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日雷澤中渡過的第一夜很是安寧,在方浩的精心規(guī)劃之下,臨時營地與周遭渾然一體,即便是最厲害的黑夜獵手,也瞧不出半點破綻。
清晨時分,被詛咒掐住命運咽喉的閻元不敢賴床,日光剛現(xiàn),他就從淺層睡眠中醒來。
然剛出帳篷,就看見經(jīng)驗老道、謹慎小心的方浩已經(jīng)開始整理、收拾營地,為今日的起程做著準備。
呃……對了,按照昨晚的輪流值班表,他是下半夜來著;所以不是起得早,而是還沒睡呢。
閻元先是一愣,隨后釋然:“方兄,辛苦了。”
嘴上說得好聽,卻沒有絲毫上前幫忙的意思;擺出隊長威風的閻元輕輕略過,徑直走向溪流,準備好生洗漱一番。
只見那溪水清澈見底,觸之微涼;閻元伸出雙手捧起一汪,輕輕拍打在臉上,享受這難得的舒暢;甚至忍不住高呼贊嘆:“爽~~!”
要知道隕日雷澤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其中的浪滄古江及其支流更不是白蓮花;白晝滾燙如漿、夜晚冰冷刺骨!
一天之中,僅有這黎明日出時分,才能用作洗漱。
再過個三五分鐘,溪水就會在日照下不斷升溫,彷如溫泉;而一旦日現(xiàn)超過一刻,就不可以常規(guī)方式觸碰了。
抓住機會享受的閻元輕閉雙眼,鼻間還有模有樣地哼起某種旋律;然而這樣的愜意松懈,最終帶來了一場他始料未及的災(zāi)難!
“嘩啦啦~~”
溪水異常響動,好似魚躍龍門激起千萬重浪!
可閻元根本來不及思索其中奧妙,閉目之中,便覺胸口劇痛;他明明貼身穿著一件師尊秘藏中發(fā)掘出來的高品質(zhì)內(nèi)襯軟甲,卻仿佛無遮無攔一般。
恐怖的力量匯聚成束,頃刻間穿透其所有防御,撕裂血肉肋骨,直抵心臟,欲將之徹底摧毀。
“去死吧,閻元!”
一聲爆喝在耳旁炸開,身體被沖擊力掀飛的閻元于痛楚中睜開雙眼,總算看清了襲擊者的模樣。
那是一個虛幻透明,由流水組成的人影怪物……不對,水流正在凝固,色彩正在映現(xiàn),這是一個施展了水遁,藏匿于溪流中的陌生人類刺客!
‘漂亮!’
橫飛出去的閻元逐漸從痛苦中恢復神智,且默默為對方點贊;因為埋伏在溪流當中,確實是一記高招。
浪滄古江在隕日雷澤中表現(xiàn)出來的特性,會讓人天然忽略埋伏的可能;即便有所防備,那也是針對那些生活在溪流當中,適應(yīng)了溫度氣候,可見明顯蹤跡的妖獸們。
誰又能想到會有人利用大家的思維盲區(qū)呢?
只可惜,對方攻錯了位置!
寄宿著天地奇物乾坤顛倒逆心蠶的心臟,是閻元全身上下最牢不可破之所。
對方猛烈的真氣沖擊雖越過層層防御,撕裂大量血肉,但終究被吞噬殆盡,未能奏效;反而是刺激逆心蠶反饋,幫助閻元鎮(zhèn)定下來。
‘太懸了,太可怕了!這家伙也不知道潛伏了多久,他就不怕寒氣入骨,傷經(jīng)毀脈么?這得是多大仇??!
對了,他還準確喊出了我的名字,是舊識?可惡!沒有原生記憶就是麻煩?!?p> 幾個翻滾穩(wěn)住了身形,閻元抬頭看向眼前的陌生青年,腦海里冒出了大量思緒;可這般開小差的行為在戰(zhàn)斗中實屬愚蠢,充分暴露了他菜雞的本色。
更糟糕的是對方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記志在必得的偷襲失效,他也未有半分遲疑;在閻元恍惚時刻,就已然提劍再度攻來。
這一次,避開了胸膛,直取頭顱!
