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道?
她時常在夜深人靜時細細品量。
道,是在這皎皎月光如流水輕淌之下,在這沉睡百年的金色大殿之中么?
還是在用屠戮與手段得到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之中?
年輕時期的武媚娘根本就不明白,那時的她所追求的不過是盼星盼月,伴君左右。
歲月靜好,云卷云舒。
但是卻因太史令李淳風的一句讖言,打破了她對君王李世民的所有美好幻想。
‘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取而代之’
李世民身上流淌著皇室子弟都無法避免的野性的血,和征服天下,唯我獨尊的宏圖大愿。
玄武門兵變讓他深深明白,就算是親父子,也是要明算賬,更何況女主武氏出于自己的后宮。
他雖對李淳風的觀星言論半信半疑,但這懷疑的種子,始終穩(wěn)穩(wěn)扎根于心底,致使武則天當了十二年的才人,地位一直無所升。
玉樓天半起笙歌,風送宮嬪笑語和。
月殿影開聞夜漏,水晶簾卷近秋河。
武媚娘是心有不甘,憑什么其他的女人可以得到帝王的寵愛,而她偏偏久居深宮看盡花謝?
她恨,可是卻無能為力。
宮中無論是上到妃位的娘娘,還是下到身份卑微的宮女,皆對她冷言冷語,鄙夷不屑,認為她是不祥之物,只會帶來災難與厄運。
她奮力反抗,終惹得遍體鱗傷。
自此,武媚娘明白了。
無頭無腦的拼命洗清自己,祈求帝王那不到萬分之一的寵愛,只會遭來白眼和唾棄。
她要的,是成為人上人,能夠俯瞰眾生的權力。
那些笑她,欺負她,打罵她的人,甚至是李世民,都將成為她的手下敗將。
既然世人都相信女主武氏會取而代之,那便證明給世人看好了!
“太后……太后……”
武則天悠悠轉(zhuǎn)醒,她睜開雙眼,迷蒙中,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叫她。
“太后,”上官婉兒走到武則天床前,行了一禮,道,“嵩岳寺高僧慧安大師正在大業(yè)殿內(nèi)等候。”
“哀家知道了。”武則天回道。
上官婉兒替她整斂了衣衫,化了個淡妝,正欲把珍珠碧玉步搖戴上,便聽到她說。
“這些俗物還是不要入慧安大師的眼了,走吧,別讓大師等太久。”
上官婉兒低頭輕聲道,“是……”
紫微宮,大業(yè)殿內(nèi)。
武則天珊珊走來,身著素袍,面帶喜色,見到正在殿內(nèi)閉眼冥思的慧安后,欣然道,“久聞大師威名,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如今見到,雖語不盡,但言不出?!?p> 慧安仍舊閉著眼,他穿著禪衣,身披袈裟,頸帶佛珠,雙手合十,對武則天行了一禮,回道,“阿彌陀佛,一切皆為虛幻,威名之說,貧僧愧擔?!?p> 武則天笑著點了點頭,她向上官婉兒擺擺手,示意她離開。
上官婉兒意會,便緩緩退了出去。
“不知大師甲子多少?”
慧安睜開眼,禮貌一笑,回道,“只知已過數(shù)年,卻記不得到底多少歲了?!?p> “為何不記得了?”武則天困惑。
“人的生死,好似循環(huán)一樣,循環(huán)無始無終,那為何要記得起始。更何況人之心境若流水般沒有間斷,若見一水泡而起滅斷之念,無非是妄想罷了,從出生到死后涅槃,大袛不過如此,何必非要記住這年月?!?p> 聽完慧安大師的一席話,武則天心中一憾。
人們初有意識之時,便已知道死亡臨近,生死皆有輪回,既然如此,又何必太執(zhí)著于年歲。
她又何嘗不是,明知難逃生老病死,卻依然我行我素,執(zhí)著這一歲一月,她心中一直想爭,爭一口氣,時間對她來說,就是權力。
“大師所言,信女感觸萬分?!?p> 武則天當即俯下身子,跪在地上,叩首為三。
慧安趕忙扶起她,道,“施主金貴之身,貧僧怎能受起,快快請起?!?p> 武則天起身,注視著大殿的墻壁。
良久,她問。
“大師可有自己的道?”
