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廊廡間,一對父子的背影漸漸遠去。
后宮園中之景郁郁蔥蔥,藤蔓爬滿了整個藤架,像是一席詩意的綠色瀑布一般。
皓鑭的殿中香噴噴的飯菜香飄四溢。才到院子里,政兒就說:“父王,你聞到了嗎?好香啊,我們快點兒走吧?!?p> 子楚加快了腳步,政兒跑著進了殿,叫著:“母親,政兒來了。母親今天為政兒準備了什么好吃的?”
皓鑭走近政兒,給政兒擦了擦汗,說道:“你看你,滿頭大汗,你是跑回來的嗎?你父王呢?”
話音剛落,子楚便站在門口,微微一笑,揚起嘴角說道:“皓鑭,是想寡人了嗎?”
皓鑭轉(zhuǎn)過頭,不予理睬。子楚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氣息圍繞在皓鑭周圍。子楚見皓鑭不理睬他,便從身后將下巴靠在了皓鑭的肩上。
皓鑭轉(zhuǎn)過身對上子楚,看著他清澈幽深的眸子,說道:“大臣早就下朝了,你們怎么也還不回來。這菜我都熱了兩回了。你是不是去看羋絲蘿了?”
子楚笑了笑,戲謔地說道:“好大的醋味啊,你今天菜里是不是放了醋呀?”
皓鑭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無言以對的怯弱感,只說道:“哼,王上你欺負我?!?p> “母親,父親是和我一起回來的。朝臣下朝,父親在大殿里給我講君子之道?!闭阂贿叧灾恻c一邊說道。
皓鑭微微一愣,覺得冤枉了子楚,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子楚走近了皓鑭,將皓鑭貼近了自己,閉著眼輕輕抱著她。皓鑭想推開他,說:“你干什么呀,政兒還在這兒呢!”
子楚抱的更緊了,閉著眼睛說道:“皓鑭,就讓我抱一會兒,寡人真的好累??!”皓鑭感覺到了子楚的疲憊,莫名的感覺心疼他。她不在說什么,只是用手輕輕拍著子楚的背,心想:只要你累了,我永遠是你的港灣。
良久,皓鑭開口說道:“子楚,好了,我們吃飯吧,今日我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菜?!弊映犻_眼睛,皓鑭抬頭看著子楚,他的眸子里有些疲憊之色,臉上浮現(xiàn)些許憔悴。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絲感慨和擔憂,說道:“最近政務(wù)是不是太繁重了,你看你,都瘦了。王上,國事國事固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子楚拉起皓鑭的手,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我知道。只要你和政兒都好好的,我也就開心了?!?p> 皓鑭忽然覺得子楚的手好大好暖,她仰頭愜意地望著他,他眼中一直涌動著寵溺的深意。
政兒偷偷笑了笑,皓鑭看了看政兒,然后拉著子楚坐在桌前,說:“餓了吧?你看政兒早就吃上了,來,王上我給你盛飯?!?p> 子楚用手指輕輕點了點皓鑭的額頭,聲音里有點兒責(zé)怪之意,卻又是滿滿的寵溺,道:“怎么?忘了?我說過,只有我們一家三口的時候,得叫我子楚?!?p> “是,是,子楚,快來就餐吧?!别╄|面帶笑意,語氣深長地說道。
雨霧散去,天慢慢變得明亮起來,空氣顯得格外清新。一連幾日藍田都在下小雨,今日天氣慢慢好了起來,集市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小春一行四人到了街上,朦朧的光線透過云層絲絲縷縷地照射在大地之上。一陣微風(fēng)拂過,撩動了安南染的額前碎發(fā)和輕紗裙角。
小春看著她良久,不知該說些什么。想起了熊啟的話,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一開始沒和她說清楚:自己以女子和醫(yī)師的身份照顧她,幫助她,自然覺得理所當然??墒?,她卻不一樣了。在她眼里我是男子,那種連我都覺得貼心的男子。這一切雖然那么不真實,可確確實實她是對我不同了??墒俏?,又該怎么和她說呢?要怎么說,才能既不尷尬,又不傷人心呢?
光影稀疏,小春覺得此情此景,此種境地如霧里看花,是模糊不清的,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她的嘴唇想張開,她想對安南染說她可以做她的姐姐。可是話到嘴邊卻這么難說出口:從前自己在白仲面前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毫無顧忌,現(xiàn)如今怎么就這么難為情呢?或許是氣氛不對吧。也罷,找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場的合適時機,再向她說明一切吧。
安南染看了看小春,一時有些疑惑,她是第一次見殷醫(yī)師的表情如此憂慮凝滯。片刻的遲疑后,安南染道:“殷醫(yī)師,我曾經(jīng)看見你有一塊玉佩,聽說藍田盛產(chǎn)玉,不知你的玉佩是不是產(chǎn)于藍田?”
小春沒有應(yīng)答,就像沒有聽見一樣。安南染再次說:“殷醫(yī)師,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樣子?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嗎?”
小春思緒回轉(zhuǎn)過來,她剛剛還在糾結(jié)熊啟告誡她的話,聽到安南染的話音,有些尷尬地說:“我沒事兒,剛剛只是在想問題罷了。誒,你剛才說什么?”
安南染伸手理了理頭發(fā),說道:“我就是想問一下你,我聽說藍田盛產(chǎn)玉,前幾天我見你有一塊玉佩,那塊玉很美,不知你的玉佩是不是產(chǎn)于藍田?”
小春頓了頓,一時間思緒萬千,在她星輝般的目光里閃過一層水霧。她輕聲道:“不是,我的玉佩跟隨我多年了,還是在趙國的時候,它就陪伴我了?!?p> 此時此刻,她心里想的只有高昊陽:那枚玉佩他戴了很多年,他一直視如珍寶。曾經(jīng)有一天,她問他:“你的玉佩是不是祖?zhèn)鞯?,怎么這么寶貝?”他說這是產(chǎn)于燕國遼東郡的岫玉,是他燕國的好友相贈。然后小春說:“那你送給我,可舍得?”
那時高昊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寵溺和愛戀的笑容,揚唇說道:“當然舍得,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愿意給你。”
那時的她微微一笑,心里十分高興,但嘴上仍然戲謔著說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說,你是不是想用一塊玉佩來栓住我。還有,我問你,你是不是想用這枚玉佩來換我嫁給你?”那時小春的眼里滿滿的期待,她希望成為他的妻。