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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范蠡

第九十六章 密見雅魚

我是范蠡 野天湖 2293 2019-09-12 15:21:40

  雅魚醒了。他是被夢驚醒的。最近,她經(jīng)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有時在夢中,她被嚇得半死。醒來后,卻說不出來夢中發(fā)生的事情。那是一些讓她驚出一身冷汗的故事,卻不能用語言去表達。

  剛才,她夢見一個人在懸崖上奔跑。她只是覺得那是個人,但究竟是不是一個人,她拿不準。緊接著她已經(jīng)認定,那個人就是君王勾踐。

  但立刻就變了,不是勾踐,而是自己,止不住地狂奔。在奔跑中,她心里升起一個念頭,摔下去就完了。但畫面瞬間轉(zhuǎn)成一場大風大雨,還夾雜著冰雹

  開滿鮮花的山坡上一片狼藉……

  這是什么預兆呢?雅魚想不出。

  她一點睡意也沒有了。越王躺在身邊,發(fā)出輕微的鼾聲。月光從門洞里照進來,一地慘白。不知一只什么蟲子,在墻根“啊啊”地叫個不停。

  雅魚坐起來,輕輕下了床,走出門外。外面院子里,灑滿銀色的月光,晚風輕輕吹來,帶來山野的氣息。

  雅魚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剛才的夢弄得她心里亂糟糟的。一種悲哀從心頭升起。她說不清為什么這么難受,為什么這么悲傷。

  她雖然出生豪門,卻從來無權(quán)對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或安排。

  十六歲那年,沒有人征求她的意見,甚至沒有問她一聲愿不愿意,她就被打扮起來,扶到一輛車上,然后隨著隨著車隊,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嫁到越國來了。

  幸運的是,丈夫勾踐長得很好看,對她也很好。能這樣過一輩子也就滿足了。

  誰能知道,勾踐竟然是個亡國之君呢?

  雅魚踱到院子的西北角,那里有一扇小小的便門。沒有上鎖。這里沒有東西可偷,從來沒有毛賊光顧。幾年來,這里從未出過什么事,司馬轍他們連崗哨都不安排。天黑了就睡覺。

  雅魚拉開便門,走了出去。

  她走進一個雅致的小院里。在這里住了幾年,她當然知道這里并沒有什么小院,但這時她的頭腦有點模糊,覺得這里順理成章地就應該有一個小院。這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小院沒什么不對。

  屋里有燈光。門沒有關。雅魚慢慢走近屋里,看到燈光里站著一個人,月白長衫,腰間挎劍,佇立在那里,沉思默想。燈光映出他巨大的剪影。

  正是范蠡。

  “弟弟!”雅魚失聲叫道。她對范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私下里總是叫范蠡為弟弟。

  不僅僅是范蠡天生俊美,叫人看著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的內(nèi)在氣質(zhì),瀟灑飄逸,風流倜儻,看著讓人心疼心醉。

  而最關鍵的是,他那種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讓人不由自主地把他引為知己。

  范蠡轉(zhuǎn)過身,一躬到底,行了一個大禮:“臣范蠡參見王后?!?p>  雅魚扶起范蠡:“弟弟,這是在私下里,不要行此大禮?!?p>  范蠡抓住衣袖,擦了擦凳子:“王后,請坐下說話?!?p>  雅魚殷切地看著范蠡說:“弟弟,都好久時間了,你也不來看我。你不知道姐姐心里有多苦。姐姐想和你說說話?!?p>  范蠡多次見到雅魚,只見她情緒低落,眼睛里滿是哀怨。這讓范蠡十分擔憂。在復國大業(yè)中,雅魚的重要,僅次于勾踐,他是越人十分愛戴的一位王后,有雅魚在,越人的內(nèi)心就是踏實的,如果雅魚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越人人心崩潰,復國就是一個夢想了。

  這種宗教性的狂熱有些不可理喻。

  范蠡讓子媚安排他和雅魚單獨聊聊,正想消除王后心中的塊壘。

  雅魚說:“弟弟,能不能叫我一聲姐姐,我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沒有一個親人。你不要再把我看做是王后,我討厭那東西。弟弟,你愿意叫我一聲嗎?”

  范蠡從雅魚的眼神中讀出雅魚內(nèi)心的孤寂和苦悶。不管怎么說,她還有越王陪伴,雖然沒有往日王后的榮耀,但范蠡已經(jīng)為他們營造出一個安全,清凈,舒適的環(huán)境。她苦悶的是什么呢?

  “姐姐!”范蠡猶豫半天,終于叫喚了一句。

  “弟弟!”,雅魚激動地哭了,肩膀顫動著。

  范蠡說:“姐姐,你心里有什么苦,說說吧,說出來,心里就會好受點?!?p>  雅魚不說話。只是哭,范蠡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蘖艘粫?,抬起頭來說:“弟弟,姐姐想死!”

  范蠡吃了一驚:“姐姐,你怎么這樣想?想想我們剛來吳國的時候,受的那是什么罪。我們都挺過來了?,F(xiàn)在我正在想辦法,安排君王和你回國。只要回到越國,那還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雅魚說:“弟弟,你說的都對,但對姐姐來說,這些都不說最重要的。你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范蠡搖搖頭說:“不知道?!?p>  雅魚流著眼淚說:“對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個男人疼她,理解她。這是一個女人活著的理由?!?p>  范蠡不解地說:“姐姐,這幾年,君王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雅魚說:“弟弟,這只是你看到的,還有你沒有看到的一面。君王他早就嫌棄我的了。”

  范蠡又是吃了一驚:“嫌棄你?姐姐落到今天的地步,不都是君王造成的嗎?他有什么理由嫌棄你?他對你做了什么?”

  雅魚不哭了,咬著嘴唇,幽怨地說:“他要是對我做點什么就好了。自從伍子胥逼我去侍奉晉國使者,后來又被吳王召進宮,這二三年來,他連話都不和我說,更沒有碰我一手指頭?!?p>  范蠡沉默了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完全理解了雅魚為何生出想死的心。雅魚被侮辱,心靈已經(jīng)受到極大的創(chuàng)傷,這時最渴望得到男人的撫慰和呵護。

  而雅魚得到的是冷暴力!這無異于在傷口上撒鹽。

  范蠡暗暗想到,雅魚畢竟是王后,受過良好的教育,是個識大體的人。

  她受到這樣的侮辱,本來可以以死明志,但是她卻沒有這樣做,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僅是一個女人,更是勾踐的妻子,更是一個國家的王后。

  哪怕這個國家現(xiàn)在支離破碎,那怕這個國家的王已經(jīng)淪落為了階下囚,自己也要拿出身為一國之后應有的膽識與氣度。

  她沒有選擇死,而是選擇背負著巨大的屈辱活下去,為什么?因為她意識到自己不僅是一個女人,一個妻子,更是一個王后。她不僅屬于自己,屬于自己的丈夫,更屬于國王,屬于國家。因此,只要國王還需要她,國家還需要她,她就不能死,就不能像一個平常的女人那樣去死。

  一種崇敬欽佩之情,激蕩在心中,同時,心頭又涌起深深的同情和憐憫。范蠡拉起雅魚,看著雅魚絕美的臉龐說:“姐姐,范蠡能為你做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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