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吟吟笑著,星眸微垂,里面波光粼粼,好像會說話似的。他身形頎長,一件天青色云紋圓領(lǐng)胡袍穿在身上,深青色狐帶纏腰,上佩白玉,腳蹬黑絨靴。
近距離看,似乎是在欣賞一幅美畫一般。
溫清晏呆愣了半刻。
一時大腦之間一片空白,這怎么也沒想到溫沅居然也在狄府。
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冷靜道。
“雖不知溫郎為何會在這兒,但偷聽別人談事,可不是君子所為。”
溫沅作了一揖,回道,“娘子誤會了,溫某并非存心,只是迫不及待想見上娘子一面,但到門口時,發(fā)現(xiàn)你與狄夫人相聊正歡,我不便打擾,索性便去曬日打盹,這不,看到娘子出來了,才過來的。”
溫清晏露出淡漠的表情,她對溫沅的話沒有半分信任,一想到自己曾被當槍使過,就恨得牙根癢癢。
“溫郎不去做楚王的跟屁蟲,反倒偷閑跑到狄府來了,怎么,莫非借我溫府的手殺了恭良,楚王不念念你功勞,給你找?guī)讉€美妾什么的?”她譏諷道,“又或者是,溫郎一早便跟蹤小女子過來,不對,不能用跟蹤這個不雅之詞,而是‘隨身護衛(wèi)’”
溫沅來狄府絕非一天兩天,現(xiàn)在汝南城禁這么嚴,幾乎處于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隨便出城進城根本就不可能。
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到這兒的,又是什么目的,既然能進狄府,勢必與狄仁杰是相識。
但為何,狄仁杰卻不曾透露半句?
面對溫清晏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溫沅只是習(xí)慣性一笑,道“娘子穿男服,還是挺適合的,襦裙雖美,但相比之下還是舒適最為重要?!?p> “別轉(zhuǎn)移話題!”溫清晏臉上有些慍色,她實在把持不住情緒,道,“恭良死的事情本質(zhì)上根本與溫府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你設(shè)計……不,應(yīng)該是楚王設(shè)計殺死恭良無非是想把我阿郎跟你們綁在一條船上,現(xiàn)在你們的目的得逞了,莫非,來狄府是你們第二個目的?”
“溫娘子不是也曾勸過溫大人與楚王合作么,”溫沅道,“溫某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竟讓娘子如此大發(fā)雷霆。”
溫清晏一愣。
是啊……
她確實勸過溫父最好與楚王統(tǒng)一戰(zhàn)線,因為這樣才能覓得一線生機。
但是,他們也不應(yīng)該用這么卑劣的手段。
簡直是強詞奪理。
“溫大人什么脾性,想必娘子是最清楚不過,如果不用點小手段,溫大人又怎會放下身段與楚王合作,武后縱然權(quán)力大于天,但現(xiàn)在于大唐來說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今汝南封城造兵糧車,為的也是討伐武氏罷了。”
“那你呢,溫沅,你來汝南,到狄府究竟是為了什么,是不是一路隨我而來的!”
