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恢離開后,閻元的院落果然消停下來,不再有劇烈響動。
魔兵們紛紛感嘆,這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提心吊膽的日子總算可以結(jié)束;不過經(jīng)歷此事之后,這院落里再出什么幺蛾子,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了。
如此心態(tài),倒是為閻元提供了不小的方便!
白晝時閉目養(yǎng)神、寧心靜氣,吸納鮮血、煉化凝聚,為填補這幾日落下的修為進展而打坐;待到夜深人靜、漆黑寂寥之時,他才目露精光,一反常態(tài)。
首先努力放出神識探查四周,確定無人窺視,守夜魔兵也只有寥寥數(shù)人且昏昏欲睡;隨后輕手輕腳,以血氣化絲開門,以血氣化霧消聲。
緩緩而行,終是來到了院前千年空霄神樹之下。
抬眼望去,這曾經(jīng)枝繁葉茂、碩果累累的神樹已然蕭條,光禿禿的枝干盡顯破敗之相;但它總歸是活著,還有煥發(fā)生機的可能。
若非閻元竭力維護,其怕是已被圣魔教魔兵們砍倒當(dāng)材燒了;當(dāng)初為這事兒,很是和焦恢爭論了一番,最后用‘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理由才勉強說服了他。
只不過連番頂撞,讓他們本就尷尬的關(guān)系越發(fā)緊張起來。
但這是值得的,比起得罪一名金丹修為巔峰、手握權(quán)柄的‘邢者’,千年空霄神樹的存活更加重要。
不僅是因為其本身珍貴神異,萬界難尋,更是因為其意味著一道門扉;一道通往凌霄上仙留存的秘藏門扉!
“師尊究竟留了些什么?”
凌霄上仙準備這秘藏的過程閻元未曾看到,可分析其寵溺徒弟的性格,為了坐實功勞,一定放置了許多適宜魔道修行的資源。
閻元已經(jīng)依靠出賣‘同門’獲取了基本‘信任’,這資源嘛……當(dāng)然就秘而不宣,暗中截留了。
獻于整個圣魔教的資源歸于一人之手,想想就興奮!
抬手搭上樹干,五指輕輕轉(zhuǎn)動勾勒符文;無需真氣灌注,無需靈力匯集,更不必血紋驗證;僅是單純繪制完畢,就可激發(fā)師尊留下的印記,還其原貌。
但見空霄神樹側(cè)面,一塊原本粗糙、暗黃的表皮逐漸虛幻消散,顯露出可供一人通行的人造式門扉。
“就是這里了!我……”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問題?!?p> 當(dāng)閻元沉浸于門扉現(xiàn)身,即將獲取海量資源的喜悅時刻,耳旁卻突兀傳來一縷輕柔的,仿佛情人般貼身囈語的呼喚。
他甚至恍惚間嗅到了迷離夢幻的淡雅芬芳,又同時觸碰到心癢難撓的吐氣如蘭。
來不及反應(yīng),來不及回答;對方的芊芊柔胰便已攀上他的肩膀、環(huán)住他的脖頸、輕輕捏住命運的咽喉,隨時可取他性命。
然本該是兇險萬分令人戰(zhàn)栗的危局,可偏偏那指尖的肌膚相親又別有一番滋味;這等場景,母胎單身了二十多年的閻元哪里遭得住???
體內(nèi)血脈噴涌,四處流躥狂奔;明明修煉了凝血化魔大法,卻身不由己、無法控制。
眼看就要‘走火入魔’,暴體碎裂而亡;又是乾坤顛倒逆心蠶挺身而出,由心房送出一道神秘力量,沿著血管經(jīng)脈延展全身,最終幫助其穩(wěn)定下來。
“哦?有趣,這么快就摒除了干擾;你果然隱藏著不少秘密嘛。”
“也不知道右尊者發(fā)覺自己被騙,收容了一個內(nèi)應(yīng)之后,會是怎樣的表情?很值得期待喲……”
話語中帶著絲絲驚訝,又有更多好奇玩味;好似愛玩鬧的小女孩,突然間發(fā)現(xiàn)了新的玩具;那般狡黠可愛的笑容,已經(jīng)躍然紙上,映入閻元的腦海之中。
她是誰?又是如何躲開我的神識探查的;按理說自己這等情況,暗中監(jiān)視之人最多為結(jié)丹修士,不可能無視神識才對……
在逆心蠶幫助下恢復(fù)理智的閻元不敢有絲毫異動,更看不到對方面容,但這不妨礙他進行分析。
從音色、芬芳氣味以及觸碰的纖纖玉手,基本可以斷定來人為女子;而圣魔教當(dāng)中,所有女子皆同出一源——圣后麾下,魔女九人,徒魅三千!
“看來之前的狀態(tài)不是我定力不足,而是對方施展了媚術(shù);圣后一系的功法對凝血化魔的壓制真可怕。
不過她們自成一體,雖大義上服從魔主調(diào)度,但肯定不是瞿少白派來的;而且自己應(yīng)該沒什么漏洞,就算是平常獨自一人說話也挺小心的。
唯一的把柄應(yīng)該就是隱瞞秘藏不報了,她說得嚴重,但實際是在詐我?!?p> 利用對游戲大勢的熟悉想明白要害,閻元立刻展露討好笑容:“這位大人,您誤會了,我……”
“不要叫我大人,叫人家姐姐!”
聲音慵懶魅惑、輕柔迷幻,甚至更近一步,貼上前來;好似嚴絲合縫,卻又若即若離。
靠!不愧是精修媚術(shù)的魔道女子,這般挑逗手段一般人還真承受不??;若是換了個場景或者換了個人,自己或許會可恥地想要大吼加大力度,但現(xiàn)在嘛……
“小弟弟,你不乖哦~~姐姐我可是一直觀察著你的,所以收起你的小動作;不然姐姐的手可就要染上污穢的鮮血了,很難洗干凈的耶!”
