又在外面站得久了,慕輕煙累得有些喘不過氣,上了床閉上眼睛,一會(huì)就睡了。
靖王府,老王爺今日請了交好的一些人過府試戲。
每年過年的時(shí)候,靖王府里的戲班都要進(jìn)宮去送戲。今日請了些親近的人來先聽聽,選上些好的先唱上幾出。
按說楚靖當(dāng)年的奪妻之事,慕征應(yīng)該與之老死不相往來才是??墒撬?jīng)不住楚靖三翻五次的軟磨硬泡,一個(gè)東楚王朝的王爺,總不能亂棍打出去,一來二去的倒成了好友。楚靖磊落,慕征也不記恨,感念當(dāng)年隱退得他相助,漸漸竟有了通家的交情。
冬日里寒冷,也未搭戲臺(tái),就在宴廳中間騰起三尺高的一處,戲者們正在唱《鴻鸞添禧》,聲音委婉真切,女人們都愛這一出戲。
老靖王請了些平時(shí)交好的人家,帶著男人們居?xùn)|而坐,老王妃帶著夫人太太隔一座屏風(fēng)在戲臺(tái)西側(cè)飲宴,并未帶著媳婦小姐們。
長公主、相國府的夫人、東方家的老太太帶著當(dāng)家主母也來了,她前些日子染了風(fēng)寒,本不欲來,南宮盈月讓人套了車硬接了來的。言家的老夫人及當(dāng)家人,南宮家的老太太沒來,夫人帶來了兩個(gè)妯娌。
東側(cè)更熱鬧些,慕家的老太爺,東方家老太爺,南宮家老太爺帶著兒子三人,長公主的駙馬。最后面一桌是楚瑾帶著些公子,南宮胤和南宮昊,東方風(fēng)玨,秦衍,荊涼,向天祺。
慕輕寒因已經(jīng)接管慕家,年節(jié)下實(shí)在抽不得身,雖然楚瑾邀請過卻并沒有來。
男人們話里話外無非就是朝中之事。
女人們因沒有小輩在,說得大多是誰家女兒,誰家的兒子之類。
“漾荷的婚期是哪一日?”靖王妃南宮盈月側(cè)首問向長公主。
長公主的女兒十七歲,許了太師府的嫡長孫邱冶廷。
“正月十六,您老放心,帖子明日就會(huì)下到您的府中來,還等著您的添妝呢!”長公主嬉笑著說道。
“你這只潑猴,從小到大就知道從我這要東西!”老王妃南宮盈月也笑。
“王嬸嬸好生小氣,我們是小輩,要您些東西不是應(yīng)該的?”長公主哄著南宮盈月開心?!霸僬f了,您的好東西從來也不曾讓我們見見,都藏哪兒去了?”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夫人和老太太們都笑開了。
言家掌家人言?笑著,“長公主都當(dāng)婆婆了,還是當(dāng)年的小孩子脾氣,真真的一點(diǎn)不曾改過。”
“我就愛她這樣子,每次見了氣得心口疼好幾日,卻總也不長記性,過后就忘?!蹦蠈m盈月照著長公主的腰擰了一把,嗔著。
“喲!您老要是有哪一天氣疼了心口,我王叔還不得扒我的皮!”長公主叉著腰,十足十的潑皮無賴樣。
“你呀,這戲臺(tái)上也沒你演的精彩,快給我坐下來看戲罷!”南宮盈月的嫡長媳簡湘一把拉住長公主的手臂,按她坐在身側(cè)。
夫人們就又笑開了,長公主也不在意,跟著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