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遠寰走后,洛曉再難沉下心來,只覺什么事都干不了,便想著出去走走。
他逛到一間裁縫店,挑了件帶兜帽的斗篷買下。自從見過風(fēng)菁戴兜帽的樣子后,他也喜歡上了這種打扮。他嫌斗篷太長,當場讓裁縫改短了些才算合身。只是斗篷畢竟還是太大,影響行動,回閣后還是得改得緊身些才是。
洛曉穿著斗篷,戴著兜帽信步走到了飛升塔下,遙遙望見門口的兩個風(fēng)神谷人,認出其中一人是當時在風(fēng)旗鎮(zhèn)要對他行刑的風(fēng)易,另一人他并不認識,只約略探出是人仙。
是找風(fēng)菁吧。洛曉很容易就能猜出他們的來意,料想風(fēng)菁應(yīng)該還在塔中,不能出來。我在火山上已經(jīng)算是把債給還了,洛曉想,沒必要再趟渾水。更何況憑他的這一點微末境界,也幫不上忙。
“不進去嗎?”躊躇間,洛曉等來了顏玖的出現(xiàn)。
“你怎會在此?”洛曉道。
顏玖道:“確認學(xué)生狀況后就沒事了,倒是你,怎么逛到這來了?嗯,這斗篷還不錯,就是不合適?!?p> 洛曉不想和她糾纏,想著離開,卻被顏玖抓住。顏玖道:“跟我上去吧?!彪S后不由分說,帶著他進了塔。兩人向管理保證了不在塔內(nèi)動武后才得以上樓。洛曉到了風(fēng)菁門前,怯意更濃,想掙脫顏玖,卻是無能為力。
門開了,云霂從房間中走出,他滿臉通紅,沒敢看門口兩人,低著頭快步走下了樓。風(fēng)菁似乎正在氣頭上,但當她看見顏玖和洛曉時,仍不由得一愣,一時忘了生氣。
兩人進了房間,關(guān)上門,風(fēng)菁的表情才回歸正常?!澳銈儊碜鍪裁??”風(fēng)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寒意。
“你師父把你丟下不管了嗎?”顏玖的心情似乎不錯。
確實如此,陳己師有沒有把她當親傳弟子還是另說,畢竟她當初被收入門下也只是為了讓陳己師找到進階地仙的契機。相處的幾個月,兩人都沒有商量過從飛仙島出來后的事情,估計是讓她自生自滅了。
風(fēng)菁道:“她只是人仙,來了也沒用。”
顏玖道:“連你師父都幫不了你,你為什么不干脆向風(fēng)神谷投降呢?”
當然是心有不甘,和一點微薄的希望。風(fēng)菁沒有理她。
“真冷淡?!鳖伨恋溃拔?guī)湍闾映鋈?,如何??p> 風(fēng)菁道:“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你這丫頭?!鳖伨恋?,但見風(fēng)菁沒有說話,也就不再調(diào)笑。她道:“信得過我們的話,就快些跟上來。”說罷,拉著洛曉推門出去了。
風(fēng)菁猶豫一會,戴起面具兜帽,終究還是跟了上去。顏玖見風(fēng)菁跟上,用魂念對洛曉道:“下去后,你對那個登天境的人施幻術(shù),我會助你。”
早在入閣時,洛曉超乎常理的強大魂力便驚動了各位長老。因為不曾想到會有地仙級的人物舍身獻魂和噬魂術(shù)本身存在的巨大缺陷,即便他們見多識廣至此,也始終沒搞清楚原因,不過既有這么強的魂力,便不能浪費。幾位長老單獨給洛曉開了幻術(shù)一課,幫助洛曉學(xué)會如何充分運用魂力。
對于長老們所教的幻術(shù),洛曉并不感興趣,拓荒當年曾傳過他一套名為欺神術(shù)的術(shù)法,其中的幻術(shù)對他來說就已足夠,只是消耗太大,迄今為止,他只在風(fēng)旗鎮(zhèn)時用過兩次。真正對幻術(shù)感興趣的是厲馨瑤,但她的魂力水平還不夠。
“我可沒說要幫她?!甭鍟缘?。
顏玖道:“你對她有恩,她就很難找你復(fù)仇了,懂嗎小屁孩?”