“道有道法,佛有佛法,貧僧出為佛門,心中便存于佛道?!?p> “那大師的佛道是什么?”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雖聽著覺得平淡無奇,但論世間有幾人能悟得這三境界,怕只有菩提達摩了。”慧安回道,“既然施主如此發(fā)問,那想必施主心中已有自己的道?!?p> “我的道……”武則天嘆息,歷想數(shù)年來,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的道,究竟是什么?!霸?jīng),我以為,坐在萬人之上,便是我的道,如今只需一步我就可以功成名就,但漸漸的我在想,太過貪戀于權力,值得么。最開始,我想要的是太宗的寵愛,后來便是后位,這些我都得到過,但是卻一直得不到滿足,有人敬我愛我,有人怕我恨我,如今我還是孤身一人……”
慧安再次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佛說,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施主如今便是如此?!?p> 武則天一笑,大徹大悟。
是啊,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是非功過全都會化為塵土,她想要的是權力,更是國家安穩(wěn),百姓安居。
這是她的道。
“多謝大師點悟,信女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師能否應允?”
“阿彌陀佛……施主請說?!?p> “信女曾居感業(yè)寺多年,深知佛法無邊,也感激佛祖對我的點化之情,所以我現(xiàn)進雖身居內(nèi)宮,卻仍然不忘佛,令人修繕新建了許多寺院,來明我之心意,故想請大師任國師之位,以不負眾望所歸。”
慧安聽了之后,睿智的眼眸中有些波動,旋即消失不見。
“貧僧不過這世間的冰山一角,恐有負民恩?!?p> “大師多慮了,佛教自傳入便興盛至今,請大師看在信女入居感業(yè)寺多年,一心向佛的份上,任下此職。”
慧安沉思良久,道。
“也罷……看來貧僧與施主的相遇是早有安排,一切皆為緣分。緣起緣滅,緣聚緣散,終歸都是天意,不過……”
“大師請說?!?p> “若有一天緣分盡了,還請施主不必挽留?!?p> “好。”武則天回道。
送走了慧安大師,武則天心下里松了一口氣,她坐在胡椅上,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萬事蹉跎,想要一步登天,談何容易。
這時,上官婉兒進殿,端了些糕點,放在茶幾上,道。
“奴婢著人收拾了普渡宮,安排慧安大師入住?!?p> “嗯……”武則天點了點頭,“一定要給大師安排最好的住所,飲食要素,大師不喜人擾,不必安排侍女了?!?p> “是?!鄙瞎偻駜夯氐?,“只是……慧安大師喜居寺院,與世無爭,且從不屈于高權,太后讓慧安大師入朝當國師,就等于說欠了大師一個人情,何必呢?”
“哀家讓慧安大師任職國師,自是心中對佛有癡念,”她緩緩道,“不過……如今全民信佛,若哀家請得當世有名的慧安大師任國師一職,天下人便對女主武氏的預言深信不疑,且認為是天意驅(qū)使,如此一來,哀家便不得不讓民心所向了。”
上官婉兒聽完,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
“太后高明!”
“對了,魏元忠和張光弼事情準備妥當了么,楚王那邊又有什么消息么?”
“宰相魏大人于昨日便去了揚州,張大人前兩日啟程汝南,楚王那邊暫時還沒有什么動靜。”
“呵……楚王這個小狐貍,狡詐的很,不知又在背后耍什么名堂。不過目前哀家沒有心思管他,越王李貞的事情是當務之急。”
“是。”
“哀家記得,豫州刺史,是狄仁杰?!?p> “是,狄大人在豫州汝南擔任刺史一職。”
“聽說越王李貞也到汝南了,哀家倒要看看,這李貞究竟是不是要篡位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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