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莫楚沒有追上去,只是放她走了。
現(xiàn)在這樣狀態(tài)的連兮瑤只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
無論什么地方,只要沒有人,只要沒有奇怪的眼光,只要很安靜。
她木愣愣地走著。
回過神,卻發(fā)現(xiàn)自己走進了洗手間。
也好,這里沒什么人,沒有薛莫楚那樣的人,沒有慕和風那樣的人,沒有高高在上的語氣響起。
很安靜。
連兮瑤走進一間小小的隔間里。
“咔噠”
上鎖。
好了,不會有人來打擾了。
她卸下一身的疲憊,倚著小隔間的粉色木板門。
接著,痛苦無力地閉上眼睛。
一滴暖暖柔柔的水晶在她的眼角欲落未落。
自己不能哭。
可她的眼睛很紅很紅,顏色越來越加深,出賣了她的倔強。
是啊,其實如果可以,她要大聲哭出來??迋€一百零一次。
可是現(xiàn)在的她連哭也不能。
回憶盡數(shù)傾瀉。
從小就跟著媽媽外婆生活,據(jù)媽媽說,爸爸早在自己兩歲那年意外去世了。因為過度傷心,媽媽便離開了原本生活的那座城市,帶著外婆去了現(xiàn)在這一座城市生活。
三個人相依為命。
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別人所感受到的父親深沉的愛與強大支持。
小時候原本生活還不錯,外公以及祖輩留下的遺產可以讓她過得比同齡人好,即使如此她依然遭受著同情的目光,因為她殘缺的家庭成分。
沒過幾年,精神消極的母親常常酗酒,身體后來也一下字垮了,花了不少錢治病,導致家道中落,自己唯一的生活優(yōu)勢也被剝奪了。
從此生活越來越糟糕,同情的目光越來越多,自己也越來越自卑。小伙伴也越來越少。
她一直都在做著一件事,就是躲避著旁人的目光。
他們的眼瞳都是最暗的黑色,為何卻如此刺眼。
在苦難中,她領悟常人無法理解的道理。
從此以后,她告訴自己,若是哪天遇見像自己一樣處在低谷中的人,一定要給他們更多的愛與尊重,而不是眼神中的同情,是用愛與尊重代替同情。
在熟悉的人眼中,她連兮瑤有時聰明有時愚蠢。她可以在緊急的難關想出最佳的辦法,也可以在最簡單的關卡中變得一無是處。
她可以在慌亂的時刻沉著冷靜看穿一切,但她也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
她可以一躍為天才,也可以墮落成愚愣。
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自己體質基因中帶有這種智商分裂癥。
這會讓原本因為她某一時刻的天才體質而對她抱有期望的人們,在遇見她犯傻時而無限失望與懷疑。
這是她的痛。
且沒有辦法辯解的痛。
她想要依靠自己改變家境,改變別人的目光,她想用自己取到的努力來改變現(xiàn)狀,可是以她這種常常在關鍵時刻智商分裂的狀態(tài)以及不幸體質,這一切其實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
可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世俗中某些人對低谷中的人歧視的態(tài)度。他們沒有心,沒有情感,沒有人性,只有冷漠。
一個黑色的人影閃動于眼前。
“走開,走開。”
想起過去經歷的種種,她的頭又疼了。忍不住嘶啞著嗓子發(fā)聲。
……
終于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可悲。
為什么要哭,哭了就更可悲。
她搖搖腦袋,試圖恢復正常。
突然感覺心臟好痛,好難受。呼吸困難。
連兮瑤用手按住心口,臉色一陣蒼白。應該是自己的心臟病又復發(fā)了。
沒事,沒事。
她拼命安慰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
漸漸呼吸恢復正常,心臟也慢慢減輕難受的程度。
過了一陣,調整過來。
她從小錢包里拿出小鏡子,輕輕地補了個妝。
收好。
連兮瑤手放在小隔間的門把上,暫停了一下。
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猶豫一會,手指用力。
“咔噠”
門開。
連兮瑤走了出去。
在洗手間門口看看,沒有一人。
她踩著粉色高跟鞋有些糊涂地向前走,一路上都不見人。
宴會已經結束了嗎?