“娘子這話叫旁人聽了,可都要笑溫某風(fēng)流的,”溫沅緩緩道,“溫某比娘子還要早半日到這汝南,雖知道娘子在狄府,但怕惹得麻煩便請狄大人暫時不要告知于你,所以何來跟蹤之說呢,況且與娘子相遇怕都是緣分使然,又何必解釋這么多?!?p> 溫清晏聽后,左右思量了一番,也許在這件事上真有可能是自己會錯了意,便作了一禮,道,“狄府這事,也許是小女子錯怪溫郎了,在此賠罪。但是旁的,恕我暫時無法相信你。”
溫沅點頭,仍帶滿臉笑意,虛扶了一把溫清晏,道,“可不必賠禮,娘子心思縝密,處處帶防人之心,是常理,只是溫某沒有料到,娘子竟會為了查出恭良的死因,而拜訪狄大人府邸,確實讓我一驚。”
溫清晏心里暗笑。
難道你以為我會去找你問清楚原因么,偏不,可不能事事都在你的擺布之下。
“溫郎精心布置,小女子必當好好摸索才行,只是我比較愚笨,猜不出其中原理,所以不惜日夜兼程,請狄大人為我解惑。”
溫沅的目光看向溫清晏,似乎是想探查出她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只聽他道,“溫某與狄大人一早便在洛陽熟識,且不說關(guān)系河同水密,但也同于君子之交,我來汝南會友,便順便來與狄大人聊聊如今情況,想不到,幾天不見,狄府竟變得沉暗起來。”
溫清晏想起來,溫沅剛剛說有事找她,便直接開門見山說,“溫郎肯定知曉現(xiàn)在狄大人的處境,不然也不會現(xiàn)身。”
“娘子聰慧,聊著聊著,溫某差點忘了今日的主要目的,”溫沅轉(zhuǎn)移了視線,望了望天空,道,“烈日當頭,溫娘子,進屋說罷?!?p> 語畢,他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溫清晏沒有多說什么,抬腳走進了屋。
與外面熱浪徐徐相比,屋內(nèi)著實清涼宜人。
此時,綠瑩不在身邊,周圍也并無侍候的人,溫清晏索性就沒有給溫沅上茶。
她坐在胡凳上,面色凝重,對溫沅道,“溫郎有話便直說罷。”
溫沅也不再多禮,直接道,“我聽聞狄大人前幾日被帶走,到今日還未歸,可有此事?”
“是,”溫清晏回,“剛剛確與狄夫人談及這事,她憂心難寐,所以我便好生寬慰,狄大人被縣尉帶至何大人府上,已經(jīng)三日了,如今還什么消息也沒有?!?p> “何大人……汝南的何大人,那便是縣丞何清?”
“正是?!?p> 溫沅想了想,又問道,“城中多變,越王李貞占了汝南,想必這個消息早已傳遍整個朝堂,估計太后派的兵馬,已經(jīng)在路上了,不日便會到達汝南,李貞要反,但是卻沒有大張旗鼓的招兵買馬,而是在悄然之間就收買了陳時,何清等人,由此可見,此人確實很有心機?!?p> “我想,汝南甚至連起兵都沒有,便城門大開,估摸著大多的官員士兵都被收買了,亦或是李貞有正當?shù)臈l件,讓他們心悅誠服的反?!?p>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條件,應(yīng)該就是李旦的‘密詔’
汝南的官員們有的雖然并沒有面過圣,但是是密詔就必定有特殊的印章,既然印章不可能有假,那么他們便會認為這密詔也是真的。
“狄大人風(fēng)骨峭峻,必不會為五斗米折腰,怕越王要帶走他,一是沒有說動,二是需要他來積累民心,哪怕是捆著綁著,表上面也得讓旁人看出狄大人是自愿的?!?p> 越王?
對!
她怎么沒想到,狄仁杰被帶走,后面肯定是受越王的指使!
既然狄仁杰被帶到縣丞府,那么想必越王也會在。
那么只要找到縣丞府,便可以輕易見到李貞了。
“這些我都想過,不然越王何必不親自把狄大人請過去,反而要縣尉來請,還用豪華車馬來迎接,這不擺明著讓別人看么,不過就算狄大人被軟禁起來,但越王肯定還是要以禮相待?!?p> “溫娘子真以為,越王不會除掉狄大人殺雞儆猴么?”
溫清晏怔住,她慣性起身道,“絕不可能!”
根據(jù)唐史記載,狄仁杰是病逝的,如今武則天還未當上皇帝,狄仁杰也還未擢至丞相,怎么可能因越王謀反一案而亡故。
“娘子居然如此肯定?!?p> 溫清晏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她嘆了口氣,說,“狄大人吉人天相,又受百姓愛戴,肯定不會有事?!?p> 溫沅拍了拍身上的虛塵,眼神如覆冰霜,他緩緩開口道,“我聽說,朝廷特派宰相張光弼來平定越王之亂,此人精于算計,老奸巨猾,身居高位,卻經(jīng)常故弄玄虛,魚肉百姓,雖有做官吏的才能,卻沒有當官的品性,若是汝南等一旦被攻陷,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p> “后果?”
“嗯,”溫沅點頭道,“最壞的結(jié)果,可能是屠城。”
奶油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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