劍光淋漓,攝魂奪魄;在死亡威脅和逆心蠶強化后的神識爆發(fā)之下,閻元總算摒除了胡思亂想,全身心投入戰(zhàn)斗之中。
凝血化魔大法中強度最高的【血魂魔鎧】瞬間具裝,赤墨色的氣體凝華成固態(tài)甲胄,為閻元爭取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時間。
剎那側(cè)顏,躲過死亡的親吻;只可惜前期恍惚太久,銳利的劍鋒在其臉部劃拉出一道長長的深痕,幾乎從嘴側(cè)直達后耳。
鮮血淋漓、白骨森然!
但閻元此刻已經(jīng)顧不上疼痛和止血了,連續(xù)丟失兩次先機的羞愧化作惱怒,憋著一口惡氣的他本能反擊。
被血魂魔鎧附著的左手猛然探出,五指鉤鎖意欲困住對方武器;他甚至做好了手掌重傷的心里準備,也想嘗試著繳械或者干脆折斷長劍。
與此同時,右手朱光乍現(xiàn),血影逞威;省去了花里胡哨的動作,食指果斷扣上扳機,只待舉起便要悍然擊發(fā)!
閻元的反攻不可謂不兇猛,但對手的老辣遠在他之上。
第二劍戰(zhàn)略目標依舊失敗,他竟沒有半分變色;察覺到對手意圖之后手腕輕顫,順著劍勢旋轉(zhuǎn),頃刻間變刺為掄,于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
不僅避開了閻元的抓取,更是趁機斬向其腰間,形成了第三輪攻勢。
更令閻元震驚的是他左手快速變幻法決,從不遠處的溪流中喚來了一道清澈水流,猶如繩索一般攀上了自己的右手。
沒有絞殺,沒有侵蝕;而是精準地捆綁拉扯,帶動手臂至使血影槍口偏移,無法瞄準!
“砰~!”
劍斬及身,真氣爆發(fā),巨大的力量再度將閻元掀飛;痛楚加劇,左側(cè)腎臟遭受重創(chuàng),大有破裂的趨勢。
然而這已經(jīng)是內(nèi)襯軟甲超水平發(fā)揮了,否則他就不是重傷,而是被當場腰斬了!更不可能被掀飛,間接性拉開距離,有了反轉(zhuǎn)的機會。
“BOOM、BOOM、BOMM~~!”
血影連續(xù)怒吼,血珠持續(xù)爆炸,不為傷敵,只為那血霧彌漫,影響對手視線。
閻元趁機奔逃,想回到營地求援,可才剛剛轉(zhuǎn)身,就看到了令人驚駭一幕——敵人,戰(zhàn)斗。
對方不是獨行的刺客,而是集群的狩獵小隊!
難怪,自己被兩次擊飛,交手時間跨度少說也有十幾二十秒了;若非被敵人糾纏,以方浩等人的速度,應(yīng)該已經(jīng)前來支援才對……
此時展現(xiàn)在閻元面前的,是一副混亂又勁爆的畫面。
方浩身處熄滅的篝火邊緣,長刀橫立,正與三人酣戰(zhàn),瞧其猛烈攻勢,隱隱占據(jù)上風;看來圍攻他的敵人修為不算太高,至少不是結(jié)丹,最多筑基高段。
他們的目的應(yīng)該不是速殺,而是拖住方浩,不讓他馳援隊友。
另一邊,起晚了的茍勝、茍余兄弟倆在帳篷中被人偷襲;只可惜這些家伙低估了茍余一身鐵甲和肥肉的強悍。
在他的庇護下,帳篷雖被轟了個稀爛,但兩人卻沒有傷筋動骨;這會兒正和敵人交手呢。
只不過這兩兄弟戰(zhàn)法粗暴且遁術(shù)垃圾、短特腿,明明實力高出對手一線,卻苦于打不到人,陷入了僵持。
而幾名隊友當中情況最為兇險的,除了閻元之外,恐怕就只有潔癖冷面男林瀟然了。
這哥們和對方一人升入半空,展開了驚心動魄的御劍術(shù)對決;一道道劍光恍若驚鴻,快似流光,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交戰(zhàn)才過去不到一分鐘,雙方法袍就撕裂數(shù)次,身上傷痕大大小小十幾;雖不及閻元臉上的狠,但架不住量大??!