來到正廳,人已皆空。只有幾個服務員在打掃。
連兮瑤轉頭周圍瞧瞧,束手無策。在這個陌生不屬于她的地方,她連站著都覺得名不正言不順。
薛莫楚丟下她自己走了嗎?
頓時心寒。
“這個薛莫楚,眼里只有利益,這次我的反擊惹了慕和風,毀了他的生意計劃。估計他該恨死我了。怎么可能還會等我?!?p> “那我該怎么回去呢?”
連兮瑤拿出手機查找通訊錄。
“你去哪了?”
薛莫楚的聲音響起。
連兮瑤一驚,他還沒走?算他還有點良心。
薛莫楚走上前,“走吧,我送你回家?!闭f完瞥了一眼,轉身就走。
連兮瑤默不作聲,跟上去。終于可以回家了。這一天終于快要結束了。
連兮瑤走出宴廳,滿目夜色,一陣寒風襲來,穿著小禮服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從皮膚寒到心里。
……
車上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車停在一個老舊的巷子口,巷子里面一排排散落的舊住宅,似乎好久沒有裝修過了。
連兮瑤拉開安全帶,準備從車里出來。
薛莫楚想來想去,還是率先開口。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吧!”
連兮瑤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會關心自己?
“明天早上還有那個會議,你應該記得吧!”
會議?呵……就知道。
連兮瑤搖搖頭,可笑地哼了一聲。自己就不應該把薛莫楚想的太好。
如果自己不答應,那他是不是又要把“自己不小心打碎的花瓶”和“江醫(yī)師”搬出來說事。
這一次就說清楚吧。
“如果我沒記錯,這場宴會結束,我們之間就兩清了,但如果你還要拿那兩件事說事,那好我們一起說清?!?p> 薛莫楚看著她,等著她的話。
“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欠別人的,這次宴會的出席算是還了打碎的花瓶錢,至于明天那個所謂的會議我會參加的,就算是還'你給了我認識江醫(yī)師的機會'這一個忙。之后我們兩清。”
“好,這個會議后兩清?!?p> “而且……”
“而且什么?”薛莫楚想知道她還有什么要求。
“而且你也知道明天會議的本質,這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鴻門宴,你利用李總他們的同時,李總他們也在利用你接近我。我要你保證好我的人身安全……”連兮瑤抬眸堅定地看向他。
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連兮瑤現(xiàn)在思路很清晰,腦子也很清晰,她不會傻傻地往坑里跳。
薛莫楚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看來這個連兮瑤真的不笨。還知道趁著這個機會談條件,確保自己全身而退。
好,這樣一個女孩如果以后在自己的手下幫忙,應該會促進自己的大業(yè)。
“可以?!毖δ旖且还?。正好,這樣一個女孩可以利用的價值很大,以她這樣資質的女孩去簡簡單單的便宜那幾個老頭子,還真不是他薛莫楚的作風。也許她可以幫自己更大的忙。
“但你如何保證我一定是安全的?”連兮瑤露出懷疑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處理好每個細節(jié)。她可不能把自己的安全,簡簡單單地就交給面前這個人的一句肯定回答中。
“如何保證?”薛莫楚沒想到她還拋出了這個問題。真是一個做事謹慎的丫頭。
“我要你帶上簽約團隊,還有保鏢?!边B兮瑤說出條件。
“如果這樣李總他們再傻也會懷疑我們在耍他們,這簽約還能順利嗎?”
“這我不管,本來就是你利用我釣魚在先,至于如何收場這就是你的事了。如果我做的這一切能讓你能后悔自己宴會上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做的選擇,那你也不算沒有收獲。”連兮瑤平靜地敘述著。
可以啊,連兮瑤,薛莫楚倚在車上,雙手抱胸??磥懋敃r在宴會上真的不應該低估她而做了這個選擇。
這場簽約的勝算看來沒什么把握了。只能給李總他們送出更多的公司利益了。以后再從連兮瑤的身上撈回來。
“行。我答應你。”薛莫楚點點頭。
連兮瑤下車。
“明天上午9點我來接你?!闭f完薛莫楚心情不明地發(fā)車。
揚長而去……
只剩連兮瑤站在原地。
她拿出一直工作的手機……
孟芙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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