洛曉自然懂,他只是不想讓自己顯得這么熱心罷了。
門口兩人傻乎乎地站著,隨口抱怨幾句,卻沒注意到風(fēng)菁已悄悄從他們面前溜走了。
走出了幾條街,風(fēng)菁才開口道:“就到這吧,多謝……兩位。”
顏玖道:“不跟我們回齊星閣嗎?那里安全?!?p> “齊星閣,敢與風(fēng)神谷對抗嗎?”不知從哪竄出一人,站在了風(fēng)菁身后。
雖有二十多年未見,顏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故人?!靶∪竷?,我都以為你不要這個好徒弟了呢?”洛曉從未見過她笑得這么開心。
陳己師咧著的嘴也是收不起來,道:“小石頭,好久不見。這徒兒對我有大恩,我可不舍得丟了?!?p> “地仙境?”顏玖驚喜道。
“嗯,不然也不敢來啊?!?p> “那太好了,小雀兒,帶上你的小徒弟跟我們一起回齊星閣吧?!?p> 陳己師道:“嗯,我進城時,確實在城外發(fā)現(xiàn)了風(fēng)顧的氣息,風(fēng)菁,你面子可真大,風(fēng)神谷竟然還要動用地仙來捉你?!憋L(fēng)顧是谷主的二兒子,風(fēng)菁的二伯父。
風(fēng)菁道:“只是逃了出來,違了婚約,谷主只是好面子,不想讓我毀了風(fēng)神谷的名望罷了?!?p> “快走吧,待在這里不動也太顯眼了,你們放心,齊星閣從不懼怕任何勢力?!鳖伨恋?。
只有洛曉駐足不前,他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些事?!?p> 顏玖看了他一眼,道:“行行,早點回來?!?p> 洛曉其實沒有事,只是怕在回去的路上聊天聊到他身上。無論如何,這種事情還是太尷尬了。
青色的鳥兒落在洛楓房間的窗沿上。洛楓取下信件,讀了兩遍才將其放下?!袄钸^被人救走了……”毫無疑問,這并非是個好消息。值得慶幸的是,李過在戰(zhàn)斗中修為大損,跌落人仙境,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憑他此時的年紀,人仙境界還不如登天境,即便還活著,要殺他也是易如反掌,更何況洛楓現(xiàn)在有木若存幫助,身份暴露的幾率小之又小。
“重霄難成大事?!边@是木若存的原話,也是洛楓擔心的一點。洛曉人生中的前六年接觸了太多生死,大半親友都在他面前死去,現(xiàn)在沒瘋沒傻,已是萬幸,洛楓又怎還敢逼他太緊?
當晚,洛曉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當了皇帝,為求長生,暗地在自家都城布下法陣,汲取全城人生命,意圖鑄成神軀,本將功成之際,法陣卻出差錯,將數(shù)十萬人一同殺死,所有的魂魄都祭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面魂幡。
其中一名忠心耿耿的士兵因守在城外,幸存下來,那士兵得到魂幡,造起一座飛在空中的墓地,引死氣入體,以活死人的身體保留著一絲魂力永存,但他因智力殘存無幾,將魂幡弄丟了。
士兵每一千年,就會重回故土,抓走一批與人形生靈進行祭祀,以求復(fù)活皇帝。
洛曉在夢中時而清醒,時而沉睡,直到幾千年后,一名少年把手放到了墓碑上。
“活該?!斌@醒之后,洛曉罵了一句,重又睡去。
青玨的母親傅晚秋出自大戶人家,與青木二十年前相識,其自身并不擅長修煉。一年前,她因為青木支持青玨進飛仙島的事情氣得回了娘家,直到今日才復(fù)得相見。
龍謙跟著青家人在傅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跟著他們回摘星塔時也再沒有遇到阻礙。直到這時,他才開始擔心風(fēng)菁的情況。
風(fēng)菁和陳己師分別住在齊星閣兩名陣亡弟子的房間,她們收買了管理,接下來的一天都沒有出門,以防消息外泄。
除散修外,所有院校弟子都必須在回來的第二天結(jié)束之前寫下在飛仙島的所見所聞,好在這次只有一個多月,花不了多少工夫。洛楓的報告大部分都是編的,只不過有木若存的幫助,編得天衣無縫。
從飛仙島回來的第三天,各院校紛紛離開了臨仙城。洛曉將乾坤盒還給離遠璆后,跟著齊星閣諸人重又登上了鄭子都的“覃仙號”,踏上了回程的路。
風(fēng)菁又將頭發(fā)剪短了幾寸,戴上兜帽后照了照鏡子,確認看不見白發(fā)后才滿意地把眉毛涂黑。她最喜歡站在天船邊上俯瞰大地的感覺,如今有此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在左舷,她遇到了龍謙,相比于龍謙的驚訝神色,風(fēng)菁倒是淡定得多。她道:“是血齒者幫你脫身的嗎?”
龍謙道:“不是,是青玨。他們正好路過,救了我?!?p> 齊星閣倒是愛做慈善,風(fēng)菁想。“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龍謙把右手放在胸口的黃龍石上,道:“我想,找到打通靈脈的方法?!?p> 風(fēng)菁看了他一眼,龍謙的話說得很不自信,似乎一開始就是奔著失敗去的。打通靈脈,歷史上不是沒有過先例,只是記載的方法都很模糊,沒多大參考價值,只能說明此事可行。風(fēng)菁道:“十一歲才開始修煉倒也還不算晚。”
“嗯?!饼堉t點點頭,“那你呢,要干什么?”
“先把病治好吧?!憋L(fēng)菁舉起一只手看著,在日光之下,她的皮膚更顯蒼白?!八幬锊恍校材茉囋嚿N?!彼X得自己這話更沒信心,從飛仙島回來時她整個人就已經(jīng)經(jīng)過生命之種的照射,可身體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我想……參加齊星閣的入學(xué)考試?!饼堉t突然道。
做洛曉的師弟嗎?風(fēng)菁對齊星閣的感情日趨復(fù)雜,最后只是對龍謙道:“祝你好運?!?p> “嗯?!?p> 在船上的整整兩天里,洛曉都沒有出過船艙,在船落地的一瞬間,他的六層靈塔境也已修至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