自以為放棄召喚血影,直接凝聚血珠的行為隱秘難察,卻被對方一語道破;他正猶豫之際,耳邊再度響起嬌嗔:“你就這么想‘玷污’姐姐我么?”
“呃……這位姐姐?能先放開弟子么,弟子愿將這秘藏內(nèi)所有寶物獻給您?!毙蝿荼热藦姡坏貌磺?;可嘴上被迫喊著‘姐姐’,閻元卻不愿稱自己為‘弟弟’,而以弟子代稱。
他好歹歸屬魔主一系,且不愿意和一位徒魅攀上親戚,那樣太危險了!
“你這是要賄賂我?”
“不!此乃弟子幡然醒悟,回憶起正道賊子曾經(jīng)埋藏的寶物,故而第一時間獻于圣教?!碑?dāng)然是賄賂,但不可明說;找個借口糊弄,令之守口如瓶。
可這位小姐姐卻不上當(dāng):“風(fēng)險太大,還可能被你抓住把柄要挾;此事我只需要上報,自有相應(yīng)獎賞?!?p> “但那獎賞不過是杯水車薪,此地乃蒼穹劍閣掌門凌霄老賊暗藏之物,價值不菲啊?!?p> “你就這么怕我稟告,果然有問題啊。說,你假意投降圣教,所謂何故!?”語氣輕柔好似商議,可手上力道卻突兀加重了幾分,死亡的陰影也逐漸蔓延開來。
實力不濟的閻元只能依靠嘴遁大法:“姐姐您誤會了,弟子投效真心實意,絕無二心;只是一時糊涂、貪婪,才有今日舉動。”
“編,接著編,看看姐姐我會不會被你花言巧語蒙騙;反正是非真相又無需我來判斷,只要將你交給右尊者,就是大功一件,我也算完成了任務(wù)……”
油鹽不進、水潑不侵,非但沒被說服,反而加重了力度,更是出言威脅恐嚇;可閻元卻未如她所料那般繼續(xù)掙扎或者狗急跳墻,反而安靜了下來。
在明白無法蒙混過關(guān)之后,他立刻收斂討好笑容,變得強硬:“何必演戲呢,若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是圣后一系,三千徒魅之一吧。”
不再有尊稱,不再有恭敬!這徒魅稱號說來和邢者平級,但魔主系強盛,含金量更高,權(quán)柄也更大;圣后系雖不弱,但人數(shù)太少了。
道破身份之后,閻元就不僅僅是一個犯錯被抓的弟子,而是以立場不同與之對峙:“無故針對我,是想挑起內(nèi)斗么???”
“呵呵~~好大一頂帽子,可你小命在我手中拽著,這樣真的好么?”
“你不敢動手的……我可以死,但只能死在十日后右尊者派發(fā)的任務(wù)里;你若此刻動手,必為我陪葬,笑魘詭魔的名號,你肯定比我更清楚?!?p> 閻元篤定萬分,絲毫不慌;這就是投效一個大靠山的好處,不是隨意阿貓阿狗就能拿捏他的。
“此事稟報上去,第一個要殺你的就是右尊者,你還指望他庇護?可笑!”
“可笑的是你,隱瞞一處秘藏不報,最多不過受些責(zé)罰罷了,何至于處死?”閻元毫不猶豫地回懟,再次拆穿了身后徒魅拙劣的欺詐。
可她依舊笑顏如花,又一次開口:“對本教弟子來說這確實不算什么,但對你這新降之人,我想右尊者定會不吝嗇手段的。
攝魂奪魄之下,臥底之事徹底暴露,你還能活不成?”
“只不過是子虛烏有的推測罷了……”
“推測?”仿佛聽到了笑話,身后女子嬌軀輕顫:“《凝血化魔》吞魂噬智,一日不飲鮮血便會暴走瘋癲,新入門者更是難以自持。
可你整整五日不顯癲狂,這分明是得了正道寶物護持,仙心不墜的表現(xiàn),你還想狡辯!?”
這就是關(guān)鍵么,凝血化魔還有這等弊端?看來以后的表演中,要把這處特征自然融入,以免再招惹禍事。
身后女子相當(dāng)難纏,但一系列對話也讓閻元確定她沒有殺心且無意告發(fā),至少絕不會稟報瞿少白。
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眉頭微皺,繼續(xù)配合著辯解:“這只能證明我天賦異稟,非常契合魔道功法罷了,說明不了什么?!?p> “你若心中無鬼,又何必和我掰扯半天?說來說去,不還是怕見右尊者么?!?p> “當(dāng)然怕,我今日之舉若暴露,定少不了責(zé)罰;再說那攝魂奪魄,我即便坦蕩無愧,也難免留下后遺癥。
若你真要稟報,那我也認了,再重的責(zé)罰,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
但你……會成為我的敵人!”
表現(xiàn)得有些害怕,可又不那么害怕;至于最后的威脅,也非蒼白無力。
閻元的天賦才情有目共睹,轉(zhuǎn)修魔道后的異常也確實變相說明他的契合;不受嗜血影響,換個角度想其也許可以突破功法限制,打破凝血化魔不入元嬰的常規(guī)!
這樣一位前途無量又有靠山的青年修士,真要記恨上一個人,還是相當(dāng)可怕的。
“轟隆隆~~!”
“嘩啦啦~~!”
突兀的雷霆呼嘯而至,瓢潑的雨水悍然降臨,不斷沖刷洗滌,讓彌漫整個蒼穹劍閣的血腥都淡下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