…………
如此局面,閻元的求援計劃基本上泡湯了;他即便逃到隊友身邊,也得不到有效幫助,說不定還會驅(qū)使對方合力圍攻他。
因為敵方隊伍雖人數(shù)占優(yōu),但很明顯也只有一名結(jié)丹修士,就是那個之前埋伏在水里,此刻追殺閻元的家伙。
否則他怎么可能三劍輕易重創(chuàng)筑基九重的閻元,且?guī)缀醢哑鋬?nèi)襯軟甲都打爆?
這很可能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殺,閻元就是他們最主要的目標!
當然,以上分析閻元是沒工夫去思考的,他只是在瞄了一眼營地戰(zhàn)場后,本能地放棄靠近,改為轉(zhuǎn)身迎敵。
好在敵人還被困在血霧之中,要知道剛才那般緊急情況,閻元用的可都是殺手锏;三枚血珠雖通通打偏,但其中蘊含的劍意殘影還是爆發(fā)了。
對方執(zhí)劍而戰(zhàn),受到的影響還遠超旁人;不僅被殘影威能肆虐傷到肉體,更是被劍意氣息沖擊劍心,止不住吐出大口污血。
但也僅此而已了,小傷無礙;不敢硬闖血霧的他立刻施展術(shù)法,喚起一道水幕涌前涌,意欲將之消融。
你別說,效果還真不錯,三枚血珠爆炸制造的血霧濃度原本可謂伸手不見五指,但被其水幕裹挾片刻,已然淡得能看清人影。
不能再耽擱了!
閻元利用自己可以看穿血霧的優(yōu)勢,再度隱蔽開槍;一聲巨響之后,新的血珠狂奔而出。
只見對方耳蝸輕顫,雖視線受阻,但憑借聽力判斷出了攻擊來源;彎腰下身,劍起波瀾,清澈溪水猶似泉涌,盤旋而上。
劍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觸碰到狂奔的血珠,然無鋒利切割,只有溫柔包裹;他竟妄圖以水系術(shù)法的柔軟,阻止容納血珠的爆炸!
只可惜閻元在每一顆血珠內(nèi)部都滴入了自己的鮮血,可以隨心所欲地起爆。
“BOOM~~!”
巨響再臨,對手的計劃失敗,血珠殉爆、劍意四散、血霧彌漫;可閻元的臉色與之一樣難看。
四枚了!這樣打下去,他的高能子彈完全不夠用啊。
閻元急,他的對手更急,起手明明占盡優(yōu)勢,現(xiàn)在卻被莫名壓制。
不行,要作出改變,要殺了對方!
想到這里,對面的家伙不再顧忌血霧中可能隱藏的危險,根據(jù)上一次的擊發(fā)聲音判斷出閻元位置,果斷襲來。
好在閻元擁有視線優(yōu)勢,及時轉(zhuǎn)移,并快速射擊。
這一次,他用的是最弱的子彈,由自身凝聚出來,威力只在筑基;但他本來的目的就不是殺敵,而是周旋拖延。
缺乏完備輸出循環(huán)的他想要擊殺一個有防備的結(jié)丹修士,實在是太難了,得依靠方浩他們的發(fā)揮!
對于這一點,閻元很有信心。
因為前世的游戲經(jīng)驗告訴他,在實力相當?shù)那闆r下;正魔交戰(zhàn),勝利的,只可能是魔道。
這是鐵律,不容置疑,不容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